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长篇小说《人精》改编后的《小鼓大戏》以时代变革为背景,通过展现赖四的发家和创业史及其与三个女人的情感纠葛,叙述了一个面对挫折永不言败的动人故事,深刻反映了改革开放以来农民思想观念和文化心理的精神嬗变过程。《小鼓大戏》激越壮怀,裹挟改革开放春潮、表达人间至诚真爱;《小鼓大戏》滋养心田、净化灵魂,使人修为养性、远离贪婪;《小鼓大戏》格调高雅、重信讲诚,细雨润物、催人奋进。它虽然脱胎于《人精》,但更有视觉艺术表达的直观、形象、逼真的独特魅力。作为综合艺术的电视剧的《小鼓大戏》注重声、光、电的视觉冲击力,在处理画面与音乐的关系上突出主题和时代特征。尤其是《小鼓大戏》的片首音乐:沉郁苍凉、悠远厚重的旋律,哀怨低回;言简意赅、诗意盎然的歌词,如泣如诉。向我们诉说着从不向命运低头的人们的生生不息,具有宗教救赎般的穿透力而震撼人心,使蕴涵深刻哲理的词曲与活泼而又凝重的画面的有机结合显得如此贴切,实现了与电视剧总体格调的相协调,充分体现出视觉艺术符号趋向唯美的时代特征。
《小鼓大戏》作为影视艺术作品,它突出了大众化、平民化的特点,注重了情节和世情人理纠结关系的内在逻辑性,在准确理解和刻画原来小说人物的基础上,把一个有着杂色性格和“赖”性特点的争议人物,放在改革开放的市场经济大潮下去着力表现,从狡黠精明的人精赖四与桂儿私奔的不很高尚的行为中,引发出一个对人性挖掘有普适价值和创新意义的故事。电视剧的画面讲述,从人精赖四创业淘得第一桶金开始,到他因为收购企业不当、偷漏税款而遭遇牢狱之灾,一波三折而后峰回路转:上环保项目、投资新农村建设、在商战中博弈。于是,一个个性突出而又色调复杂的民营企业家呼之欲出,活灵活现地挺立在屏幕上。《小鼓大戏》使作为转型期精英一族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刻意于突出挖掘赖四杂色中善的一面,选取的视角富于人情味和时代感,如赖四对家乡修桥补路、救助得病的棒槌娘、替非法集资者还债等场面令人感动之深,在表现人格与价值冲突中透出人间真情、彰显人性光芒,并努力使真诚、真挚成为该电视剧的灵魂。
结构完整的《小鼓大戏》靠塑造人物和演绎人间真情取胜,排斥虚假和脸谱化,使人物真切、实在而有质感。在对人情世故和人物性格准确把握的基础上,使情节设计、矛盾冲突、画面展现等电视艺术诸多因素协调配合,在表现赖四异端行为时,利用赖四多重性格的外部转化,找寻他的个性与当代精神的契合点,使赖四追名逐利的虚荣与文化缺失的自卑、商战胜出的自恋与出局的自弃、情场得意与家庭纠葛的烦恼熔于一炉,以鲜明、深刻、形象的个性特征塑造去强化赖四超前思维的可信性,也使得赖四从不气馁的倔强性格及众多好人的帮衬有了现实依据。特别是瞎子七爷在几个关键地方的出场,使赖四的发迹因这条线索的设计而有了更为鲜明的艺术对比的强烈效果。
欧纳斯特·林格伦指出:“把活动的形象和音响结合起来的方法,能够使观众产生自己在连续不断地进入和退出一系列事件的印象。”电视剧这个注重画面和音乐的独特艺术表意系统,天然有着由内在心理外化为言行的明显优势。所以,《小鼓大戏》为了增强画面的艺术张力,注重调动镜头画面,用色彩、构图、动感、光效(特别最后结尾的夜景)诸多电视元素来突出视觉效果,运用前景和后景来构建时代背景、充实当下情景,通过空镜头起到减缓、中止叙事的作用,避免画面语言重复带来的审美疲劳,给观众留下更多思索的余地,这充分体现了编剧、导演的艺术追求和他们丰富的情感、心灵和思想内涵。而且,《小鼓大戏》着意于俚言、口语、对话的通俗运用,借此来强化冲突的地域性和时代感,而且对话简洁、流畅、准确、得体,这也为剧情增色不少。
