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李保朝和王杰霖这次来木材厂没有同厂保卫办打招呼，直接钻进了车间旁边的休息室。木材厂工作挺辛苦，因此就设了个休息室，工人们干累了就在这儿喝口水歇个脚，顺便侃侃大山神吹海聊。他们见到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也没太在意，只瞅了一眼便又接着刚才的话题侃。那两个人进门后便分头找人问这里面有谁在文化大革命前就在木材厂，而且在厂保卫办干过。众人面面相觑了许久，都说当年厂保卫办的人走的走死的死，现在在木材厂干的好像没有了。这些人反过来又问李保朝和王杰霖究竟有什么事。李保朝道：“我们是外地的，有个表哥以前在这里的保卫办，我们要找找他。”那些人七嘴八舌地道：“不如去找杨天奇，他或许知道。”“杨天奇是谁？”“杨天奇刚建厂的时候就在这里干，对厂里的情况张嘴就来，他现在是送料间的主任。”李保朝谢过他们，便和王杰霖去找这个杨天奇。
送料间主任的名头听着挺神气，其实什么也不是。这送料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圆木锯下来的锯末送走，再行加工制造三合板。厂里有现成的皮带轮，倒也不用他们出多大力，只要看着不要碎木屑卡住皮带轮就成。杨天奇手下只有三个人，还都是别的地方安排不开的老弱病残。因为这个活也不重，倒也挺适合杨天奇这样的老工人。
李保朝他们来到位于地下室的送料间，只见杨天奇正紧张地指挥着手下三个人递凿子，斧子，钳子，四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李保朝上前一看才知道，皮带轮又被一段木头卡住了，上面的皮带停住不动，锯末也就运不出去。但后头的锯末还在源源不断地运来，很快便在皮带上堆成了一座小山，杨天奇忙得个灰头土脸，木块已被取了出来，可那皮带轮也不知怎么了，就是转不起来。李保朝他们进来时他尽管也回头看了一眼，但却没顾得上打招呼，反而拿袖子蹭了蹭头上滚滚而下的汗水，继续低头摆弄着那皮带轮。他手下的三个人见皮带轮一时修不好，就忙着用小推车把锯末往外推。李保朝虽然很着急，可他知道杨天奇比他更着急，现在如果把他叫出来他也不会回答他的问话，便二话不说地跳入锯末堆中，帮着用锹将锯末拢堆，装车。王杰霖见了也不好在旁边干站着，只得也跳了下去。他拿起锹刚搓了两锹，杨天奇便问道：“哎，你们哪儿来的？”李保朝道：“我们有事求你帮忙，看你忙得抽不出手来就帮你干干活。”杨天奇放下心来，道：“等我把皮带轮修好再说！”王杰霖对李保朝道：“要不我过去看看？”李保朝点点头，冲杨天奇喊道：“他是大专生，说不定会修，你让他看看！”
杨天奇鼓捣了半天也不见成效，心中本已微微有些气馁，听李保朝一说来了希望，便让王杰霖去检查。王杰霖虽不是干那一行的出身，但好赖也是个大专生，对什么传动轮，转速也熟悉的很，加上皮带轮本身也并不复杂，所以他伏在锯末堆中不到五分钟便得出了结论：“毛病不大，是带这个皮带轮的发动机坏了，换一个发动机就成。”杨天奇嘀咕了一声：“这发动机怎么回事，刚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坏了。”王杰霖一摊手：“我也不清楚它怎么就坏了，八成是刚才木棒夹住的时候太长给烧的。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个发动机我估计修修还能用，看你们怎么办了。”杨天奇将发动机卸了下来，跑到后勤换了个新发动机，皮带轮果真欢快地转了起来，锯末也源源不断地送了出去。杨天奇心中高兴，便问李保朝道：“有什么事你说吧。”李保朝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咱们出去谈。”杨天奇便对那三个人道：“你们好好看着，别再出什么毛病，我去去就来。”那三人齐声答应，杨天奇便放心地跟着黎花二人走了出来。
