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又被无情的折磨了一天,他踉踉跄跄地被重新押回牢房,之后一头栽倒草铺上,身体乏力的他尽管浅意识支撑着他继续睁开眼等待光线直射入他的周边的环境,却是徒劳。完全就是黑暗的世界,即使是睁着眼,也不会有任务改变。只是闭上眼,尽量让自己在睡眠里恢复一点体力,却成了难上加难的事。“文华同志,咱们相识多年,又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孩子们也都要好着。。”赵志刚的这些话一直回荡耳边,让他彻底失眠,文华狠攥着拳,咬咬牙:“赵志刚,惺惺作态的伪君子,怪我当初看走了眼,和你成了朋友。”
两人的关系要从十七年起说起,那个时候,文华在医院工作,赵志刚在武装部当参谋,每年征兵体检时,两人一起开会、下乡,时间一久,自然成了可以交谈的朋友。碰巧的是赵志刚的妻子与文华的妻子同是会计,因工作性质相同,经常在一起开会,于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也理所当然的要好。时间没过多久,两家人同时经历了新的搬迁,缘分竟让相识的两家人搬进同一个大院里,彼此成了邻居,两家人当然十分欣慰能有合意的邻居相互陪伴。各家都有两个孩子,年龄相近,也是同学,两家的大人孩子都很要好,你来我往,十分热乎。
年前,赵志刚的女儿赵萌高中毕业了,面对新选择,新去向,一家人商量着让女儿像母亲一样做个会计倒也是个不错的前途。可当下就业形式非常严峻,去哪里做会计又成为赵志刚和妻子所担忧的事。让他们能迅速想到的自然是离他们最近的好邻居,两个大人不谋而合,若是请文华帮忙,赵萌做会计的事有着落了。果然是文华没有让他们失望,赵萌在文华的帮助下,顺利的进到医院成了会计。一家人真是喜上眉梢,张罗着要去对门道谢。直到一天晚上,赵志刚夫妇领着赵萌提了两瓶酒和一兜水果、糖果到文华家。
“咚咚咚。”,开门的是文华的妻子于颖,于颖一看是赵志刚夫妇和赵萌,一边吆喝着文华出来,一边迎合他们去里屋。只是过了好久也没见文华出现,赵志刚开始显得有些好奇。
“老弟在忙什么,我们都来这半天,也不见他人影,不会是不欢迎我们来看他。”
于颖只得又一次大声吆喝着文华的名字,文华当然顾不上于颖催促,他正忙着从书柜里翻出什么材料,很显然这份材料的重要性是可以让他暂时忽略一切声音的来源的。越是许久不出现,也驱使赵志刚好奇的心情更加强烈。
“老弟不会又是读书读的上了瘾,根本没听到我们来了。我看我们还是不打扰了,改天在来。”
起身就要准备离开,赵志刚一直都是急性子,于颖自然觉得不好意思,连连向赵志刚妻子表示歉意,只是文华出现的及时,将正要离开的一家人拦住,几个人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这次来是要谢谢文伯伯,我已经到医院正式报道上班了,能有这份好工作,全是文伯伯的功劳,谢谢您,我一定珍惜机会,好好工作。”
赵萌一向是个懂礼貌的孩子,这也取决于他的父亲比其他父亲管教上更严苛,自小稍有做事不周全的地方,少不了挨责骂。可她却从未抱怨过,更加从未顶撞过赵志刚的任何意愿,包括在她眼里其实并不认为正确的。
文华只是笑着点点头要赵萌以后好好工作就好,赵志刚赶紧补充上他们一家人对文华的谢意。
“文老弟,我知道感谢的话不必多说,都装在心里。可事实是赵萌的同学这次就业,绝大多数都到工厂和矿上了,留在城里和事业单位的没有几个,她这孩子能有今天,我代表全家老少对文老弟深表感谢!我和全家人永远忘不了老弟你的帮助和照顾。
赵志刚此时言激情动,立即站了起来,向文华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并发誓:文老弟要是以后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竭尽全力,今有上天作证,我若忘恩负义,必天打五雷轰!