亚里士多德曾经把人的生活解析为:外物诸善,躯体诸善和灵魂诸善。这表明人对生活的一种诗意追求。赖四的经历实际上也就是反映了个体的人不断修为和锻造自己、向着更高目标前进的成长史,而《小鼓大戏》则诠释记录了他“灵魂诸善”的过程,尤其电视剧在表现赖四坐监中突出了文化作用于人的不可替代性,使善的升华和主题的揭示显得深刻而又具有警世意义,昭示精神力量在建设和谐社会中的重要作用。
该剧在中央电视台电视剧频道、娱乐频道及部分省卫视热播后,引起广泛关注和影响,好评不断,荣誉也接踵而至。2009年11月《小鼓大戏》获得由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主办的全国三十年农村题材优秀电视剧二等奖,2010年该电视剧又在全国第二十五届金鹰奖评选活动中获得三等奖。
按理说,涉足小说、影视剧创作并在很短时间内就多有斩获而功成名就的李先生,在忙碌了一阵子后,应该松一口气了,可他不,他并没有沉浸在以往的荣誉中而裹足不前,却是又再为自己定下了新的更高的目标。
很快,在大家的不知不觉中,他构思创作出了又一部长篇小说《人道》。
如果说《人精》凸现了作者对社会新阶层人士审美创造的敏锐的前瞻性,那么《人道》则写出官场小说的全新意味。李先生的这部长篇力作在人物塑造和人格升华方面所产生的积极影响,为人们认识社会现实特别是官场文化提供了正确的导向作用。
《人道》的构架,也再次显示出李先生的人性揭示和人物刻画的艺术功力。文本中,他所塑造的两个女主角面目一新,尤其反面角色马里红为当官不择手段、寡廉鲜耻的极端表现,在反映人的劣根性方面又有了新的突破。比较起来,《人道》里的马里红和《人精》中的赖四都有泼皮无赖的一面,尤其马里红的走红路、行黑道具有厚黑学的标本意义,而且,她言行举止的本身形象的典型性终将因其鲜明的个性特征而与人精赖四共同成为小说人物谱系中的又一员。
叙述《人道》的故事情节按生活逻辑展开推进,结构严密,布局巧妙,悬念迭起,保持了一种通俗风趣、疾徐有度、虚实相间的态势。而且由于作者思想的敏锐和对生活素材的充分占有,故而他能够走出依赖虚构情节的窠臼,以避免淡化情感而流于技巧。《人道》在表现正、反面人物遵循各自行事规则的对比中增强她们具象化、人格化言行的合理性,拒绝人物扁平脸谱化、价值观念表面化、人性揭示简单化的倾向。对人物的处理既没有类型化、概念化的虚假感觉,也没有迎合大众为媚俗而一味地去丑化或无节制地暴露现实生活,而是在文化探询中寻找人物言行的普遍根源,使生活贴切、准确地折射和反映时代,人物也因之鲜活生动、真实可信。因此,写作在李先生这里成了观念意识的呈现者,成了作品人物的创设者,人物的性格也因作者对人性的深刻挖掘和文化反思的极力扩张而显得更加鲜明有趣,为我们在当下语境中理解和从文化观念上剖析官场潜规则对人性造成的扭曲,提供了新的思维视角。
李先生有着强烈的时代感,他恰如其分、真切有效地以文学创作来对中国传统文化作了深层次的解读,他始终使自己的作品贯穿着中国传统文化在现实遭遇消解的无奈意识。在《人道》中,他把当下社会阶层更替的显文化放置在物欲张扬和人性压抑的官场这个特殊层面来考察,使审视文化积淀、反思传统道德的力量内蕴其间,更显出人物与社会互依互存的复杂品性。作品突出了非常浓厚的生活底色,呈现出人先天的物质不足必然带来后天精神病态的特点,所谓“穷生奸计、富生礼仪”就是这样心态的客观写照,这也为故事打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和提供真实可信的感染力。
《人道》以人道写官道,以人格彰人性,看似是写一群官员或李先生称之为“边沿化”官员,实质表现的还是世道人心,而且讲述的故事充满辩证法和生存悖论的味道。作品虽然对马里红这类人进行了无情揭露和鞭挞,但其否定的态度却分寸感很强,是在人的普遍性中寻找当下官场特殊性的一种文化呈现,这种呈现使读者不因马里红的人性恶而绝望,也不以杨晓静的高尚而掩饰人性的弱点,对官本位的文化审视有了深入人性层面剖析的更大掘进度。与有的官场小说对官场的揭露至多停留在对官场异化的浅层次批判上相比,《人道》更注重揭示出官场在对人的侵蚀参与下社会的集体失语,这使得写作和揭露有了更积极的意义。
