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难掩缅怀,沈思曼听着,想到了这个院子也是骆梦雪生前居住的地方,尽管已过世三年,但听说这三年来,这院中的陈设并没有什么改变。
老爷子这是来缅怀病逝的女儿的?
她抬头看着他,然后转身在旁边月桂树下的石凳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作,也不说话。
骆松诧异转头来看她,随之脸色轻缓,既动容又欣慰,还有点恍惚,然后也走过来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缓缓开口说道:“你娘在的时候,我到京城来看她,她也总是陪我在这里坐着聊天,你倒是怕羞得很,坐不了多久便回房里去了。”
他坐在夜色中的院子里,絮絮叨叨的说起了骆梦雪的事情,沈思曼安静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都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却让骆帅觉得欣慰窝心极了,许是因为从不曾这样与外孙女说过话,也或许是因为面对这个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最亲的亲人后代便觉得格外亲近,他仿似有着说不完的话。
从骆梦雪讲到沈思曼小时候,再讲到南方沿海的风土人情以及他们在那里的生活,讲他领军出海,讲所有他能讲的事情,絮絮叨叨的甚至有些事前后讲了两三遍。
不知不觉中,天边已露出了一线白,整一片天地都因此而被逐渐渲染得亮堂了起来,灰暗中,祖孙两还相对着坐在院中月桂树下,披一身的晨露却犹自不觉,依然是一个人絮絮说着,另一人则安静听着,眸光在晨曦中清亮,落在身上意外的没有让人感觉到迫人压力和清凉,至少骆帅没有感觉到丝毫,反倒因为这专注的眼神而觉得分外愉悦和亲近。
她只是那么静静看着他,便让他觉得她是在认真听着他说话,即便她难得插一言也不会让人有无言的尴尬。
一直到金艳的光线从天边而来,柔柔照拂到了两人身上,骆帅才忽停了话语,转头看向东方天边的绚烂朝霞,眼眸之中也满是那魄丽的光彩,然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转头来又看向沈思曼,说道:“不知不觉竟是闲话到了天亮,人老了就难免啰嗦废话连篇,害得小曼你也要陪着老头子说这些废话,不能好好休息,快回房里去补个眠休息下吧,我也差不多该进宫去拜见皇上和太后娘娘了。”
沈思曼闻言也就站了起来,又问道:“您不先休息一下子,之后再进宫去拜见皇上和太后娘娘吗?”
“无妨,不过一夜没睡而已。”他也站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十分的愉悦欣慰,被外孙女关心总是很值得高兴的,未了又说,“姑娘家熬夜不好,快去歇着吧。”
“好。”
她答应一声,转身便在老爷子惊愕的目光中毫无压力甚至是颇有那么几分理所当然的又从窗户翻了回去,骆帅站在原地里呆了呆,然后不置可否的摇晃着脑袋也转身离开,进宫拜见那两位大贵人去了。
沈思曼回房补眠,陪着老爷子聊了一整晚的天,她也确实感觉到了疲乏,所以几乎是一落枕就睡了过去。
然而就在她睡梦正沉,却忽然惊醒,迅速清醒的神识感觉到有什么人进了她的房中,不是奶娘,也不是春儿她们那几个丫鬟,而且这不速之客还是从她的窗户飘入进来的。
轻盈无声,仿似有一片云从窗前飘过,使得房内光线忽然一暗又迅速恢复正常,一切都没有什么声响,沈思曼却敏锐的察觉到正有人在无声无息的朝她接近。
那人在她床前停了脚步,视线落在她脸上轻轻扫过,然后缓缓俯身,似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随着他的俯身,有一缕发丝也跟着垂落下来,轻轻触动她的脸颊,而她虽清醒却仍然闭着眼睛,此时忽然伸手。
他轻咦了一声,迅速直起身子后退,那一缕轻触了她脸颊的发丝在空中柔柔划过一个轻盈的弧度,然后落入到了她的手心之中,与此同时,她也睁开了眼睛,凉飕飕寒泠泠阴测测的看向他。
“啊!疼疼疼……”
他后退半步就又缩了回来,低头弯腰双手护着那一缕头发,眉心纠结目泛水光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就那么怯怯看着她,真让人心疼。
沈思曼手腕一折,便将那缕发丝在手指上绕了两圈,扯得他又忍不住叫疼更凑近过来了一些,眸中的水光更加盈动,让人见了都不禁心生怜惜,让沈思曼见了不禁想要将他狠狠蹂躏。
“轻点轻点!”他护着那不慎落入魔爪的柔韧青丝,泫然欲泣梨花带雨,说道,“小曼曼,请你一定要温柔点哦。”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面无表情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坐起时不小心又扯动了他的头发而引得他又一声轻呼,此刻的某人简直比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还要弱不禁风,又娇又柔又美艳动人。
只可惜这般如画美景落在沈魔王眼里却连让她眉梢动一动都不能,她只冷眼看着他,没啥神情流露,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只苍蝇一个蚊子,连个人都不是!
“睿王殿下,不知您擅自闯入我闺房之中,是有何贵干?”
“没有啊,本王想你了,所以就忍不住跑了来,想要看看你……哎呦呦,疼!”
睿亲王殿下偷偷翻窗而来,且不管他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的,却还未有行动就被抓了……嗯哼,小辫子?
此刻房内两人呈现着诡异的姿态,他低头微弯腰探身往前,她则坐在他前面床上,揪着他的一缕头发,两人相距很近,几乎呼吸可闻,这姿势,若被不知实情的人看到,保证生出某些旖旎的遐想。
他原来的神情凄婉楚楚,柔柔的看着她,渐渐的表情便有了变换,从楚楚到脉脉,仿似情人间的对视,颇多暧昧的气息逐渐环绕,然后被女霸王的一身冷气割裂冲散了开去。
她松了手,并毫不矫揉的将手放在他胸前,将他推了出去,并不因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而对这个动作有丝毫的迟疑,也不因为此人尊贵而对他有任何尊敬,更不因为他那脉脉的疑似在对她放点的眼神有什么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