李保朝这才问道：“你认识张娇兰么？”杨天奇好奇地搔搔脑袋：“你问她干嘛？她已经去公安局了。”李保朝道：“那你是认识她喽！她当初是在厂保卫办干吧？”杨天奇道：“是啊。不过你们如果有事找她就去公安局，我跟她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李保朝晃晃手中的证件：“她本人我们自然会去找，不过我们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杨天奇见他们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公安，更加奇怪了：“你们公安怎么还窝里斗呢？”李保朝挺讨厌他这个倒打一耙的性格，便道：“这跟窝里斗无关，是案情的需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杨天奇见李保朝真的动怒了，不敢再东拉西扯，回忆了一小会儿道：“张娇兰当初进厂时，是以知青的身份做的‘合同工’，后来干了一阵她就转成正式工人，再后来她就被调进厂保卫办，然后就进了公安局了。”
李保朝皱眉道：“这些我也知道，你说详细些！她什么时候进厂的，又是什么时候当的正式工人？”杨天奇道：“哎呀妈呀，我又不是她的上司，哪记得这么清楚。不过，我记得她进厂的时候是冬天，才下了场小轻雪，他们一大堆男女知青就乱哄哄地坐着大卡车进来了。隔了大概两年好像就文化大革命爆发了。”李保朝点点头，看来资料上的记载不错。杨天奇受此鼓舞，又道：“她家那口子好像有点本事，她来了之后是第一批被转成正式工人的，我记得清楚，距离她进厂好像不到一年。”李保朝在这时忽然打断他的话：“她进厂的时候是什么工作？”杨天奇道：“锯手。当时知识青年刚刚兴起，厂里的头头脑脑也不知该怎么用，想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导，便让他们去做锯手。”李保朝知道锯手工作最为辛苦，便又问道：“她转为正式工人以后呢？”杨天奇道：“还是锯手。”李保朝又问道：“她是怎么调进厂保卫办的？后来又为什么调走？”其实这句话才是他真正想问的，前面那些不过是应景的铺垫。杨天奇道：“调她进厂保卫办是几个头头的主意。”李保朝道：“说具体点，到底是谁？”杨天奇道：“据说主要是王启东起的作用。”“你认识王启东么？”李保朝问。“谁不认识啊，他头几年多火，简直红得发紫，不过最近怎么听说死了？”
李保朝的猜测进一步得到证实，便含糊其辞地道：“大概是死了，我也听说了。”停一停他又道：“王启东和张娇兰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调她进保卫办？”杨天奇紧张地看了身边的王杰霖一眼：“这个我可不敢乱说。”李保朝知道他有顾忌，便对王杰霖道：“你去看看皮带轮怎么样。”王杰霖会意地去了。李保朝这才大大方方地对杨天奇道：“现在你可以把这个故事给我讲明了。”杨天奇长叹一声，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十多年前，张娇兰从木材厂的一个临时工人转成正式工人，那时她刚与县里的职员袁许结婚，小两口恩恩爱爱，好的简直蜜里调油。恰逢那时木材厂效益极好，大干快上建设社会主义需要大量木材原料，木材厂每天三班倒还供应不过来。张娇兰和袁许的日子过得虽然紧巴但挺美满。但就在这时，同厂的一个工人王启东却盯上了张娇兰。王启东不是没有老婆，他头几年经人介绍娶了一个乡下姑娘，可过了五六年老婆的肚子还没见鼓起来。他父母当时挺着急，想把儿媳妇从家里赶出去。但当时已是新社会，不兴休妻那一套了，儿媳妇又不愿意走，林家也无可奈何。可因为这件事，王启东成了大家背后嘲笑的对象。王启东一生气，便寻思着找个女人偷偷地为自己生个儿子下来。这件事情当然要机密，选的女人又不能是那种个性刚烈的，否则羊肉未吃着倒惹一身膻就不划算了。他在厂中明寻暗访了几个月，将目标锁定在张娇兰身上。这是因为张娇兰新婚，又没有生过孩子，只要他不说怀了孩子谁也不会怀疑。张娇兰性格软弱，娘家又没有什么背景，到时不怕她翻上天去。那时政治形势已渐有风起云涌之势，木材厂平静的表面下也不安稳，王启东在这时联络了厂中几个不学无术的少年到处造谣生事，厂里也挺怕他，所以有时他提点过分要求厂里也会尽量满足。他在这时就要求将张娇兰弄厂保卫办去。厂长本不愿意答应，他就拿厂长的家人来威胁，厂长只有允诺。
