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此刻,月色也苍白了几许!
云信一咬银牙,当下朝着苍云抽了几鞭子,心想:“若是逃不过,不如来个鱼死网破!”苍云长嘶一声,马蹄踏着大地“踏踏踏”的朝着拦路的黑衣人急速冲撞而去。
那黑衣人怡然不惧,冷哼一声,只见他运足力气,朝着前方断喝了一声,陡然只见他周身青芒闪烁,双拳仿佛两颗青色的太阳,随即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轰然自他拳头击出,只见一道丈长形若实质的巨型拳影,猛地朝着云信一人一马碰撞而来。
哄——!
只听得“轰”的一声,伴随着烟尘四起,苍云一声长嘶,云信以及它登时被那一道拳影震飞了出去,连人带马朝后飞出十余丈,倒在路边。云信自然不能有所幸免,在烟尘滚滚中,他不断地剧烈咳嗽,蒙面人催发出这一击抱拳,似乎也受到极大的反噬之力,只见他嘴角溢出了少许鲜血,隔着黑色的面巾,在月光下甚是诡异。
不过,黑衣人的眼神是狂热和狠辣的,只听得他“哈哈”大笑道:“云信小儿,如今你还要如何挣扎?”
说着,黑衣人慢慢朝着云信走去,他并不急于击毙云信,似乎很享受云信畏死前的反抗,在他看来,任云信在如何反抗,也不过好比蝼蚁一般,碾死他易如反掌。
云信咳嗽了数声,自白马背上挣扎而起,颤颤巍巍的屹立在夜风中,此刻月光皎洁如水,自中空漫下,云信整齐束在脑后的头发早已散乱,一身干净的衣衫更是沾染了许多尘土,褴褛一片……
黑衣人驻足在云信十余丈开外,他看着云信,云信也看着他,二人彼此对视片刻,云信忽然拔出了背后的金光宝剑,眼神犀利的直视着蒙面黑衣人,道:“纵然我云信在劫难逃,也绝不会束手就擒,任由尔等欺凌!”
黑衣蒙面人闻言一惊,他自然没有想到如今只能做困兽之斗的云信口中,还能说出如此“豪言”,不由得朝着嘶哑的口音,啧啧两声,赞道:“好!好!不愧是云大帅的子嗣,有骨气!有骨气!”
黑衣人说罢,眼神一凛,话锋一转,冷声道:“你死后也不要来找我,想必你也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我们只不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这般说着,黑衣人已是慢慢朝着云信走来。
十余丈的距离,顿时弥漫起浓浓的杀气,在黑衣人看来,云信自然和普通人相差无几,对于他拥有武师修为的修炼者而言,杀死他就如同动动手指头那般简单,故而黑衣人走的黑随意,身上也没有过分掩饰自己的要害,漏洞百出,若是换做任何一名同级别的对手,他这般走过去,很有可能瞬间被对方击杀。
只可惜,对手是云信,所以黑衣人心头几乎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云信擦了一把嘴角流出的鲜血,沾染鲜血的手自背后拔出金光宝剑,这是他第一次拔出宝剑,借着如水轻柔的月光,他发觉这宝剑冷芒大放,杀气逼人……
然而,如此上了等阶的宝剑在黑衣人看来,更是多出赤裸裸的贪婪以及狂热。
“到此结束吧!云信小儿!”三丈开外,黑衣人弓步上前,运气欲要再轰出一拳之际,云信亦是大喊一声,持着金光宝剑朝着黑衣人砍杀而去!
黑衣人忽然放声大笑,他笑云信的幼稚和无知,境界的差距绝非勇气可以弥补,就算再多来十个八个的他,也断然无法伤到他分毫!所以他的笑声很大。
云信面无表情,他并未因为黑衣人放声大笑而表露异色,只因为此刻在他心中早已被恐惧占据,他强力克制着频临死亡的惶恐,似乎在那一刻,他恍然生出人剑合一的错觉,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他的剑,那般剑仿佛就是他的一切,持着宝剑,眼前的景物在快速消失,只剩下那名黑衣人,那黑衣人巴掌大的胸口位置……
频临死亡,往往能够爆发出隐藏在自身体内的神奇力量,云信自然也不例外,在那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下,一股异样的力量正在他的灵魂深处蠢蠢欲动。
黑衣人心头忽然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惧意,心下大惊,生怕这其中再生变故,便运足力气,朝着云信大喝了一声;“受死吧!”只见他双拳间青芒再度闪现,然而就在他拳锋方要成势之际,云信口中忽然传出一声清啸!
呀——!
他这一声,仿佛是竭尽全身所有力气,也是面对死亡本能的呐喊,发自内心,起于脑海……偏偏在这一声清亮的喊声过后,云信蓦然听到“噗嗤”一声沉闷,随即滚烫的鲜血,陡然喷到了云信的手上、脸上、衣衫上……
云信难以置信的发现,他的剑已经破入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在眼中生气被宝剑掠夺而失声的刹那间,登时复杂起来:恐惧、害怕、惊慌失措、愕然、难以置信……
云信在短暂失神过后,他的双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但他依旧紧紧握着宝剑,保持着前一刻刺出的动作,黑衣人也是那一副弯腰弓步,蓄力准备轰出致命一击的姿态。
清风中夹带着血腥的气息,慢慢自他二人弥漫开来,月光依旧。
黑衣人脸上仍然弥漫着不屑、狂热与贪婪,但眼神已布满了难以置信还有一些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清晰的记得,就在他方要轰出一拳之际,自己的灵魂奄忽间被一股外部的力量瞬间击散,那种来自灵魂的打击刹那间让他肢体僵硬,甚至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刺入自己的胸膛,而那把宝剑也绝非一般的品阶,在刺入胸膛后,几乎在瞬间就将他的生气、灵力尽数掠夺了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刹那间!
