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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德国·莱辛(2)

蟋蟀和夜莺

“我向你保证,”蟋蟀对夜莺说,“我唱的歌一点也不缺少赞赏者。”“那你告诉我都是谁吧?”夜莺问。“那些勤劳的割草人非常满意我的歌唱,他们是人类共和社会中最有用处的人,这点你不能否认吧?”蟋蟀说。

“我不想否认这一点,”夜莺说,“但你不必为他们的嘉许而感到骄傲。那些劳动时心神专注的诚实人,肯定缺乏细腻的情感。在那个把笛子吹得非常动听的无忧无虑的牧羊人也怀着默然的狂喜来倾听你的歌曲之前,你就应该好好想想你的歌声了。”

夜莺和鹫

一只鹫扑向一只正在歌唱的夜莺。他说:“你唱得这么中听,吃起来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鹫所说的话是出于恶毒的嘲笑,还是出于无知呢?我不知道。可昨天我听到人家说:“那位写诗写得无可媲美的夫人,绝不可能不是一位妖艳谄媚的女人!”这确是出于地道的无知!

不屈的狼

一只小狼对一只狐狸说:“我永远铭记不忘的父亲,真是一位英雄!它在这个地方是多么英勇无敌啊!它一个接一个地打败了二百多个敌人,并把它们污浊的灵魂送进了腐朽的王国。奇怪的是,它最终竟败在另一个敌人手里!”

“一个在葬礼上发表演说的人是会这样讲的,”狐狸说,“可是一个刻板的历史着作家却要予以补充:它一个接一个战胜的二百多个敌人都是懦弱可欺的羊和驴;而那个把它打翻在地的敌人,却是它敢于冒犯的第一头公牛。”

象棋中的马

两个孩子想下象棋。因为缺少一个马,于是他们就把一个多余的兵涂上记号来代替马。

“喂,从哪儿来的,一步一步走的先生?”另外的马喊道。

孩子们听到这种讥讽就说:“安静点!它不正在为我们做你们所做的事吗?”

伊索和驴

驴对伊索说:“如果你再把我写进你的寓言里,就让我说一些有理智的、有意义的话吧。”

“你说些有意义的话?”伊索说,“这合适吗?人们岂不要说你是道德家,而我是驴子吗?”

青铜雕像

一位卓越的艺术家的一个青铜雕像在一场烈火中被烧成一堆废料。这堆废料到了另一位艺术家手里,他以自己的技艺重新创作了一个新的雕像;这一个和原来的一个所表现的内容有所不同,但在趣味和艺术美方面没有差别。

忌妒看到这件事,恨得咬牙切齿,最后它自我解嘲地安慰自己说:“要不是旧雕像的材料给这个好人儿提供方便的话,他连这样有失水准的货色也塑造不出来呢。”

赫耳枯勒斯

当赫耳枯勒斯被录入神籍时,他在众神面前首先向朱诺致意。整个天界和朱诺都为此感到惊奇。“你对你的敌人怎么这样有礼貌?”一个神向他喊道。“不错,特别是对她,”赫耳枯勒斯回答说,“正是由于她的迫害才使我有机会来完成那些得以列身天界的事业。”

奥林波斯都称赞赫耳枯勒斯的回答,朱诺也因此与他和解了。

孩子和蛇

一个孩子在玩一条驯顺的蛇。“我可爱的小动物,”孩子说,“要不是你把毒褪尽了,我哪里能和你一起这样毫不顾忌地玩耍啊。你们蛇都是些残忍、阴险、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读过一则寓言,说是一个贫穷的农夫出于怜悯,把一条在篱笆下冻得半死的蛇揣在温暖的怀里,这条蛇也许就是你的先辈。这个凶恶的家伙刚一苏醒过来,就咬伤它的恩人;它的恩人全身抽痉了几下,因为蛇毒太厉害了,最后善良的人死了。”

“这令我感到很伤心,你们写故事的人竟是这样偏心!”蛇说,“我们讲故事的人讲起这个故事,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你们那个仁慈的人认为这条蛇真的冻死了,而且因为这是一条颜色斑斓的蛇,他才把它揣进怀里,打算回家把那美丽的蛇皮剥下来。难道讲得不对吗?”

“住嘴吧,”孩子说,“忘恩负义的家伙都是不知道认错的!”

“说得对,我的儿子,”听到这场谈话,父亲就插进来对儿子说,“不过,如果你听到一件超乎寻常的忘恩负义的事情,在你给一个人打上这样一个可憎的烙记之前,应该把所有的情况仔细地加以调查。真正施恩的人很少招致忘恩负义的报答;是啊,我希望尊重人类,但是却一次也不能够。这些施恩的人都怀着卑鄙的自私意图,对于这样的人,不让他们尝点苦头,天理还何在!”

