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简洁,所以轻松而快乐。在每一个清晨,我听着小鸟对我说的话,追寻着小鸟美丽的弧线,思索着我们人类许多许多自相矛盾的行为。“回归自然”的理念仍是“口号”而已,只是偶尔的休闲和度假。越来越赤裸的欲望,越来越丰富的物质生活已经把人们包裹起来,城里的人们只怕快要被复杂的日子压得窒息了。
什么时候,我们能象小鸟一样呢?(2008年5月)
被戏弄的鳄鱼
我一眼就看见了那条鳄鱼,它一动不动地伏在水池中央的平台上,黑白相间的鳞被风干成了枯涩,尖尖的嘴大张着,尖尖的牙齿向人们展示着它的本性。据图片介绍,曾捕杀的一条鳄鱼肚子里,有24块未及消化掉的手表。可见其对于人类该是何等的凶残。
如此凶残的大鳄就在我的眼前,它静静地伏在那里。穿红衣的训兽员正服侍大胆的敢来拍照的人们,他们坐在鳄鱼的尾巴上摆着自己满意的姿势。鳄鱼仍然一动不动,大张着嘴,口腔里却望不见咽喉。我感到奇怪:该不会是一具塑料制品吧?如今的科学技术那么发达,克隆人都可以,何况制作一具仿真鳄鱼来赚钱。要不怎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尾巴也不摇一摇。几个孩子坐在它尾巴上嬉戏,它竟然无动于衷。往日的雄风哪去了?
我正疑惑。不经意间却发现了水里蛰伏着七条鳄鱼:六条小的,一条大的。它们挨着池边,怒视着看客。池边的提示牌上说“鳄鱼凶猛,请勿将手伸进护栏内”,提醒着一个个好奇的孩子。
没有人再进去拍照了。驯兽员伏下身子,同鳄鱼表演接吻,然后,拿一根小棒,猛地塞进鳄鱼的口腔,用力地搅动,之后离开池子,关上护栏门。这时却见鳄鱼轻轻闭上了它宽大可怕的嘴巴——还果真是活的呢!我暗自惊讶这条鳄鱼的涵养和耐性——它一动不动有如模具般呆了那么长时间,是什么力量能使它如此驯服呢?
驯兽员离开后几分钟,静待在水池中的小鳄们便按捺不住了。右前方的一个缓缓地向平台游近,并开始爬上平台,它急不可待地走向大鳄——我想是它的妈妈,不然它怎么会那么不顾安危爬上去呢。鳄妈妈或许有心灵感应,它的眼睛这时候睁开了,它的合拢的嘴边流出一丝血。我的孩子很同情鳄妈妈,一边指给我看,一边责怪驯兽员动作过于粗猛。鳄妈妈的头扭向走近的孩子。小鳄爬到平台边却忽然不动了,停在那里望着妈妈。也许是鳄妈妈说了什么暗语,害怕孩子也如自己一样惨遭人类戏弄,所以急急阻止孩子的行动。这与人类的亲情很相似,世间唯有母爱是最无私的,所以母爱最伟大。母亲总是宁肯牺牲自己,也不愿孩子受到委屈。
鳄妈妈与鳄孩子就这样相视了许久,一定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了。谁说鳄鱼的泪是假的!我分明看到了它们互相的痛惜与无奈。我举起相机,拍下了这组珍贵的镜头。其实,任何凶残的物种,它们自己的种族里,依然存在着可贵的亲情。
就在我的思绪的空隙里,又有三四条小鳄争先恐后地爬上了平台,向它们的妈妈跑去,将嘴亲昵地吻着妈妈的身体,而鳄妈妈依然不动,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对受到的欺侮感到屈辱而保持缄默。总而言之,我眼前的鳄妈妈却丝毫没有图片介绍上往昔的风采。它自然的天性哪去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它竟然还能繁衍子孙,而且也教育子孙也象自己一样驯服,成为别人的玩物。我忽而深深地同情起这一家大小来。它们已经无法再反抗了,即使将池内的人咬死,它们又能逃出去么?咬死了人,它们还能活命么?即使不被处决,还有谁敢来观看它的表演呢?没有人来看,便没有被供养的价值,其命运如何,谁也说不清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鳄鱼的涵养和耐性便似乎可以理解了。(2002年10月)
不随西风落成泥
自小就想活得不平庸,将自己人生的坐标定得太高,而现实中的自己却如蕨类植物,生长在生命的谷底,想要靠自己个体的力量攀登珠穆朗玛峰,未免太艰难太渺茫。因而心便一直感到痛苦。
每当勉强对付完繁忙的工作和琐碎的家务后,已是一身疲惫与脆弱。四邻静寂的夜晚,疲惫的大脑有时很兴奋,有时则很茫然,坐于书案前半个字也憋不出的日子不在少数,便只有阅读。阅读有时也会半天如云雾中,仿佛是在看外文看天书,心中骂了自己后重新再来,依然如此无所获。便气得将书刊一搡,干脆静坐。这样的时候,倘从邻家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心就很难坚守在书房,也飞到热闹的地方轻松去了。
自然,看书写作,呕心沥血,寂寞自不必说,那种坚守寂寞的意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炼就的。谁不喜爱万紫千红的热闹与热烈?谁甘愿独守清秋的冷落与贫寒?即使如《西游记》中的师徒,一厢情愿地取名“悟空”“悟净”之类,却也避免不了一路上的声色犬马与战妖降魔。追求理想的过程便是战胜自己心中邪念的过程。其实,一切的引诱只有通过“自心”的接受才能达到目的。所以,人最大的敌人只能是自己。
一直很清醒得认识到自己的浅陋和脆弱,这种清醒便时时叫自己痛苦不堪,在偶尔挣脱羁绊放纵一下之后,自责反省的锋芒更是锋利无比,能将脆弱的心房解剖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爱在沉静的深夜将目光投掷到黑暗的深处,胡思乱想那些渺远而毫无实际意义的东西,直到将自己折磨得瘦骨嶙峋。这样的心理和行为总叫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母亲不理解,也许更不理解的人会在背后猜疑我是否心理有问题甚或得了精神病。——我一点不否认。大街上的“孬子”其实并不孬,他们的那种方式莫不是人生的一种极致的境界,一种超常规的超脱么?