文华也随即站了起来解释:“咱们俩家是十多年的老朋友,又是近邻,别这样见外,我也只是向医院做了个推荐,赵萌是因为自身条件好,工作安排毕竟是人事部门的事,我可起不了决定作用。看看我们赵萌,不但人漂亮,又有才华,所以才安排她工作。咱哥俩都坐下,趁今天这个机会,她们娘俩也在这,咱们多聊几句。”
“好,好,这孩子以后还得麻烦文老弟,就当然你自家孩子一样,严要求,多管教。”
于颖一边冲上茶一边说:你们放心,我们早就把赵萌当自己家孩子一样,不会亏待了她,况且赵萌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好孩子。”
“弟妹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从来都是我教她,现在得请文老弟说几句,就当送给这孩子的谏言,让她有所深思如果做好自己的工作,如何做个有价值的人。”赵志刚的话音刚落,大家面面相觑,到出现了一时的尴尬,文华与赵志刚的不同之处也大抵在教育是有所不同的,文华比起赵志刚这位严父,到显得和蔼了许多。
“既然要我说说,我就乘机对赵萌多罗嗦几句。人生,是要有个起步点,更要有个终极目标,或者称之谓“立志”。古人说:“立志者众,志成者寡”,人从小时候就在立志,多因无恒心无毅力,则往往老来无花空折枝。我看赵萌这孩子聪明好学,听校长说每次考试都是前五名的学生,文伯伯希望你立志成材。今晚文伯伯送你几句话:第一是座右铭:“不学无根,无志必庸,见贤思齐”;第二是:“博须勤”;第三是:“好心态,好人缘,好习惯”;第四是要有牢固的道德和法律底线,尤其是作财务工作,天天都在和罪恶的“钱”打交道;第五是能吃苦,工作中要早到晚退,不管份内份外的活都要争着干;第六决不能搞特殊,不能指靠我这棵树得到什么优待,我对你的要求只能更严格。”
终于忍不住要反击的于颖拦住文华:好啦好啦,别再上政治课了,留下那些没讲完的到医院大会上讲吧,大家快吃水果。”
赵萌立马站起来说:等等吃,我先表个态再吃。文伯伯,不,文老师,你的话我全都记住了,我将用事实回答你,报答你!
自此以后,两家更加密切,更常来往,赵家吃个青蛙,吃个蚂蚱也送两条腿给文家,赵志刚老家距城较近,老家捎点地瓜、花生、野菜什么的,每次都忘不了文家,文家也不白吃,每每都回拿礼回敬。赵、文两家一直在互爱互敬其乐融融地生活着,有时出远门时,门上的钥匙也互托保管着,真称得上好领导金不换了。
常在晚饭后,冬天取暖,夏天纳凉,文赵二人也常在一起喝茶,摇扇聊天,谈天、谈地、谈家乡、谈社会。赵志刚是党政干部,两年前又被调到公安局,后又当了看守所长。因在党政部门,所以对党政部门的事了解的较清楚,对社会上,特别是领导层的大吃、大喝、请客送礼、招工提干、产量浮夸、弄虚作假、拉帮结派等不正之风,颇有了解。在与文的聊天中,也毫不保留地倾吐出来,而且对这些事也愤愤不平,甚而也痛骂几句,当时也以一种很有正义感的好干部、好党员的情感对待社会上这些坏现象感慨和气愤。
文华天天埋头于业务,对社会上的这些坏风气了解甚少。当听到赵志刚所谈的这些不正之风后非常气愤,义愤填膺的他根本无法不一吐心中所想:哪里算得上是共产党干部,大会上满口马列,教育别人,暗地里尽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坏事。”
“文老弟,你不知道,他们这些当官的,都是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他们有些事都是暗地里做,不过公开做的也很多,谁能管,谁敢管。”
“写人民来信向上级反映,找管得了的人管这些败类。”
“文老弟太天真,这帮人,心狠手辣,有权有势,谁敢告他们,谁与他们作对,小心剥你的皮。”
“哪里是我幼稚,是我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真心听不下去你说的这些个真现状。就算是真要写信,难不成还提前告诉他们。写个匿名,他们知道你是谁。”
“不愧是知识分子,连写匿名信都想到了。”
“什么知识分子,不过是臭老九而已。再多的知识没有权也没用,现在掌权的有几个是知识分子,你没读多少书,你可是党政干部,是掌权的,我们这些读书人,历来都是在你们的领导下干活的,文化大革命时期里,我遭那么多罪不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吗?你们什么军宣队,工宣队把我们快整死了,其实现在还是你们比我们吃香。你们大盖帽子一戴,多威风,天天还说他们那些当官的搞不正之风,说他们干这些破事,其实你也没少干,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你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官小点,不像他们那么严重而已。”
“老文,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会儿你怎么把矛头对我来了,我可真冤。”说完两人又笑着走开了。
文华回家后,想起赵志刚多次谈到的侯延雄等人的腐败事实,欲罢不能平息心里做为一个党员的正义感,一气之下,文华提笔按赵志刚提供的材料写成人民来信,寄到了上级组织部门和纪检部门。即使是要好朋友,可写信的事也决不能让对方知道,毕竟,文知道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