说到这时杨天奇禁不住叹了口气：“其实保卫办都是男人干的活，哪有女人呆的地方！王启东只不过因为保卫办有几间办公室，几人轮流值班，抽空做个什么事方便。张娇兰不知就里，可能还以为保卫办工作轻松，就高高兴兴地过去了。王启东一开始好像对她还挺热情，经常帮她往家运点锯末什么的。张娇兰一开始也没在意，只以为王启东是普通的同志之情。可到了后来，有一天晚上和张娇兰配合值班的两个女人突然都请假回家，厂里那天刚好清场，没有多少木料，小偷来的可能不大，厂里便放心地让张娇兰一个人看守。事后我们都估计这可能是王启东做的手脚。王启东在当晚偷偷摸进办公室，欲行不轨。可平素软弱的张娇兰此时竟大声喊起‘救命’来。当时厂里有几个下班未走的老工人，齐齐跑过去看。王启东见状不好，想逃却已来不及，便一咬牙将门拉开，让那几个老工人进来，说刚才门里钻进来一条蛇，张娇兰吓得大叫，他已经给赶走了。众人都猜他是撒谎，但却没谁敢说。张娇兰也没声张，此事便不了了之。没多久王启东开始走红，身价百倍，木材厂前任厂长、书记均被他打倒，那时他威风一时，厂里谁敢说个不字？他将那天赶过去的几个老工人赶的赶，贬的贬，都给开走了。我当天虽然没过去，可他怀疑我知道这件事，便将我赶到送料间。这里人员少，而且又得时时候着，脱不开身，他也不能出去乱说。再后来王启东升到县里去了，对木材厂还挺照顾，工人们也就忘了先前的不快。张娇兰这时候才从木材厂调走。”
李保朝道：“在这段时间内王启东和张娇兰之间发生什么事没有？”杨天奇道：“似乎没有，当时没人敢交流这件事，就是有我也知之不详。”李保朝点点头，握住他的手道：“感谢你支持我的工作。”
李保朝从杨天奇那里得到了第一手的证据，急急会同王杰霖商量下一步的行止。王杰霖对李保朝道：“这下可没什么怀疑的了，赶紧去把张娇兰控制起来吧。”李保朝知道此时不能心慈手软，便点头同意了。两人先找到县工委，询问张娇兰来过没有。县工委说这人来是来过，刚走了不一会儿。两人一听，便急急走了出来。李保朝道：“县城这么大，她可能去什么地方？”王杰霖道：“我猜测她或者去178精神病院了，或者回曲根乡去了。”李保朝道：“言之有理。如此说来咱们兵分两路，你去178精神病院看看，我回曲根乡。无论找着与否，你今天晚上都得回去。”王杰霖点头表示明白。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先按下李保朝不表，只说王杰霖这面的情况。今天是周日，县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有不少乡下人前来赶集，因此行人众多，王杰霖想走却也走不快。好不容易走出人丛，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的街道。他正想喘口气歇歇，忽然在对面穿梭的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他心中一动，紧紧地跟了过去，和那人保持个三五米的距离，又悄悄地上那人两侧去看他的侧脸。到这时他才认出来，怪不得他瞅着那么眼熟，原来这人竟是那天张娇兰去找的那个修车师傅。他正愁没人带路，此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便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个老人。
老人在街道上左拐右拐，尽拣人多的地方挤。那些赶集的人因见他是一个老头，便没谁与他计较。王杰霖也想依样画葫芦地挤过去，可那些人见他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一些人故意将身子堵住他前面，不让他有须臾的空隙。更有人对他开口斥责：“嘿，小伙子，走路当心些！”“这么多人，你就别挤了！”王杰霖本来就十分尴尬，听他们这么一说，脸涨得如同熟透的柿子一般。正在此时，前面那老人猛地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王杰霖暗叫糟糕，想要闪躲却已不及。偏生身旁那些人不知他的心思，几个居委会大妈模样的人还在教训他：“瞧你也不像个大老粗，怎么这么毛毛糙糙！”“喂，你刚才蹭脏我的衣服了，你知道么你！”“这孩子，老大不小，怎么这么不懂事！我要养这么个儿子我非得气死不可！”这些女人说话嘴快似刀，句句带刺，王杰霖只得一个劲地赔礼道歉。看看一圈都道过歉了，他拽步便走，却被身边一个老太太扯住衣角：“小伙子，你将我的鸡蛋弄碎了，道一个歉可不行！”王杰霖先前只见她用手肘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装着几十个鸡蛋，自己明明并没碰着竹篮，她怎么说打碎了鸡蛋？