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正是老秋,山上别有一种浑然韵致,令红梅不禁无限感怀,突然想起一嗓子红在《白蛇传》里的唱词:不堪回首忆旧游。是啊,不堪回首忆旧游。小生啊,你在哪里?你还能不能回来?我多会儿才能再见你一面?
玉楸正跪在菩萨像前念着《长寿灭罪护诸童子陀罗尼咒》:“波头弥波,头弥提婢,奚尼奚尼,奚弥诸梨,诸罗诸丽,侯罗侯罗,由丽由罗,由丽波罗波丽闻,制瞋迭(叠),频迭般逝末迭迟那迦梨苏波诃。
“多地夜他,旃(詹)达利,旃达罗毗提,旃达罗魔吽(轰),旃达罗跋帝,旃达罗不梨,旃达罗阇移,旃达罗底梨,旃达吠(费)咩(蔑),旃突喽(楼),旃达罗婆罗吇,旃达罗勿达梨,旃达罗婆地移,旃达罗婆咩,旃达罗佉只,旃达罗卢寄,薮(叟)婆呵。”
玉楸想,自己大概是罪孽太深了,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菩萨责罚她,才不再给她孩子。她要念这咒,反复念这咒,为已去的孩子超生,为天下的童子祈福,一直念到菩萨原谅自己,赐给自己孩子。
红梅看着玉楸专注的样子,也不好惊扰,小心的跪在了一边,叩了头,看着玉楸。
玉楸侧目,见是红梅,很是意外。红梅笑道:“我来陪你。”玉楸于是拉了红梅的手,站起来,说:“仙姑不在,我们到她禅房去说话吧。”两个人来到禅房,但见这茅屋洁净雅致,夹杂着香火和经书的味道,红梅一下子觉得心灵忽然安静下来,好奇怪啊。和玉楸两个在炕上坐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玉楸,你真有福,找了个好男人。”红梅道。
“孝恩大哥也不错啊。”玉楸答。
红梅笑笑。孝恩是她的男人吗?她没什么感觉。
“只可怜绿枝姐姐,嫁了俺哥哥刘二那么个浪荡公子,听说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还抽上了鸦片烟。”
红梅顺着眼,不敢看玉楸。绿枝是她的亲姐姐呀,怎么过去她都没为她心疼?还想法儿气她、害她。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顽劣、可怕。刘二变成这样,不也是自己造成的吗?害了姐姐啊!
两人说着话,仙姑回来了。大家招呼了,在炕上坐好,红梅打量仙姑,见她风姿绰约,一点不显老,就想她大概是有什么独门秘方吧?于是问道:“仙姑,念什么经能长生不老呢?”
仙姑笑笑,说:“没有这个经。”
红梅说:“我想一直活下去啊。”
仙姑说:“该走的时候都会走的。”
红梅说:“不能,我得等……”闭了嘴,不说话了。
红梅想一直活下去,一直年轻,一直等到小生回来。
玉楸下山的时候,红梅突然决定不走了。玉楸看她是真不走了,就下山去了。红梅嘱咐雪梨和家人回去,告诉爹娘和孝恩,自己要在山上住些日子。第二天,车夫人打发家人又把雪梨送了来,还送了许多粮油、香烛,似乎是想让她多住些日子。
仙姑忙着她的事情,也不多去理会红梅。红梅喜欢山上的自在,没事儿的时候就读仙姑的经书。这一日,突然刘二来了。红梅知道刘二什么意思,说:“我出家了,你回去吧,好好跟俺姐姐过日子。”
刘二说:“我也想出家啊,咱俩做个伴儿。”
红梅再不理刘二,避开了。刘二自觉没趣,下山去了。
刘二走后,红梅觉得自己血肉里有什么东西又在作怪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问仙姑:“仙姑,女人怎么才能没……没……没那个呢?”
仙姑说:“你是说例假?要断这个,可以专心念佛,修炼一种叫‘斩赤龙’的功夫。修成了,你便没了常人的****,而且青春不老。”
“怎么修?”
“先断荤,吃素。”
“接着呢?”
“跟我练功。”
“好,我练。”红梅答。
自此,红梅安心住在山上,读经,练功。爹娘、孝恩、绿枝都来探望过,劝她回家,怎奈红梅死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