另外,文本还使我们从官场缺少担当意识中,发现中国传统文化中明哲保身的泛滥,使抨击的针对性有了反思的况味,这种发现、审视和抨击成为观念意识改变的着力点,在揭露社会丑恶现象的基础上催生和强化了劝诫任务的主流意识。所以,这里李先生不仅仅有呈现官场潜规则的多样性、深刻化的倾向,而且其审视的精神维度有了更大折射人性弱点的力量,并且无保留而有节制地以文化的名义和作家的操守,来还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本来面目,凸显在复杂的人性中寻找道义和欲望的平衡点,给人留下荡涤心灵的清新之感。
所以,由于李先生很好地把握了度,因而整个作品给人健康向上、温暖人心的感觉,他所揭示的伦理诉求不仅为官场题材的充分挖掘尝试了一条新的路子,而且使人最大限度地看到和感受到了社会进步中正义与邪恶较量的光明力量,因而也达到了他所期望的那样——“我之所以这样写是我认为官场并非完全像人们传说的那样阴暗、那样可怕,起码不完全是那样。官场虽也有些阴影,但正像一棵大树在地上有阴影是因为天上有太阳。”
另外,作品反映马里红在男权社会中女性觉醒意识的张扬,显示在两性对立基础上女性强烈要求参与社会管理的意识,折射女权主义意识很强的马里红的形象刻画具有双重意义:一方面是她对男权社会的反动;另一方面她作为物欲时代的共同推动者,带有一种“半边天”的无助和酸涩之感。作为官迷的马里红具有跑官、要官不择手段的一般特点,作为女官迷有其特殊性,她为要官不惜献身而投怀送抱。这种以女性胴体在男权社会中换取功利的代价,首先使女性作为文化标本的呈现有了更为复杂的情态;其次表现马里红作为不折不扣的物欲化受害者和意图谋求更大发展的推动者的微妙心理,对官场文化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这样呈现官场文化对当下生活异化的映像作用似乎变得更加鲜明和更能发人深省。
我们知道,自母系社会以来,在男女两性自然和社会的分化中,特别是自父系社会以来男女不平等的与日俱甚,苛求了女性更多的职责和双重的标准。如果说,女性除了在上帝面前与男性并无本质差别之外又借此显现出更多社会功利方面的优越性,很明显,这种双重标准作为一体两面的双刃剑直逼女性。于是,性爱的情感自由为女性自我附加了太多的社会因素而可能发生功能性逆转,这是性的形而上学还是对物欲的贪恋,是本质外在表现的难以确定,还是女性为追求自由进步和争取社会地位付出的应有代价,是否是母系社会后女性丧失其统治地位的一种失衡后的心理补偿,或者是对爱情相对专一这个生理使然的情有独钟,或者原本什么都不是。如此说来,最有资格领略、谈论和享受爱情的女性,能否以此抹平普遍存在着的情爱、灵肉之外的金钱、权欲和名利追逐吗?所以男女平等任重而道远,女性真正意义上的解放说到底应该依靠自身的自尊、自重、自爱、自强,而不要奢望其他。《人道》在这方面的开掘所给予我们的启发是具有相当深远的创新意义的。
文章太守,守护的是世道人心,作家是民族精神的守望者,而作家、官员集于一身的李先生,无疑有着立功之昭然政绩、立言之不朽作品,且在短、中、长篇小说和电视剧创作领域多有建树,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锲而不舍、孜孜以求的精神。
最近他又在构思新的长篇小说和进行电视剧创作,相信痴迷于文学的他,永远会用文学去温暖世道人心,不断写出更多斑斓多彩的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