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图案，像是三只兔子，他们的耳朵连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向着同一个方向奔跑，彼此接触，又永远都追赶不上对方。
端木阳拧着眉头，她似乎曾经在哪见过这个图案，她竭尽全力在回忆里搜索，但这只是让眩晕感更加的强烈，那个图案在她的视线里旋转起来。
周围的空气粘稠得她要喘不过起来，终于，端木阳受不了了，她兀自冲出了房间，一路跑到了屋外，双手撑着膝盖干呕。
吐不出东西来，她强压着咽了咽口水，嘴巴里一股子酸气。
等她站直身，眼前是萧道圣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
端木阳连灌下半瓶水，清凉的液体让身体里不冷静的细胞都安分了下来，她感觉好受多了，缓过一口气，才说道，“谢谢。”
“我感到很抱歉。”
萧道圣没有进行任何询问，却是语气沉重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端木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什么都别想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至此端木阳对萧道圣的印象不再是轻浮和有心机，因为她分明刚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
“你不必道歉，这不是你能阻止的。”端木阳本意是想要安慰萧道圣，但显然她并不擅长，于是又木讷地加了一句，“你会还死者一个真相的，不是吗？”
“一定。”萧道圣这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
一辆车朝他们开了过来，萧道圣的师父，那个四十多岁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向他们走来。
老警察看了看萧道圣，又看了看端木阳，“擅作主张是毛病，得改。”他像一位严厉的父亲在指责自己的孩子。
端木阳猜想他大概是指萧道圣把她带到现场这件事。
萧道圣没有做解释，只是带着歉意地笑了笑，用手指搓了搓鼻子。
老警察没有搭理他，“怎么样了？”
萧道圣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就像你想的那样，开始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老警察十分平静的说了一句，继续查，便离开他们进了屋。
萧道圣转身对端木阳说，“走吧，送你回去，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见端木阳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萧道圣又说道，“调查的进展我会告诉你。”
端木阳这才坐上了车，她的头还晕着，车子一开动，便越发的难受，索性闭上眼睛，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她猛地就坐直了身子。
“做噩梦了吗？”
听到声音端木阳猛地转头，看到萧道圣坐在驾驶座上，手上提着一袋面包和牛奶。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端木阳明白过来，自己是在萧道圣的车里睡着了，她捋了捋头发，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十二点，是凌晨了。”
端木阳讶异于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这个点学校饭堂应该是不营业的，但我想你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萧道圣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端木阳有些不好意思接了过来，“怎么不叫醒我，这么久，不会耽误你办事么？”
萧道圣笑了笑，“保护人民群众也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之一。”
这个回答化解了端木阳的尴尬，她不善言辞，想了片刻，也只想出了一句谢谢，“那我走了。”
端木阳下了车，车子就停在学校宿舍区的门口，门卫把端木阳拦了下来，学校有规矩，过了十一点归校算晚归，是要出示学生证登记的，然而端木阳今天遇到这么多事，哪里会把学生证带在身上。
还好萧道圣还没离开，他出示了证件，向门卫说明了情况，端木阳这才被放行。
告别了萧道圣，端木阳独自走在校道上，不远处的学生宿舍楼安安静静，每一扇窗口都隐匿在黑暗里。
学校没有熄灯的规定，平日里，总少不了有通宵的学生，所以学生宿舍楼从来都不会是黑洞洞的一片，端木阳想，或许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大家都害怕了吧。
她习惯性朝宿舍楼的南楼走去，需要穿过一个绿化地，她踏在卵石铺就的小道上，突然听到嚓嚓嚓发闷的声响。
黑暗里的任何声响都是足以让人心生惧意的，端木阳不自主就停下了脚步，四顾巡视，终于在那棵凤凰树下看到了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
这里的这棵凤凰树，四季都开花，是学校里的一个传奇，此时凤凰花在黑夜里突兀地展现着它们的红艳。
那个身影拿着一把铲子，正在树下一铲一铲地挖着土。
端木阳看到，那个人手上，带着一双赞新的白色手套，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言行诡秘的保安。
这个保安的又一个奇怪行径又被端木阳撞见了，紧张的情绪从端木阳心里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黑暗中铁铲插进泥土的响声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嚓，嚓，嚓！
端木阳不知道这个保安到底在挖些什么，但是她也没有勇气就这么走过去询问，她拿不定主意地杵在原地。
端木阳抑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她想到蒋晓棠，想到徐若汐，想到王瑶，想到那具被钉在地上像青蛙一般的不明尸体，想到今天见到的那张红色的床，想到那个诡异的图案，一连串的联想在她脑子里飞转，在黑暗和铲土声的催化下，变成了可怕的影像。
终于她受不了了，转身拔腿就跑，绕道飞奔，直到宿舍楼门口，才停下来喘气。
她现在停留在宿舍楼南楼的入口处，电梯间亮着苍白的灯光，紧闭的电梯门上反射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自己。
端木阳移开视线，看向楼梯的方向，她不喜欢电梯，任何时候都是，但楼道处的灯光是暗淡的橘黄色光线，端木阳又犹豫了。
大半夜一个人坐电梯或者爬楼梯，都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端木阳在心里猜算着自己能否一口气冲上十四楼。
也就是这么一想，她方才想起，自己已经不住南楼了，下午已经搬到了北楼的14楼，本来宿舍楼南楼北楼是想通的，但是由于南楼并没有14楼，所以她没法从南楼直接到达14楼。
于是她又面临另一个选择，是从南楼上到13楼，穿过13楼的走廊到达北楼，再上14楼，还是出去绕着宿舍楼跑一圈到达北楼入口，再上楼。
端木阳倾向于后者，因为穿过长长的走廊，也是需要勇气的事情。
她转过身打算绕道，不料却看到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