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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告白

对于苏轩来说,他所知道的未来是依靠各大高校各大机构承认的证件才能获得更好的机会的世界。而无需依靠这些证明自身能力与含金量的物件的人,他知道有,而且很多很多,多到他数也数不清,但这些都似乎距离他很远。

也许他的身边有这样的圈子,他也曾半只脚踏了进去,但是他心中的一股傲气却让他把那半只脚又缩了回来。那时候年少的苏轩,一向认为自己不比他人差,别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他就做不到?而以后的许多年,却把那个年少时的想法打击的体无完肤。某种程度来说,他自认自己是一个失败者。

而现在因为一次车祸而产生的奇迹,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样一个他人连奢望的都不能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的,他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牢牢抓住这样的机会呢?这样的机会,错过了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因此与其在未来后悔什么都没做,那何不做过之后再回头呢?!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而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高中课文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讲得“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没错,即使是千里的路途也是脚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即使江海也是一点一滴的汇聚而成。

那么,机会已经摆在那里了,他又有什么理由不从现在开始做出一点一滴的改变呢?滴水都可穿石,铁杵也能成针,谁敢说现在开始改变的自己不会有一个更加广阔没好的未来?

一念及此,苏轩豁然开朗!

而改变的第一步便是考好即将到来的这场中考,这多少也能算是命运的转折点之一了。

天空中一轮月光若隐若现,人迹与灯光渐少的教学楼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阴森,犹如繁华过尽的凋零。有夏日特有的嘹亮蝉鸣传来,使得此刻渐趋安静的教学楼生动了不少。

苏轩长出一口气,他算是想通了,却愈发期待起了未来,一只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便可以在未来引起一场龙卷风,那么来自后世的他重生在当下,又会发生怎么样的故事呢?

这真是值得期待的事呢!少年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微扬。

下楼来到教学楼三楼的时候,苏轩脚步顿了顿,而后走向了蜿蜒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另一个离开教学楼的楼梯。少年刻意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就像是他的人生,自此刻起也要走向另一个方向了。

沿着三楼的走廊,一路漫步而行。沿途的教室已然变得悄无声息,唯有最尽头处,释放着微微有些暗的灯光。

那是最接近楼梯口的一间教室了,教室中一盏日光灯孤零零的亮着,炽白色的光线下方,一个女孩正聚精会神的写着试卷。

视线通过玻璃的折射,苏轩看到少女不时会停下手中的笔,秀气的眉头一皱一皱的,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望着少女的背影,苏轩脑海中关于她的所有记忆扑涌而来。少女的名字,于他,就像是记忆沙滩上的贝壳,它会被无数的沙粒掩埋,却终究会在浪潮的冲刷下,在某个无知无觉的时刻,袭上他的心头。

她叫季伊依,是苏轩人生中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凭心而论,她并不算是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在后世苏轩所见过的那些女孩里,她也只能排在中等,只是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却不能说不重,尽管她最终没有成为他的初恋,却也在少年时期的苏轩心中盘踞了四、五年之久。那是少年第一次的暗恋,也是他人生中留下的第一个遗憾。

直到苏轩升入高中之后,她才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后世,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欧城市的时代广场,那时候的她正等着她的男朋友,而他牵着当时的女朋友连一个招呼也没有,就那样形同陌路的,擦肩而过。

而现在,再次见到她却是回到了他们最初相识的这个学校吗,在中考之前的前几天,这是暗示他让他好好向着过去、以及曾经的遗憾做一次真正的告别吗?

“还没走?”犹豫了片刻,苏轩还是在推开了窗,向着教室内的少女,以她可以听清的声音说道。

少女身体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一般,她没想到都这个时间了还有人和她还没有走。

季伊依转过身,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犹自带着疑惑的脸庞,那是苏轩初中阶段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几张脸孔之一。

“你是……哦,我想起来了!”少女看着苏轩思索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好久不见!”

