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不开,丫鬟们便好声好气的劝慰着,旁边的姨娘和小姐们也围拢了过来,一起劝慰,将这梦竹院当真弄得颇有几分灵堂的模样。
在这样的吵吵嚷嚷中,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忽然动了一下。
她们并没有看见,毕竟她们的注意力绝对也不该会是在躺在棺材里的那个死人身上,都忙着哭哭啼啼拉拉扯扯,忙着演戏呢,哪里会想到棺材里那个死人会突然就动了起来?
所以她们依然很忙,夫人最忙,忙着哭丧,忙着自责,忙着演戏,当然旁边的其他人也一点不空闲,忙着劝慰忙着一起哭丧,甚至没有人看到就在她们吵闹着的这个时候,棺材里的死人,缓缓的坐了起来,正侧着脑袋冷冷的看着她们。
她就坐在棺材里面,一手扶着棺材的边沿那么坐着,肩膀以上已经彻底暴露在棺材外面,冷眼看着那哭闹成一团的女人们。
看了一会儿,她的思绪开始乱飞,一点点整理着脑袋里面混杂的记忆。她记得她好像成了游魂的状态,一瞬间从血腥战场来到了这豪门大院之内,还看到了一场不算好戏的好戏,而且这好戏的后续此刻也还在上演着。她本来是想要跟着那位父亲去看看的,却被莫名的力量突然吸扯进了黑洞里面,等再有感觉,似乎就已经是在这个身体里面了。
她其实早就有了知觉,只是不知是因为换了身体尚有些不习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明明能感觉到外界的事情但却就是睁不开眼睛清醒过来,于是她就只能一动不动的感觉着被人换了衣服,被抬着放进了棺材里面,然后耳边一阵阵嘈杂的哭丧声。
真的是,好吵!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人,还伸手摸了摸干涩生疼的脖子,即便是一脚踏入到那时空错乱里面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变换的眉梢,此刻终于忍不住微微扬了一下。
穿越了?灵魂附体了?她成了那个被捉奸在床的什么二小姐?
耳边的声音忽然减弱了下去,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有人正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的死死盯着她,那安静那紧张诡异的气息迅速传染,以至于终于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某个死人正睁着眼睛坐在棺材里面冷眼看着她们。然后,哭丧没有了,劝慰没有了,声色表演没有了,整个梦竹院内都在顷刻间落针可闻,所有的人也都在看着她,满脸的惊惧惶恐之色。
她此刻的形象并不好,脸色依然死灰,没有丝毫的生气,如此看过去,真正如那诡魅僵尸,再加上她那冰冷的目光,越发的森冷,似乎这一片空间都忽然间鬼气森森,阴风阵阵。
星曼……哦不,现在是沈思曼了,她面对着这么多惊恐的注目而面不改色,而是再次冷冷的从这些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那位夫人的身上,说道:“你说,你愿意代我去死?”
说话的时候,喉咙有些疼,又干涩,如砂纸从咽喉摩过,所以她的声音也十分的沙哑,还透着一股子的阴冷暴虐,对于莫名穿越又莫名被杀还莫名附身到了别人的身体这件事的暴虐,落在别人的耳中却如鬼唳。
现任左相府正夫人直面她那冰冷的目光,那死灰的面容,那诡异森冷的棺材,还有这一句让她肝胆俱裂的话,忽然尖叫了一声,然后白眼翻起终于成功的昏死了过去。
她一昏,也惊醒了震慑惊骇中的其他人,当即也是尖叫声连成了片,无数姨娘夫人小姐丫鬟们被惊吓得昏倒过去,也有人尖叫着一头朝门外扎了出去。
“啊——”
诈尸了!
自幼与睿亲王订有婚约羡煞了无数千金闺秀怀春少女但却竟在眼看着婚期将近的这个时候与男人私通苟合被捉奸在床随之羞愧之下悬梁自尽的左相府二小姐,在收殓完毕即将盖棺的时候,又活过来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是重磅炸弹,哦不,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炸弹这种东西,那么……是晴天霹雳?
对,这就是那晴天霹雳当空落下,直劈得全城百姓都不禁失声,随之轰然喧嚣了开来。
什么什么?那不甘寂寞不知羞耻不守妇道的沈二小姐,又活过来了?
京城更加热闹,随处可见对沈思曼的口诛笔伐,但他们再激动,毕竟也不敢跑到左相府里面去闹腾,所以这件事真的几乎对沈思曼没有任何的影响。
此刻,她正漠然坐在床上,由大夫为她仔细诊脉,旁边围满了人,左相大人,正夫人,妾夫人,小姐丫鬟们,将这不小的院落挤得满当当的。
大夫在仔细诊脉,偶尔落向她的目光不禁透露出惊诧之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好一会儿他才收手站了起来,朝着左相拱手说道:“启禀相爷,二小姐身子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已并无大碍。”
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的有点心肝颤颤。就在昨天,他也是被请进了左相府,还亲手确认了沈二小姐生机已绝,然而这似乎不过转眼间而已,她竟又活过来了,而且连身体都并无大碍不过略有些虚弱罢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他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左相大人的目光,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对面的目光冰冷,冷得让他又不禁心肝儿颤了颤。
半饷,左相大人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日你不是还万分确认二小姐已无生机?今日却怎么又醒过来了?你这大夫名医,是怎么当的?”
一问四个问题,让大夫当即额头冒起了冷汗,却又唯诺着根本回答不了,支吾了半天才勉强说道:“二小姐昨日确实已无生机,至于今日为何又醒了过来,这个……小的也诊断不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昨日不过窒息已久而假死,今日才终于缓了过来。小的医术不精,差点害了二小姐,请……请相爷恕罪。”
这一番不过两句话,却说得满头冷汗滚滚而下,心中已是悲切,只愿左相大人能不牵连他的家人。
关于沈二小姐的症状,他想了许久,也确实只想到了这么一个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