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七仔就敲门把我弄醒了,我刚把门打开,七仔就拽着我往前跑,我差点被门槛卡住来个狗吃屎的姿势。
我叫嚷着还没带纱巾,七仔却仍旧不管不顾地拉着我往外跑,他一边跑一边说:“来不及了,左大哥和师兄去找马车了,皇后的人一早就派人来报信,说欧阳成磊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叫我们赶紧逃命!”
“哈?”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醒了,脑子突然变得清晰了,欧阳成磊不仅不放过左阳和西茗了,连带着我和七仔也搭进去了。
匆匆跑到叶府门口,左阳和西茗已经分座在马车两头在等我们了,我和七仔快速跳上去,阿西已经趴在里面了,这家伙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坐马车,我记得来皇城那次,阿西好像还晕了好几回马车,一路上都病恹恹的。
西茗抽在马身上的鞭子啪啪作响,车轱辘飞快地旋转,我们急速朝城外逃去。行驶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就在我和七仔被颠得快七零八落的时候,马车却突得一下停了,我打开帘子,我们已经到了城郊,而前方,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高高骑坐在马上和一队带着盔甲的禁卫军整齐地等候着我们。
“呆在里面别出来!”
西茗冲我和七仔低声说道,就跟着左阳下了马车,而那一头,欧阳成磊和那个叫牟旭的鬼邪也一起下了马。
欧阳成磊慢慢靠近我们,左阳和西茗都拔出了刀和剑,只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被密密麻麻地围了起来,我听到西茗说:“那个鬼邪交给你了,剩下的我来解决。”
欧阳成磊眼神犀利地扫过左阳和西茗,不带一丝感情,他明知道左阳是自己的儿子,但他还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这时,周围又响起了另外一拨人的呐喊,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带领一队黑衣人马向我们这边冲过来,从他的身形里,我隐约看到了上次和西茗一起祭奠他父亲的那个黑衣人的影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西茗的舅舅,王凌项的小叔子——刘墨渊。他是十八年前那场政变中,唯一一个与王凌项关系匪浅,却活了下来的人。当时,那个老乞丐也有提到过这个人,他说这个刘墨渊是个难得的笔墨才人,当时欧阳成磊本来不准备放过他的,但在皇后的极力劝保之下,才逃过了一劫。
欧阳成磊冷冷地看着刘墨渊的军队靠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金属般的冷意和决绝,他说:“刘墨渊,不是朕不给你出路,看来是你自己活够了!”
刘墨渊虽为文官,但眉目中却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他冷笑了一下,说道:“皇上,臣区区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如果皇上非要赶尽杀绝的话,臣不惜多个犯上的罪名!”
说话间,两边的人都开始动手了,欧阳成磊也提起一把金光闪闪的利剑,不过不是向刘墨渊,也不是向西茗,而是向着左阳冲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刘墨渊和西茗脸上的吃惊,而我的心也散发着阵阵寒意,身体都不自主得颤动,原来欧阳成磊此次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左阳的命!
左阳虽然在挡住了欧阳成磊的每一次袭击,但他明显是在防御,根本没有一点要还击的意思,而欧阳成磊下手也越来越狠,虽然左阳现在还是不死之身,但再这么下去,肯定还是少不了流血伤肉,没准还要断胳膊少腿呢!
反观那个牟旭,他却躲在安全区域,仍旧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只是眼睛里多了一抹亮晶晶的光芒,隐隐跳跃着兴奋的光芒,他好像期待这一幕很久了。
西茗和刘墨渊他们在对付那批禁卫军,阿西又晕车了,根本没人去帮左阳,我和七仔不拖他们后腿都算是万幸的了,根本帮不到左阳!
正在我前后着急,像热锅上的蚂蚁之时,我发现远处有一匹白色的马儿正朝我们这飞奔而来,马背上那抹艳红的颜色逐渐逼近,他原本温润的脸上那种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
“欧阳崇志!”我兴奋地叫出了声,是皇后派他来得吧,有欧阳崇志在场,左阳就不会吃亏了。
欧阳崇志一个翻身跃下马,同样提着一把剑几步飞跃到左阳和欧阳成磊面前,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氛围有点不对劲,因为欧阳成磊脸上不但没有一丝不快,反而有点......欣慰的意思?
在看看远处那个牟旭一脸更加浓厚的兴奋尽,我心里暗叫不好,大声喊道:“小心,左阳!”
说话间,欧阳崇志已经和欧阳成磊一起挥剑刺向左阳,幸而西茗那丫也早看出点什么,在我要喊得时候他就已经提剑加入左阳的行列,二人皆向后回旋了几步,险险躲过欧阳崇志和欧阳成磊毫不留情的剑锋。
欧阳成磊眼睛看着西茗,眼中的杀戮更重了,他对欧阳崇志说道:“志儿,这个怪物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一连串挥剑的动作使向西茗,一时间,欧阳崇志和左阳冷眼对峙。
我跳下马车,跑到左阳跟前,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昔日温润儒雅的欧阳崇志,我说:“崇志,左阳他是你亲哥哥啊!”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杀了他。”欧阳崇志眼里的肃杀知情无减更增,他说:“我不能允许他玷污我欧阳家的血脉,我不会承认这样一个哥哥的!”