灵床上的狼

狼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以审视的目光回顾自己过去的一生。“当然啦,我是一个罪人,”它说,“但我希望我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我作过恶,但也做过一些好事。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一只离群的小羊咩咩叫着来到我跟前,离我是那样近,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它咬死;可我一点也没伤害它。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一只绵羊以绝无仅有的轻蔑向我发出嘻笑怒骂,虽然我从来连猎狗都没怕过。”

“这些我都可以为你做证,”一个正准备为它料理后事的狐狸朋友打断它说,“当时的情形我还记得非常清楚。那时正赶上一块脚骨鲠得你痛不欲生,而好心的仙鹤还没有把它从你的喉咙中衔出来。”

公牛和牛犊

一头强壮的公牛在挤进低矮的牛栏门时,一不小心用角顶坏了门横梁。“看哪,牧人!”一只小牛犊喊起来,“我是不会给你干出这样的坏事来的。”——“若是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我该多么喜欢你啊!”牧人说道。

这个牛犊说的话正是那些渺小的哲学家所说的话。

“可恶的贝尔!他以那肆无忌惮的怀疑触怒了多少正直的灵魂!”——噢,朋友们,如果你们每个人都能成为贝尔,我们将热烈欢迎你们的触犯,因为具有贝尔那样怀疑精神的人,他具自己独特的见地,而且往往有益于人类!

孔雀和乌鸦

一只骄傲的乌鸦用绚丽多彩的孔雀所脱落的羽毛装饰着自己。它觉得自己装饰得差不多了,就勇敢地混到朱诺的灿烂鸟群中去。它被认了出来,于是所有的孔雀很快用犀利的嘴来攻击它,把它那些骗人的装饰扯个精光。

“行了!”乌鸦终于喊叫起来,“你们的都归还你们了。”孔雀发现了乌鸦翅膀上还有几根漂亮的羽毛,于是回答说:“你少废话,我们知道适可而止,但你翅膀上这几根漂亮的羽毛是从哪里来的呢?”乌鸦正要回答,孔雀早把几根羽毛扯了下来。

忒瑞西阿斯

忒瑞西阿斯拄着手杖在田野里行走。这条路经过一座神秘的丛林,丛林中有一个三岔路口,他看见两条蛇在交尾。他看不顺眼,便举起了手杖去打这一对热恋着的蛇。——啊,真是奇迹!手杖刚一落到蛇身上,忒瑞西阿斯竟变成了一个女人。

九个月之后,这个女忒瑞西阿斯又路过这座神秘的丛林,走到原来那个三岔路口时,她看见两条蛇在激烈地搏斗着。于是,女忒瑞西阿斯又一次举起了手杖去打这对愤怒的蛇,啊,真是奇迹!手杖刚把搏斗着的蛇分开,这个女忒瑞西阿斯又变成了男人。

密纳发

充满智慧的人们,你们用脑子想一想吧,那些在暗地诽谤、嘲笑你们的小人们,你值得跟他们斤斤计较吗。随它们去吧,那些流言蜚语不能伤害你们。

在巨人们反对众神的荒唐的战争里,巨人们用一条凶恶的龙去对抗密纳发。密纳发捉住了这条龙,用有力的手把他掷向苍穹。龙依旧闪着光辉;而那些丰功伟绩经常得到的报偿,便是这条龙所遭受的令人羡慕的惩罚。

拉弓的人

一个人有一张出色的由黑檀木制成的弓。他用这张弓射猎了不少猎物,因此把它看得非常宝贵。有一次,他仔细观察它时,说道:“你稍微显得有些笨重!外观毫不出色。真可惜!——不过这是可以补救的!”他暗思:“我去请最优秀的艺术家在弓上雕一些图画。”——他去了,艺术家在弓上雕了一幅完整的狩猎图;还有什么比一幅狩猎图更适合这张弓的呢?

他对这张弓更加爱不释手了,于是他想再试试这张加工过的弓,结果刚拉上力,弓就被拉断了。

夜莺和云雀

有些诗人是那样喜欢高高地翱翔在他们大部分读者的理解力之上,对于他们我们该说些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夜莺一次对云雀说过的那句话,“安静吧,朋友,你飞得那么高,不就是为了不让人听到你的歌唱吗?”

所罗门的魂灵

一位勤劳的老人在炎炎烈日下艰辛地耕犁他的土地,他小心翼翼地把饱满的种籽播撒进松软的地里。

忽然,在菩提树的宽阔树荫下,一个神的幻象出现在他的面前!老人非常惊讶。

“我是所罗门,”这个幽灵用亲切的口吻说,“你在这儿干什么,老人?”

