说时迟,那时快!
云信已是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奄忽间,只感觉到一股浩然之气豁然涌现,睁眼之际只看到一道金芒闪过,那石怪刹那间,爆为齑粉,灰飞烟灭!
云信嘴巴不经意间长大,满眼的不可思议的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生命垂稳,那仿佛无所不能,变化莫测的石怪,下一刻竟然瞬间被秒杀?!
“吃了你,本尊就可以幻化人形,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云信耳边依然回荡着石怪扑过来时兴奋地呼喊,但是此刻它已不复存在,形神俱灭。
须臾,山道口悠然出现一道人影,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之前雾障遮天,乌七八黑的山道,此刻竟然豁然明亮,月明星稀,山道一切尽在眼底。
借着皎洁的月色,云信眼神多出了一丝惊疑,来人竟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
只见他身高八尺,背负长剑,一身青衣道袍,脚踏道履,左侧腰间挂着一个葫芦,右侧腰间似乎还带着一卷书简,走近些,他看到此人眉清目秀,神韵之气十足,长发已方巾束缚,面色平和淡然中多出几分出尘的气息,不似红尘中人。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云信心中不觉由衷一叹。
“深夜赶路,行于荒山,本无过错…然,尔等既无保命之计,亦无降妖之能,如此任性妄为,视命如薄,不知天高地厚,已然铸成大错!”来人走至身前,并未没有正眼打量云信,仅仅是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便破口训斥了两句。
云信心中自是不服,反驳道:“若无宿命所托之事,自是不必夜行山道,书中有云一寸光阴一寸金,若是耽搁时日,误了前程,恐怕一生寝食难安,这叫宁可撞风险,不甘苟延居日下,哪里像你说的铸成大错?!”
“哼”来人冷哼一声,依旧没有正眼打量云信,说道:“嘴皮子功夫倒是了得,方才怎的一副坐以待毙等死怂样?”
“方才!方才那是……!”云信一时难以企口,本就狼狈的脸色此刻更加窘迫了。
“不要强词夺理,百般借口,庸人自扰了!”来人讥讽的道了一句,话锋一转,轻蔑道:“你就是灰衣,就不要兀自贴金了”
“灰衣?那是什么东西?”羞愧的云信先是一愣,接着疑惑的问道。
“灰衣是方外的说法,也就是没有本事的窝囊废,如果在你们世内来说,就是废物”来人脸上闪过些不加掩饰的蔑视道:“就像你这样的,明明没有本事,偏要逞能走山路,不但无能还没脑子,既可恨又可怜,唉……”
“你!你!你……”云信一时羞愤难当,口无驳言,心里憋屈难忍,愤慨而不甘,只是眼下他的的确确如来人所言,比常人也抢不到哪里去,所以只得在心里暗暗发誓:“好!你等着,有朝一日,我必当让你刮目相看,已雪今日之耻!”
“承认了?”来人瞥了一眼云信,忽的语气洪亮而中正,仰首望着无尽苍穹道:“修行三境界,见己方能见天地,天地于胸才能见众生!大道三千,不通自通,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纵横宇外,穿越过去未来,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共存!”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凡人大多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之辈,岂知天地之大,已非凡夫俗子可穷极,况天外有天,域外有域!如此,不能见己,何以见天地?”来人说罢,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正式的看了云信一眼,忽然泄气似的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跟一个灰衣说这些至慧至深的话呢?真是可笑”
“不要总拿灰衣看我!”云信握紧拳头,自地上站了起来,目光不善的瞪着来人,道:“十年之后,我必超越尔等!你可敢不敢约下十年之战!”
“十年?十年之战?!”来人嘀咕了一句,脸色带着莫名的笑意道:“别说给你十年,就是再给你十年,你也断然不是我的对手”
“我只问你敢不敢?!”忽然,云信大吼一声,左手扬起,食指径直的指向来人,语气里已有几分竭斯底里。
“哼”来人冷哼一声,道:“蝼蚁撼树,可笑可笑”
“我问你敢不敢!”云信拳头紧握,杀气腾腾,狰狞可怕,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来人,语气里也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好!我就约你一战!”来人忽然打住,爽快的约了一战,云信一听,这才泄了气似得,颓然坐在地上,他再无力气支撑身体,只感觉被鞭笞体无完肤的身体,疼痛难忍,他咬着牙仰头看着夜空,却是忽然笑了。
来人似乎根本没有想知道云信笑为何意?他也丝毫没有继续搭理云信的意思,只见他手掐法决,口中快速的颂道:“天罡地理,无所不聚,天魂归外,命魂归主……”
收——!
