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聆总觉得自己出生在了很特殊的一年。2000年跨越千年的一次中考,让她第一次走出那个小县城,来到了贵族高中。2003年,高考,又赶上了难得一遇的非典。每天教室里都是一股烧醋的味道,全校封闭,不允许回家,不允许家长来探望,也不允许出去。
据说长春市里已经发现很多起病例,非常严重。很可能会没命的。而且传染的几率很大,所以大家都十分的小心。这个时候距离高考的时间很近了,一旦谁发烧,就有可能被隔离。
这个时候,大家最羡慕的人就是班级的刘天明。因为他的父母是东北师大的教授,认识我们班级的班主任,经常会通过班主任偷偷带来很多好吃的零食。
聂聆也没有想到,会因为这次非典,会因为这么一点零食,让她和姜天沭,这两个本来两个世界里的人,会产生交集。
那天中午食堂的菜是聂聆不吃的韭菜,聂聆打算回宿舍去吃方便面。刚刚走过教学楼,就看到那边的栅栏位置,姜天沭、宋洛辰、胡冠明和刘天明他们四个往这边跑来。
由于跑的太快,后面有人追赶又有些紧张,就没注意到前边的聂聆,直接把聂聆给撞倒了。
聂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后面的姜天沭说,“不行,保安追来了,你们三个快走吧”
“那你怎么办?”胡冠明问。
“没事,1个人被抓,总比4个人都被抓好吧?现在是非典,要是抓到了会被隔离的。你们赶紧跑……”姜天沭直接抛出了隔离的字眼,这三个人一听隔离,立马表情严肃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后面的保安追过来,看到姜天沭手里拎着几大包零食,还有倒地的聂聆。就直接说:“好啊,你们两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非典多严重啊,你们居然还敢偷偷出去买零食!跟我走,等着被隔离吧!”
原来这4个人吃零食习惯了,非典后能够带进来的零食有限。这些嘴馋的人决定偷偷出去湖边的杂货店买零食。但是由于非典,学校里把之前的栅栏重新整修过了。不能直接钻出去,必须从上面跳。这一跳,动静太大,被保安发现了。
4个人在逃跑的过程中,又刚好撞上了回来宿舍的聂聆。
就这样,聂聆就跟着姜天沭,被莫名其妙的一起送进了隔离室。
隔离室被安排在距离宿舍和教室都很远的一个不用了的学生宿舍楼里。
目前这里就关了聂聆和姜天沭两个人,一个人一个房间。两个人实在闷了的时候,可以到阳台上来透透气。两个人的阳台是对着的。在阳台上说话,对方可以听到。
每天有人来送饭,每天有人来测量一次体温。连续观察15天,没有异常后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这15天里,他们反倒自在。不用早起跑操,不用去考试。
不过这里真的是孤单。每天面对四面的墙,一些书。完全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的让人聒噪。一天两天还行,到了7天,8天之后,实在忍受不了孤单的两个人,也终于开始了第一次的“对话”。
“不好意思,也让你跟着被关起来了”,这是他们之间除了“聂聆,有人找你”之外,第一次的其他对话。
“没事,这样多好,我也能偷懒不用考试了”有点意外姜天沭会主动和自己搭话,想来也是太久没人说话了吧。
“你怎么不解释啊?说你根本没有出去过,就不用被关起来了。”姜天沭继续发问。
“我要是解释了,那胡冠明、宋洛辰和刘天明就该进来了吧!”聂聆继续回答。
“你不怕成绩被影响,考不上好大学吗?”姜天沭继续平淡的继续问到。
“还好吧,从选择来了这个学校,看到了那么多厉害的人之后,就知道自己与清华北大无缘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聂聆继续回答。
这个回答倒是让姜天沭有些意外,虽然说这个聂聆平时看上去沉默不语的,但是毕竟是曾经的优等生考上来的,居然会对能够改变小城市孩子一生命运的名牌大学,回答的这么淡然。
“她们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也不说话?”稍微犹豫了一下,姜天沭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聂聆开始也有点吃惊。看姜天沭的样子,真不像是会对这种女生宿舍的八卦感兴趣的人。
“怎么反抗?怎么说话呢?和他们吵架,动手打架?还是对骂?从小到大,我还没跟人打过架,也不知道怎么打架”聂聆淡淡的说到。
也是,女孩子,这样一个从小成绩一直优秀,被老师和家长当做掌上明珠,被同学们羡慕尊敬的班长,怎么会有机会打架呢?又不是自己,姜天沭突然也觉得从聂聆的世界里看来,好像这本来就是正常的。
“而且,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理解和同情她们的。”面对对面的沉默,聂聆又继续说到了很多自己的真实想法,从来没机会也没想过要和别人说起的。
“对于张筱静来说,一边是只有一个初中情谊的我,一边是4个家境好的本校生。在这个学校里,成绩好再也不是新鲜事了,而家境,才是这里真正引以为豪的事情。所以她选择放弃我,才有机会加入到你们这些家境好的人的阵营里去,可以享受到各种美食、不用被看不起、有接触到很多名贵东西的机会,所以她这么选择,我还是能理解的。”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让姜天沭很震惊,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孩,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在聂聆的心里,也并不可能是完全没有伤害的。
许芊的嘲讽,固然伤了聂聆的自尊,但是每次看到自己被说,在一旁当做没看见的张筱静,才是真的让聂聆感到心痛。曾经那么信任的朋友,曾经一起选择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虽然自己妈妈没有像张筱静的妈妈一样,对她说要让着我点,照顾我点。但是至少,我们曾经是同学和朋友,她现在这样置身事外,让聂聆无法理解。
每次聂聆看到张筱静和许芊在一起谈笑,虽然那笑容依然是那么温柔,灿烂。但是在聂聆的眼里,却感觉的那么的刺眼。刺的心里一阵阵的抽搐。
这个时刻,聂聆感觉自己有点孤单,有点无助,没有人能理解自己。也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就像回到了久违的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在别人眼里,胆小懦弱、沉默寡言又及其爱哭的古怪小孩……
“你想听听我小时候的事情么?”聂聆自顾自的回忆了一段之后,突然对着姜天沭说到。
“嗯。”姜天沭点头。这么长的夜晚,有个故事听,肯定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