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宋妈忙坏了,和几个家人又是推面粉、做豆腐,又是蒸糕、蒸饽饽、蒸莲子花儿的,还得煮肉、剖鱼、盘谷食馅子。到了大年二十六,刘二来了,带了两个新鲜猪腿还有许多年货。鞠家当然要招呼吃饭,不料刘二说不用了,他急着赶回济南家里过年去。鞠文斗一听是这种情况,就说:“那样啊……,好吧,你急着家去。”
车夫人说:“见了你爹娘给他们带好,就说俺两口子问他们好了。”
刘二连忙应承。
文斗说:“夫人啊,你叫家人快去把礼品弄好,给二子装到车上。”
车夫人答应着要去,刘二拦着说:“不用了不用了,家里什么都有。”
车夫人说:“哎,你家有是你家的,俺给的是俺的心意。”说着,执意出去了。刘二也只好由她。
刘二来回踱了两步,似乎有些不安,想开口,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文斗说:“多会儿能回来?”
刘二说:“这个……说不定就到过了十五、十六元宵节了。”
文斗说:“哦。好生去,好生回来。”
刘二答:“是。”仿佛是下了决心,问:“我能不能见见大小姐?”
文斗看着刘二,笑道:“我听说……上一次,你喝了酒,跑到绿枝房里去了?”
刘二心里吓了一跳,没敢应声。
文斗说:“二子啊,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度,不要太儿女情长。虽说你们定了亲,但还没有成亲,你多少也得讲究点儿,啊?”
“我明白了,爹。”刘二小心的道。
“好了,早去早回吧。”文斗说着,往外送着刘二。
刘二答应着,出了房门,向绿枝的住处看了几眼,留恋的上了马车,随车去了。
到了大年二十七,下了一场大雪。瑞需兆丰年啊,文斗站在院子里,看着雪景,喊家人说:“叫大伙儿都到我房里来吧。”家人答应着去了。
雪,乱琼碎玉四的飘着、撒着,地上已是晶莹一片。文斗踩着雪,回到房里,在热炕上坐好。炕桌上放着大家的工钱,炕上堆着一份份给大家的年货。
要发工钱了,账房、厨房里的、打杂的,还有雪梨、蕊儿、小生,都来到了文斗的房里。
宋妈他们都忍不住心里的高兴和激动,要发工钱了。大伙儿依次进来,站在炕前。
文斗说:“大家伙儿辛苦了,这一年,做这个做那个的,忙里忙外的,我谢谢大家了。夫人出诊了,我给大家发工钱。除了工钱,每人还有一份年货,宋妈的照例比别人多一份年货,为的是照顾她小孙孙。还有蕊儿和小生,也按咱们家的人对待,每人一份工钱,就在咱家过年,年货就免了;过年了,你们俩,放开肚子吃就是了。”
文斗这里话未落地,孝恩含笑进来了,后面还有一个跟随,把一大一小两袋大米放在了炕上。
文斗连忙说:“哦,对了,孝恩少爷也有东西给你们。”
宋妈他们互相看看,暗暗欢喜。
孝恩抱了一下拳,说:“我和内子来到府上,多亏各位照顾,辛苦大家了。前些日子,我弄到几包上好的大米,送给大家一人五斤,另外给每人一斤香稻丸,这个是河南息县的特产,是贡品,也就是一种香米。这个香米要配着大米来煮,放多了会苦的。”
香稻丸?从根儿没听说过!哎呀,大家伙儿这个高兴的呀!
孝恩接着说:“内人,啊……就是我的老婆新娟,吩咐我,多给宋妈一份米,照顾她的小孙孙。宋妈,你要是拿不动,叫小生给你送去。”
大家笑。宋妈说:“拿得动拿得动!少爷,再多点儿俺也拿得动。”这下儿可好,连文斗都哈哈笑了,说:“你不叫人家笑话咱们吧。”
宋妈说:“怕么?俺说的是真的。俺们这样的女人,有力气。”
大伙儿于是笑语一堂。
文斗说:“拿了工钱和年货,各回各家安排过年的事儿吧。和往年一样,这几天没事儿的就在自家待着吧;有事儿做的,也不用一天到晚的在这儿守着,把事儿做好就行了。”
大家于是各领了各的工钱和东西,散开了。
孝恩坐在炕上,和文斗说着话儿。两个人也没什么主题,无非是一些生意上的事儿和家务事儿。
文斗突然问:“孝恩,那个香稻丸儿……真有那么香吗?”
孝恩说:“是啊,香稻丸,据民间传说,是神农氏的小女儿路经息县夏庄南张庄时,撒下一把稻种。又相传南海观世音菩萨应西天如来佛祖之约到天庭讲学,在路过河南息县的时候打个喷嚏,结果把宝瓶中的万种之种的香米稻种打到了凡间。香稻丸青白如珍珠,香气馥郁,素有‘一块稻香满坡,一撮米香满锅,一家做饭香四邻,一盅香酒香满桌’的盛称。我把那几包白米还有一包香稻丸,都放在家里的库房了。”
文斗说:“好啊,晌午就叫厨房做点儿尝尝。”
孝恩说:“义父要是喜欢吃,以后有机会了,我还给你弄。”
“好啊。”文斗说,“唉,要是咱们国富民强的,咱们也不用受外国人欺负、摆布,咱们的老百姓天天都能吃上白米饭,那就好了!”
孝恩说:“会的,义父,会有那一天的。”
“个鳖呀,我一想现在这个光景,我这心里……”文斗的两只大眼瞪圆了,又聚了起来。
孝恩也默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