“你......那个时候,你明明不介意......”我的思想有点乱了,初见左阳的时候,他明明是不介意左阳的怪异的,而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一路上他对左阳也一直是赞许敬佩的,只是三天不见,他怎么就彻底变了个样?难道被洗脑了?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不能活在这个世上!就因为他的突然出现,父王和母后已经闹得水火不容,我从来没有见他们闹得这么凶!母后现在已经被父王软禁起来了!”欧阳崇志近乎咆哮地吼道,“父王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说只要杀了你,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他和母后也会重修前情,我们的国家也会一直繁荣昌盛地走下去!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早在十八年前你就该死了,如今为什么出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欧阳崇志喊出最后几句话,就提着剑冲上来,招招致命,左阳因为他话呆愣了一下,虽然等他反应过来时立马翻向一边,但欧阳崇志的剑还是刺中了他的腹部,所幸剑刺入得比较浅,并未伤到里面的内脏,伤口也在剑拔出来之后就迅速愈合了。
之后的打斗,左阳依旧不还手,只是一味的躲闪,欧阳崇志杀得眼都红了,却还是未能伤左阳分毫。就这样持续了十来招,欧阳崇志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下去根本没什么用,他突然转向我,我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拔腿往后跑,欧阳崇志一剑从我身后飞过来,我以为我要挂菜了,还好西茗那丫反应够快,迅速挡住欧阳成磊的一招攻击,抓起旁边的一个禁卫军丢了过来,欧阳崇志那一剑就穿透盔甲从背后插入那个禁卫军的胸膛,一直穿透他的身体,那个禁卫军顿时就口吐鲜血,向后一仰,倒地蹬了两下就歇菜了。
而当那一剑飞过来的时候,使左阳一下分散了注意力,因为隔得远,加上事发突然,虽然他随后扔出了青龙,却没有集中欧阳崇志飞过来的剑。但欧阳崇志就趁他分神的那一瞬间,快速从另一个禁卫军手中夺过剑,高呼着向左阳冲过来。
说时迟那是快,西茗叫了一声“左阳”,同时一脚踢向地上的一把剑,左阳迅速反应,立刻动作灵敏地接住,刚握紧剑柄,还没来得及挥一下,欧阳崇志的身体就迈进了那具锋利的剑身。我看着欧阳崇志一脸不甘心地望着左阳手中的剑,眼睛一点点睁得大大的,嘴里和胸前不断涌出浓稠的血液,他最后转向欧阳成磊的方向,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志儿!”
欧阳成磊的声音中有着一种真实的悲痛,左阳的手早就松开了,他此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呆愣着看着欧阳崇志慢慢倒在地上。
但我们刚才都明明白白看清楚了,并不是左阳将剑插进欧阳崇志的心脏,而是欧阳崇志在杀向左阳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了一跤,自己扑向左阳的剑尖的。
不是我想包庇左阳,如果欧阳崇志没有杀红眼,没有满脑满心地都在想着杀死左阳,他就会注意到地上那具尸体,他就能跳开,又如何会发生这种巧合的悲剧!有句话真没说错,人在做,天在看,因果会循环!
欧阳成磊放开了与西茗的纠缠,满眼痛心地扑向欧阳崇志,可是欧阳崇志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即使欧阳成磊再怎么使力地握着他,也无法挽回这场悲剧,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曾经因为自私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他又因为自己的自私而间接害死了另一个儿子,希望他能从中醒悟过来。
直到欧阳崇志的手指完全松散下来,欧阳成磊用手轻轻扶上欧阳崇志那双不瞑目的双眼,缓缓起身,那一刻的他,不再像那个高高在上,冷酷威严的皇上,而是一个悲痛欲绝的父亲。他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涸的眼泪,他轻轻地擦掉,双眼显得更苍老了,他放下欧阳崇志的身体,将欧阳崇志胸前那把剑拔出来,脸部线条突然变得坚毅,他用那把带血的剑指着左阳,说:“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我欧阳成磊发誓,我一定要亲手取了你的性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欧阳成磊发了疯似的扑向左阳,其实在欧阳成磊抱着自己儿子哭泣的时候,我同样能看出左阳的难过,即使再不懂感情,那种本能的兄弟之情,血浓于水的牵绊,看着亲弟弟的死去,左阳心里也许比欧阳成磊还好难过,欧阳成磊的心早就被欧阳崇志的死蒙蔽了,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现在也满脑满心想得都是如何杀了左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