“呵呵,的确是好久不见呢。”算后世的时间的话他们已经好几年不见了,而以现在的时间来算自升入初中也是没有这样面对面的说过话了吧?想想似乎他们两个整个初中三年都没有说过话了,平时也分隔在这栋教学楼的两端,鲜少有见面的机会……只是,这些年里他对她的默默关注都是她所不知道的事。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看着打完招呼之后又变得沉默的气氛,苏轩再次问道。

“嗯……再过几天就中考了呢,要抓紧时间复习啊,我的成绩不是太好,自然要加倍努力咯!”季伊依说着,两只小手还不忘给自己打气,显得十分的可爱。两人也不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有了话题气氛自然就活跃起来了。

“那你呢?也这么晚,难道也是复习到现在?”少女简单收拾了下桌上的试卷和教科书、辅导材料,来到了窗边。

“我啊?我可没你那么认真,我只是看今天的天空上星星那么多、那么亮,所以才多看了一会儿罢了。”说着,苏轩转过头,向前走了几步,抬头仰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黑夜。

是啊,头顶上一片清澈的夜空,那么明亮璀璨的星光,又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呢?

在后世,曾经清澈透蓝的天空大多数时间都被灰蒙蒙的雾霾所吞没,蓝天、白云、阳光这些人类最基本的福利也仿佛变成了限时供应。连带着夜晚可以看到的星辰也变成了少数,仿佛中有种渐渐远去之感。

季伊依看向着苏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惑,这个小学兴趣小组上认识的同级生似乎跟印象中的那个人有了很大的不同,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还有点时间,我们去操场走走?”说时长,那时短,苏轩很快就把注意力从闪烁的夜空上收了回来,指着(6)班教室后方墙上挂着的时钟,邀请。

“好吧。”少女看了看时钟,发现上面的时针指向8和9之间的一个位置,而分针就快要走到7的位置上,想想距离寝室关门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今天复习了这么久了,放松下也好,便答应了下来。

在季伊依收拾好课桌,关上教室的门窗之后,那盏孤零零的日光灯也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使命。

时间是苏轩醒来的第一个夜晚,8点45分。

天空中遥远的星辰故我的运行着,清风吹拂,不时有一大片云朵飘过,遮挡住漫天闪耀的星光,没一会儿却又无声的飘走。

两人结伴行走在夜晚的塑胶跑道上,夜色掩盖下,使得少年与少女的身影显得有些飘忽。

“……我打算报考瓯江中学,以我的成绩能考进那里也算是不错了呢。你呢,你要考哪个中学?”风中不时传来少女带着一点甜美的嗓音,似是黑夜掩盖了她的羞涩,又或即将毕业分道扬镳,使得她忽然有些惆怅。苏轩暗自揣测着她突然就放开了的原因。

他其实并不了解她,即便这个时期的他喜欢了她比整个初中时期更长的时间——那是数以年计的时间,不是几天也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是他出生至今的至少四分之一的岁月,但是未曾深入接触过又哪来的了解呢?

而瓯江中学是欧城中学的兄弟学校兼竞争对手,好几年前在欧城市的中学排名中,它还是名列第一的,近几年欧城中学上升的势头很猛,一路直冲到了第一名,而瓯江中学的名次却有所下滑,但也还是位居前三。

可见她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有信心的,“不太好”也只是相对更好的人来说吧。

“我大概要考欧城中学吧,那是老师对我的期待,也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没错,这是重新来过的第一个要战胜的对象,与有没有信心无关,甚至与它的难度也没有关系,而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一个必须战胜的对手。

而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解决的。不为其他,只为了那样的遗憾,不会再来一次!

“伊依,我有话对你说。”少年突的停下了脚步,还只是微胖的身体伫立在原地,神情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与决绝。

少女不明所以的看着苏轩,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夜空中恰有一片云彩飘过,投下浓重的阴影,星月退避中,两人皆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风自东南方来,扬起一阵青草的气息。

在这样的夜晚,有那么几个刹那,蝉鸣暂歇,四下无声。

一个稚嫩却嘹亮的声音在学校的操场上回荡,那个少年对少女如是说道:

“我喜欢你,比很久更久了!”

而后,星空放晴,蝉鸣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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