便不服气地道：“谁打碎你鸡蛋了，我离你还有八丈远呢，别讹人好不好？”老太太也动气了：“谁讹人了？刚才你撞了他，”她一指身边一个瘦高的中年人，“他又挤了我，我又碰着这鸡蛋篮子，鸡蛋篮子又撞着这鸡蛋，鸡蛋就碎了，这责任难道不该由你来负？”王杰霖被她说得晕头转向，一时分辨不过来。他此时心思全在那老人身上，他还指望着能从他身上抠出点线索来呢，因此便急着要走，对那老太太道：“我有急事，你先松开手，我办完事回来再跟你说。”老太太冷笑一声：“不行！你骗不了我！”王杰霖见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无心与那老太太斗口，便软语相求道：“好了好了，我赔你总行了吧？”他从衣兜里摸出五角钱递给老太太：“这总够了吧？”
五角钱是王杰霖一个星期的早餐钱，他本来是舍不得的，可逼到这份上他也只有忍痛割爱，将就将就了。哪知这老太太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一把将钱扔在了地上：“谁稀罕你的臭钱！赔我鸡蛋来！”“谁稀罕你的臭钱”是电影里的一句经典台词，人人都耳熟能详。此时见这个老太太说了出来，有几个促狭鬼便快意地笑了出来。王杰霖有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的感觉：“你想要鸡蛋就拿这钱去买么，保证不会少了你的，剩下的钱我也不要，都归你，别缠着我了！”
他因为着急，最后这一句话不由地提高了音量。话音未落，却听一旁有几个稚声稚气的声音斥道：“你怎么能这么对贫下中农老大娘说话？快给老大娘道歉！”王杰霖吃了一惊，抬头望去，见有几个十岁上下的小学生站在面前，他们脖子上缠着红领巾，分明是刚放学的少先队员。他忙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不向老大娘道歉，是老大娘不接受我道歉！”那些小学生道：“你是不诚心道歉所以老大娘才不接受的，快向老大娘承认错误！否则我们这些见义勇为的好少年是不会放过你的！”王杰霖头都大了：“我又不是坏人，你们见义勇为也不应该来找我！”小学生们七嘴八舌地道：“你打碎了老大娘的鸡蛋还不道歉，这分明就是坏人！”“你是大坏蛋，是蒋介石！是反动派！”建国以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蒋介石在内地的名声很臭，是反动派美帝国主义走狗的代名词，这些小学生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居然一下子就将王杰霖弄成了人民的对立面。王杰霖急着脱身，便道：“我是好人，不是你们想象的坏蛋！我今天有急事，这才走得匆忙了些，不想撞着了老大娘，我在这里诚恳地向老大娘道歉！”他那五角钱也不要了，扭身便往外走。一个小学生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坏人要走，快去报告公安叔叔！”王杰霖道：“你们别揪着我不放，我真的不是坏人！”可没谁听他分辨，大家仿佛都认为他是有意撞那老太太的，是罪有应得。他现在如果再走反倒成了名副其实的罪犯，只得停了脚。
附近派出所的效率挺高，不到五分钟就有两个片警小跑着跟着一个少先队员过来。那少先队员指着王杰霖道：“就是他！”两个片警挤身进去，忽然一下子楞住了：“这不是王杰霖么？你不是在公安局干么，怎么今天听说撞了老太太？”王杰霖一看这两片警是熟人，羞愧难当，只得道：“你们看看，我并没犯什么错误，可是被这些少先队员见义勇为了一回！”那两片警问明情况，也觉得老太太有些过分了，便硬将那五毛钱塞给她，说：“您也真是的，干嘛那么较真呢。”说着轰开了人群：“都走吧，这儿没什么热闹！”众人方才木木地散了。王杰霖在这儿阻了几十分钟，早没了那老人的身影，他也只有独自一人去178精神病院。
才走了没有几步，后头却传来了喊叫：“叔叔等等！”王杰霖回过头来，见是刚才那几个少先队员。他们奔到他的面前，齐齐住了脚步，将右手举过头顶，打了一个标准的队礼：“叔叔，对不起！”王杰霖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没关系，你们走吧！”他们几个人齐声道：“叔叔再见！”方才一溜烟地走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看到这里千万不要发笑，这确实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所特有的风景。