只听得他一声大喝,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竟然凝聚出一道虚影,让云信惊讶的是,这虚影就是方才石怪的模样,只是还没等他继续细看,那一道虚影瞬间被年轻道人收入葫芦中。
“这是培元丹,增气溢血通脉,你自行调理,此行不出十里,即是玉门客栈,方才我已在你宝剑施加了一道降妖符咒,可确保妖邪鬼魅不敢近身”年轻道人自袖口中取出一粒丹药,抛给云信,便身形一跃,犹如脚踏平地般,飞快的朝着一侧山壁而去。
接住丹药,云信微微一愣,当即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大喊道:“虽然你百般羞辱,但是今日为你所救,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将来何以回报?!”其实,云信说这句话的意思,由两层,一来是还人情,二来就是雪今日之耻。
“吾乃昆仑山后学者,赵正是也!想来以你的资质,有生之年再无相见之日,无需心怀报恩,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远远地,云信听到那人飘渺的声音,一时正在当地,面色复杂。
云信博览群书,深知昆仑是为何物?对方竟然出自昆仑仙山,他说那些话,到是合乎情理……
“只是!我心有大志,如何被昆仑这一座高山吓住!”云信不由得握紧拳头,引得他一阵气血翻滚,咳嗽了两声,当下毫不迟疑的将那一枚丹药吞入口中……这丹药不知何物炼制而成,入口即化,只感觉一股暖流自喉咙而下,不过须臾已是遍及全身,那些因鞭笞而瘀血伤痕的筋骨,竟在这丹药滋润下,已云信感知的速度愈合,受阻的经脉,也畅通起来。
“仙山圣地的丹药,果真是奇妙无比!”云信心中惊叹一声,不由得也生出一丝自嘲:“如此,我凭什么可以涉足昆仑,让人家刮目相看呢?!”
云信自然有自知自明,他和赵正的差距不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也至少判若云泥,绝非三年五载可以追的上的,况且赵正出自方外仙山圣地昆仑古派,道法通天,如此年纪竟能横行于妖邪横出之地,这份胆量和修为早已令他自叹不如。
然而,恰恰是被赵正的轻视,让云信那颗被蹂躏的自尊心发作起来,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去昆仑,讨回今日的面子。
顺便介绍一下昆仑以及方外世界。
昆仑自古奉为仙山,历经朝代更替,千万年来,这里的修炼门派薪火相传,传承不断,至今已有上万年的历史,在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中,这里也渐渐融合成一个门派,也就是如今修炼界,闻名遐迩的第一沧古大派——昆仑派。
楚国地域辽阔,疆域何止万万里,但是在这无垠的疆域内,有些地方不隶属帝氏管辖,最有名的就是一派,二宗,三教,四谷,其中的一派就是昆仑派。四者支撑起大楚整个方外世界体系,世俗称之为修炼界。
昆仑派扼拒大楚西南,群山巍峨,连绵不绝,有十万之多,这里因常年灵气氤氲,得天地之灵,日月精华,自古凡有灵者,皆在此修炼,自然少不了魑魅魍魉,牛鬼蛇神。故而早在很久以前,普通人便远离昆仑,逃到平原地带,耕养牧作。
兴许是普通人离去,使得昆仑迷上了一层不外红尘俗世所知的奥秘,如今世俗大多的凡夫俗子认为:在这里走动的人,都是脚踏虚空,腾云驾雾的方外仙人,其实不然,这里亦有凡夫俗子,普通黎民。
只不过,这里的凡夫俗子,黎民百姓,大多懂得防身术法,因懂得吐纳凝练精气之法,所以体格健壮,身手敏捷,不济者也能翻山越岭,攀援绝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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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一刻钟后,云信调理完毕,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此刻的看上去,眼神中沉淀了一些难能可贵的东西,参杂着坚韧、勇敢、无畏……只是下一刻,这些东西便归于眼底,恢复了往日的色彩。
一侧石壁的顶部,赵正并未离去,而是负手而立于一块巨石上,烈烈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月色下,他脸色复杂,目光邃然,目送着云信,自语道:
“这小子果然不凡,便是我吸收培元丹的药力,也需要一天的时间,他竟然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经脉特殊不说,身体似乎还隐藏着神秘力量……”
“如此难能可贵的资质,希望经此一激,他能自悟自醒,正视自我,潜心修炼,将来为扶正天罡,封邪镇魔,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唉”赵正蓦然一叹,仰头之际,只见无尽苍穹中一颗正散发着奕奕妖异红光的星辰,虽然如今看上去,肉眼凡胎还无法看到,但已有慢慢凝实的趋向,只听赵正带着一丝悲凉的口气道:
“灾星重现,苍灵为惑,乾坤逆转,妖邪横出,天地浩劫,在所难免!只怕这当康俗世,用不了多久就要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说罢,玉门山脉深处陡然传来一声凄然的惨叫,赵正脸色一紧,当下脚踏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叫声岌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