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带着海水的甜味吹拂着伊多的面庞,篝火摇曳,烤肉的香味与美酒的芬芳四溢于庭院,但更诱人的是美女们身上传出的阵阵香风。伊多身旁的角斗士们已经迫不及待地与这些穿着暴露的侍女们肆意调笑起来。
广阔的庭院周围排放着张张铺着白布的长桌,长桌上堆满香果美食,佳肴美酿数不甚数。旁边幸存的角斗士们一次次经过伊多的身边,兴奋地与他碰杯共饮,他们怀里的美人眼里蕴含着勾人的崇拜与魅惑,仿佛随时都能共赴云雨。但伊多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就是如此奢靡的盛宴也没有将他拉离刚刚埋葬六位队友的悲伤。曾经并肩面对生死的战友随风而逝,只有自己独坐于此,身边没有铁鹰,没有门多萨,没有安德烈。一个人也没有。
“大英雄怎么一个人独坐这里?”
伊多抬头看去,清歌熟悉的清丽面孔出现在身旁,玉白的面孔此时已经染上两酡红晕,就连精致的耳朵也通红可爱。他笑着回答:“英雄旁边没有美人,当然只能落寞独坐。你不是在圆厅里坐吗,怎么跑出来看我们这些下等人?”
“老是有不知所谓的苍蝇在耳边乱飞,让人心烦。”清歌轻轻饮啄着杯中的果酒,妙目扫视着场中一对对贴面而舞的男女,神色中透着不耐。
不知为何,清歌坐在身旁让伊多特别的宁静,他不禁开口问道:“能借你的大腿用会吗。”
“什么?”清歌诧异。
伊多霸道的将头枕在她香软的大腿上,仰面看着天空。“男人也总有那么几天会感到不舒服。”天空中月色清冷,星光闪烁,辉映着清歌光泽如玉的俏脸,由下往上看,她的脖子耳根都烧得通红,分外可爱。
清歌轻轻的推了伊多的头两下,侧过脸庞。“你这人真是。”
声音细不可闻,伊多没有听清,就算听清了他也不打算放在心里。因为此时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不愿醒来的梦,如此的温润舒适,如同浮在水里,如同卧于云巅。他不想说话,清歌也仿佛享受这份宁静,轻轻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就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不知多久,直到伊多实在过意不去,才依依不舍的重新坐起来。“我要去源大陆了,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他脑子里酝酿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说完不敢看清歌的眼睛,只能举杯满饮,用余光偷偷注视。
清歌面色严肃。“如果潘德里安让你继续参加角斗大赛呢?”
“我已经自由。”坚定地回答。“这该死的角斗,铁鹰死了,门多萨死了,还有安德烈、还有阿多斯,还有。”伊多用力将杯子震在桌上,心里更加坚定。“我绝不会再参加。”
“自由?”她声音透出怜惜。“他把身份证明给你了?”
伊多有些无力。“他和那个贵族当众承诺过!”
两人的对话被沉重的脚步声打扰,伊多看到黑廷斯来到他的面前。“伊多。”他做出一个恭请的姿势。“潘德里安大人请你到厅里一叙。”
“有什么事吗?”
“为你介绍一下到场的贵宾们。”黑廷斯不耐烦地回答。“走吧,要不了多长时间。”
伊多看了身旁的清歌一眼,站起来,跟在黑廷斯身后,他要看看对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圆厅里,魔法灯的光辉宛如白昼。潘德里安看到伊多到来,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从座位上站起来致意。
伊多站在这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满眼的金碧辉煌让他感到非常不适。特别是潘德里安身旁主座上的年轻贵族那仿佛是怨毒的目光,更让他浑身绷紧。
潘德里安鼓了两下掌,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一脸笑意的指着伊多说:“亲爱的贵宾们,这位就是我们未来的角斗士之王,击败了血斧恶魔的伊多。请大家为他献上掌声。”
整个大厅响起狂热的掌声,以及女人的惊呼声。伊多心里却是对潘德里安的话十分愤怒。他强压下怒火,握紧拳头。“对不起,潘德里安大人,我不打算做什么角斗士之王,现在是来向你辞行的。”
“那怎么行。”潘德里安做出惊讶的表情。“角斗士之王可是王国无上的荣耀,伊多啊,你怎能放弃这样的荣誉呢?”他笑眯眯的借着说。“况且,大赛期间,王国行政部门都十分忙碌,你要得到自由民的身份,至少也得等到大赛之后,他们才能帮你办理下来。”
伊多勃然大怒,握紧的指甲几乎要抠入肉里。“那我会等,但我决不会参加角斗大赛。”
潘德里安笑里藏刀的说:“我们的奴隶看来不上所谓角斗士之王的荣耀,黑廷斯你这个前任角斗士之王也不怎么被人放在眼里。”
“这种角斗士的耻辱就算参加了也不过死在场上罢了,何提成为角斗士之王?”黑廷斯带着不屑的冷笑。
“好吧,那你下去吧。”潘德里安摆摆手,就像在扔掉一个垃圾。他转头向旁边的贵族低语,然后贵族露出诡异笑容,与他碰杯而饮。
伊多走在圆厅正中的过道上,两旁衣冠楚楚的贵宾们藐视侮辱不断传入耳中,他走出厅门,在阶梯上吐了口唾沫。
乌云遮住了月亮,风飒飒作响。
“伊多大哥,”一个黑影从旁边窜出来。伊多听出那是莱克,他像是有什么急事跑到伊多跟前,撞入了伊多怀里。
伊多感到腰部被刺了一下,疼痛席卷全身,冰冷侵入血液蔓延至全身。他无力的跪倒,看到莱克狰狞与愧疚交融的脸,他留着泪,不断地说着对不起,满手鲜血。伊多的世界越来越模糊,他看向自己腹部,一把墨绿的匕首插在其中,鲜血侵染了衣服,他最后连跪着的力量也没有,跌倒在地。
冰冷的地面发散着腐朽的气息,身旁的暗影张牙舞爪将他拖入黑暗,他唯一还能看见的是自己2年来的点点滴滴,迷途之海激涌奔腾的浪涛,伊兹那港千帆垂落的夕阳,国王大道延绵无尽的平原丘陵,还有铁鹰那毛绒绒的猫脸,门多萨自嘲的诗歌。最后停留在清歌独立月下的清冷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