王杰霖再次来到了178精神病院的大门前。此时天已向晚，日暮西山。178精神病院中像开了锅一样，闹闹哄哄地，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从外面看起来，此时的178精神病院没有了先前的肃穆和冷峻，反而有几分嘈杂和兴奋。王杰霖不能通过那岗楼的封锁，只能在外面眼巴巴地瞅着。其实他也想到，张娇兰即便之前来过要走也早都走了，眼下这么做只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
不料很快他便有了新的发现。那个老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的目光有些呆滞，脖子仿佛受了风寒般缩了起来，一摇一摆的走路姿势很有些可笑。他在通过岗楼时仍很礼貌地向岗楼上的武警战士打了招呼，而后裹紧衣服，加快了脚底的步伐。王杰霖眼见四下行人稀少，内心盘算着没堵着张娇兰，从这个老人口里掏出点什么来也好，便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老大爷，您好！”
老人吃了一惊，手急剧地抖了两下，好半天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你想干什么？”王杰霖道：“我想和您顺路聊聊。”老人道：“我和你又不认识，没什么可聊的。”说着扭身欲走，王杰霖眼疾手快，抢前一步挡在了老人的面前：“老大爷，您认识我的，刚才您不是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么？”老人道：“你那是认错人了。”王杰霖又道：“：没认错！就是您。我只耽误您几分钟时间，问完了我就走。”老人索性将头别了过去，不再理他。王杰霖又转到老人身前，道：“老大爷，您应该相信我是好人，不会陷害您的。”老人平静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你是好人，谁来认定我是好人！”王杰霖愕了一愕，心想这老人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刚想趁热打铁地挖掘挖掘，却见一个行人正巧从两人身边走过。老人立刻张嘴嚷了起来：“快来人啊！”
那行人听到老人叫嚷，立刻赶了过来，见王杰霖和老人在紧张地对峙，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便问老人道：“怎么了，老大爷？”王杰霖怕老人说出什么不中用的话来，忙道：“这是我爹，刚从178精神病院出来，还没认出我是谁来。”行人“哦”了一声，道：“这种病好反复，你应该让他在里面多住几天。”说着匆匆走了。王杰霖暗暗得意，问老人道：“这下您可没招了吧？”老人冷哼一声道：“：我哪里来的你这么个灰孙子？喂，你听着，赶紧给我走的远远的，否则我不客气了！”
王杰霖道：“我偏不走，你知不知道，我是在侦破案子？”老人也不管面前这位王警官如何，一记老拳便向王杰霖迎头打来。王杰霖侧头避过，一把抓住老人的拳头：“老大爷，你放明白些，可不要逼我用枪！”
老人怒道：“你用枪了又怎么样？你就是杀了我又怎么样？你以为没了王法了吗？”王杰霖本待发怒，可考虑到老人特殊的处境反倒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便松开了握住老人的手，目光炯炯地盯住他：“老大爷，我们办案子都讲个良心，您要是有什么未白的冤屈我也可以帮忙。您看那，我这是为公家做事，我自己又不多拿一分钱。您应该相信我是真心实意的。”他这话说得有些颠倒，可老人还是听明白了。默默无语良久，老人忽然咬牙，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去找一个叫汤可为的精神病人吧，他或许能告诉你原委。”说完撇下愣在一边的王杰霖，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