“如果你是所罗门,那你还问什么?”老人回答说,“在我童年的时候,你叫我到蚂蚁那儿去;我看到它们的所做所为,从它们那里学会勤奋和积蓄。我从前学到什么,我现在就要做什么。”

“你只把蚂蚁的生存方法学会了一半,”幽灵说,“再到蚂蚁那儿去学一学,还要从它们那里学会在你生命的冬天里去休息、去享受自己的贮藏。”

仙女的礼物

两位温柔、善良、仁慈的仙女来到一位幼小王子的摇篮旁,小王子长得非常可爱,两位仙女非常喜爱这个小王子。

一位仙女说:“我把鹰的锐利目光送给他,他有了这双眼睛,在他辽阔的国土上连最小的蚊虫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这个礼物好极了,”第二位仙女打断她的话说,“王子要成为一位卓有见识的国王。鹰不仅要有能观察最渺小的蚊虫的那种锐利目光,他还应当有一种不屑于追捕蚊虫的高尚的轻蔑。让王子从我这里得到这份礼物吧。”

“姐姐,我感谢你这个聪明的决定,”第一个仙女说,“这是真的;许多国王要是有敏锐的理智,少屈尊去管一些最琐细的事情,他们会更伟大。”

羊和燕子

一只燕子为了筑巢,就飞到羊身上去捋少许的羊毛。羊愤怒地跳来跳去。“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吝啬?”燕子说,“你允许牧人把你的毛通通剪光,为什么我捋你一点点皮毛你就大发雷霆?”

“这是因为你不像牧人那样懂得用好的方法来取我的毛。”

乌鸦

乌鸦看到鹰孵卵花了整整三十天的工夫。它说:“毫无疑问,鹰的孩子一定会因此变得身强力壮,目光锐利。好的!我也要这样做。”

乌鸦扑扑翅膀飞回了自己的巢里,下了卵,它真的用三十天的时间来孵卵,可是它孵出来的仍然只是一些可怜的乌鸦。

群兽争长

——寓言四则

1

在动物中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它们要较量一番,看谁厉害。马说:“想要解决这场纷争,还是让我们请人来裁判吧;他不是争论的一方,因此不会偏心。”

“可是他有这样的智力吗?”鼹鼠不以为然地说,“他得真正识别我们身上最细微的常常隐藏得很深的美德。”

“这个提醒非常聪明。”土拨鼠说。

“一点不错!”刺猬也喊了起来,“我从不相信人具有足够的观察力。”

“大家不要吵!”马命令道,“我们早就知道,谁最不敢相信自己的美德,谁就最容易怀疑他的仲裁者的判断力。”

2

人做了裁判。——“要补充一句,”威严的狮子冲人喊道,“在你宣判评比结果之前问一下。人,你是按照什么标准来决定我们的价值呢?”

“按照什么标准?那当然是按照你们对我的用处的多少来决定。”人回答说。

“妙极了!”高傲、骄横的狮子说,“这样我不知要比驴低多少等呢!你不能做我们的裁判,人!你走吧!”

3

人离开了。——鼹鼠嘲笑地说:“马,现在你看到了吧?狮子也认为人不能做我们的裁判。狮子想的和我们一样。”(土拨鼠和刺猬仍附和鼹鼠。)

“我和你们不一样,因为我有足够的理由支走人!”狮子说着,并向他们轻蔑地瞥了一眼。

4

狮子继续说下去:“我仔细地考虑过了,觉得这种地位高低的争论不过是一场无聊的吵嘴罢了!随便你们把我当做是最高贵的,或者是最卑贱的,我都无所谓。我认识我自己,这就够了!”——他走出了会场。

继它之后,聪明的大象、勇猛的老虎、庄重的熊、机警的狐狸、高贵的马……总之,凡是感到或者相信能感到自己价值的动物都走了。

最后离开的,也是对破裂了的会议感到最不满意的是——猴和驴。

熊和象

“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熊报怨地对大象说,“他们对我们这些优秀动物的要求真是太苛刻了!我,庄严的熊,竟得和着音乐跳舞!可他们知道得很清楚,这种恶作剧是和我的高贵本性不相称的;否则为什么我一跳舞他们就笑呢?”

“我也是和着音乐跳舞的,”见多识广的大象说,“我相信我和你同样地庄重、高贵,可是观众却从不笑我,他们脸上只是流露出一种欢愉的赞赏。相信我吧,熊,人们不是笑你跳舞,而是笑你跳得那样笨拙。”

鸵鸟

跑得像箭一样的驯鹿看到鸵鸟就说:“鸵鸟跑不过我,虽然它在这方面有缺陷,但这样不妨碍它飞得高,而我相信它能飞到天上去。”

另一次,鹰看到鸵鸟就说:“鸵鸟大概是不会飞的;可我相信,它一定跑得很好。”

恩惠

——寓言两则

1

“在动物中间,你还能找到一个比我们更伟大的慈善家吗?”蜜蜂很傲慢地问人。

“当然有!”人回答说。

“谁?”

“绵羊!因为它的毛对我是必需的,而你的蜜却不过使我感到可口罢了。”

2

“为什么我把绵羊看成是比你还伟大的慈善家,你想知道另一个理由吗,蜜蜂?绵羊把他的毛送给我,不会给我带来任何一点困难;可是当你把你的蜜送给我时,我还得看你的蜜里面有没有刺。”

橡树

一个暴风雨的夜里,狂暴的北风把一棵高大的橡树吹倒了。橡树倒下去了,许多低矮的灌木丛被它压坏。离这不远有一个狐狸洞,早晨狐狸看到了树,它喊了起来:“一株什么样的树啊!我从来没想到它会是这么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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