至死,黑衣人都是睁着眼睛,而且眼球瞪得奇大!
云信不知是不是这一剑倾出了他全身的力量,他只感觉好累,好累。忽然他手下一松,自己不由得瘫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我能杀死他?……”云信脑中不断冒出他不能解答的疑问,他的心情也是难以平复,死亡曾一步之遥,此刻渐行渐远,他剧烈呼吸着,慢慢平复下来。
踏踏踏……
忽然他脸色一紧,只听得地面颤动,后方似乎有几匹快马正朝着此处奔驰而来,云信当下强咽了一口气,握了握有些不听使唤的手指,便不再耽搁的一把抽出插在黑衣人胸部的长剑,挥剑入鞘,随即转身跃上白马,接着低声喝了一个“驾!”,一人一马便朝着前方岌岌逃去。
不过须臾,后续的几名黑衣人便赶到了十里亭,四名黑衣人骑在马上,绕着那死去的黑衣人转了一圈,在环顾片刻后,其中一人坚定道:“看来,这云信小儿命不该绝,其中必然有高手暗中搭救!”
为首一人带头自马背上跳下,其他人也是纷纷跃下,只见为首那名黑衣人细致的勘察一片四周后,站在那死去的黑衣人面前,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沉吟着说道:“恩……能够在老三全力一击下,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击必杀,而且是”
他说着,比划了一下刺剑的动作,带着有些吃惊的口吻道继续道:“从这个角度,一剑刺过去!想必是对自己的剑道极其自信!”
“而且你们看,这一剑的速度,也远远超乎老三的想象,所以他才会到死也睁着眼,而且睁的如此之大,应该是致死也不敢相信,这一剑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迅速!”
其余三名黑衣人皆是认同的频频点头,嗯嗯数声。
有黑衣人在震惊过后,不由得问道:“那这人到底是谁?敢干涉云家的私事?!”
为首一人思忖了片刻,道:“江湖之大,已不是你我能够揣测,何况江湖外还有一个方外修灵界”他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道:“所以,那些事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当下要务,是我们应该赶紧把这件事回报给伊险大人,让他们自行定夺”
其余三名黑衣人默默点头,不一会儿,就见这一行四人不在前行追杀,而是跳转马头,朝着来的路狂奔而去,呈一字型往云家族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正浓,月光如水。
凝霞山一带,只见云家族地灯火通明,云贾等几处院落一夜长灯,此刻云贾正惬意的贴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他身旁则或坐着或站着几位嫡系长老,有的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一定要干净利索的送云信那小子归西……
就在此刻,内室的门被人敲响,云贾应了一声“进来”,便见伊险神色慌张的从门外进来,焦急道:“大长老,不好了,云信那小儿跑了!”
“什么?!”闻言,云贾一拍椅岸,“啪”的一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在房间内踱了两步,回身扭头,眼神杀意盎然的看向伊险道:“此话当真?”
其他几位长老,纷纷看向伊险,脸上也都是复杂焦灼之色。
“刀三是这么说的,他们一路追赶云信,其中一位弟兄本想绕道抄近路截杀,结果暴死在前面,据他们勘察现场,应该是被一位用剑高手所救,他们几人奈何不了,这才回来报信”尹险一五一十的将刀三的话复述了出来。
云贾一听,面色变幻不测,在房间内这么来回走着,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定,对伊险道:“你速去找些可靠的杀手,在前往北侯府的路上设下埋伏,一定不能让云信活着出现在北侯府上”
伊险方要走,云贾忽然喝住伊险,道:“刀三他们几个,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做事干净利索点,我不想这件事再有什么纰漏!”
伊险点头,接着走出内室的门。
伊险刚走,内室内其他几位亲信长老们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大哥,莫非云中天还派人暗中保护云信小儿?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如果真有高手暗中保护,大哥,我看我们还是放弃暗杀吧,反正云信那小儿也成不了气候,不要因此而得罪了云中天那些亲信,听说他们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儿!”
“再说,大哥是如何得知云信小儿是去北侯府的?如此大费周章的派杀手,万一这件事传出去,我们可都要完蛋……”
……
“好了,都闭嘴!”云贾一声低喝,森寒的老眼,环顾房间内几位长老,冷声道:“养虎为患,后患无穷!何况云信乃是云家嫡系,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话音一转,他又道;“云中天少年时代曾在帝都星耀帝院与北侯府上的公子交往甚深,曾有指腹为婚一说,此行,云信必然是去北侯府无疑!”
“诸位不要忘了,我们期待这一天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地下有知的列宗列宗们可都看着呢,我们早已没了退路!”云贾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摔门而出,独自一人走出内室。
此刻,门外已是群星暗淡,万道金光自地平线射出,新的一天,终将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