工作的责任与事业的追求,新闻的标准与文学的思维,一直在我的身上互相交错、互相排挤与撕咬,这样的格局令我的心灵沉溺在矛盾之中,无法自拔。
在紧张的时候疲惫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放纵就是一种宣泄一种休息一种安慰了。于是,也时常自问:何苦呢?
守住一方孤寂,犹如秋菊抱香,不随西风零落成泥,那是一种生命的坚守,该需要多大的意志和毅力!
(2000年秋)
吊兰与凤尾草
房子的朝向或许很不科学,院子小且不说,一到冬天便终日见不到一丝阳光,夏天反被灼烫得无处躲藏。这样的住处令我一直不如意,尤其对爱好养花种草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买来又眼看着它们不久便枯萎、死亡,让我反反复复地经历着沮丧与气恼。花池中的空花盆愈发地多起来,庭院中的色彩却愈发地少了,从春到夏,只看到几盆吊兰、文竹、铁树、朱顶红、栀子花和黄杨——这些都是无须太多阳光关爱的品种,只有这几位老朋友不管季节如何更替,依然执着地陪我度过缺少阳光的寂寞的日子。
几番努力均付诸东流之后,我便不再徒劳了。我对庭院的兴趣锐减。初夏的时候,任随母亲去栽种几棵丝瓜藤,见它渐长渐高,顺着葡萄架爬上墙。或许几个月之后,不仅有满眼的绿色妆点我的庭院,还有长长短短的丝瓜垂挂着生活的另一番景象。
我便把注意力聚拢在办公室。办公室处在县委会的二楼,几个单位相杂,自然人来人往。案几上放一两盆花草则别有一番格调与情趣。工作太忙,自然无心去侍弄那些娇贵的品种,还是从家里掇来一盆吊兰,绿叶挺秀,枝条柔韧,三四根匍匐枝垂挂于盆沿。那种飘逸的韵致,那种淡然的仙风,总是默默地抚慰我倦怠的心灵与神思。偶尔利用闲暇为它浇浇水,摘去枯叶,放上点用过的茶叶。它没有过高的要求,但却一日日一月月,周年到头用温情的绿色陪伴着我,给我几许慰籍。
初夏的一天,见院外墙角缝隙里长着一篷草,叶子象张开的手掌散开来,细细的、文弱的样子。我心一动,记起办公室里有一个空盆子,小小的,便动了念头。轻轻一扯,这篷草竟一根未断就连根带起了。嚯,或许真有缘分呢。我兴冲冲把它带回办公室,立即栽下,放于案角,还真象模象样,高低俯仰,造型颇佳,无须再剪裁了,活脱脱天然的盆景。同事说,这叫凤尾草,还可入药。
——凤尾草,名儿还挺好听的,确实有点象。
我翻遍几本养花的书籍,却并未看到“凤尾草”三个字。我想:它一定是太普通了,根本不能称之为“花”。怪不得你无须对它施以过多的关注,它便能茁壮成长。在山沟里,会无忧无虑地听清风看雾岚,在墙角也能独守清寒看日升月落,即使荣幸上了案几,也不会去搔首弄姿哗众取宠。
它只是一棵小草,它只有一篷翠绿。但无论何时何地,偶尔无意间你会看到它不卑不亢的形象。
一天,一位来访的客人,说它属蕨类,非常的顽强,有生命力,总是长在石缝里、墙角边,无须太多的沃土、阳光和雨露,即使扯掉随便撂在那里,只要有一点水土,它仍能活下来,还是绿油油的。
这就对了,确实是这样。你看它,不经意间,就在我案头落户好几天了。叶色依然如故,没有一点萎靡,仔细看去,竟然从它篷生的根部钻出了两根小苗!才几天工夫,它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新的环境,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在这里,尽管比以往要多一点欣赏的目光,但它却不在乎别人的关注。它静静地立于我的案头,用它的个性展示它对生命的诠释,也向我昭示许多人生的哲理。
(2003年)
一盆芦荟的死亡
忽然记起好几天没给花们浇水了,舀了一瓢水浇过吊兰后正准备全倒给芦荟,却猛然发现芦荟低垂着头,原先碧绿而肥厚的叶子耷拉在盆沿。我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啊?
芦荟张牙舞爪的叶子现在软软的,动一动,稀巴烂,看来它已经死亡了。长得那么旺盛的一盆芦荟怎么会这么快就完蛋了呢?我平时对它那么关照,风大了天冷了就把它掇进室内,日毒了土干了就常常浇点水,业余饭后时常给它剪除枯叶疏松土壤。
可是,它却焉了,死亡了。
心里忽然就冒出一句话来:喜爱它,却害了它。
是的,喜爱它,却害了它。事与愿违,世间很多这样的情况。我默然无语,坐着,看窗外远方人家的房顶上,却是枝繁叶茂,在阳光下十分显眼。隔着不可逾越的空间,我只能遥望,只能暗自羡慕不已。想必那房主十分内行吧,也一定非常喜爱花草,不然怎么会将花圃搬上屋顶。谁养花不是养给人观赏的?将花圃搬上屋顶,养得再怎么滋润再怎么鲜艳,不还是只有偶尔飞过的小鸟停驻?只有日夜徜徉的清风抚摸?还有阳光和雨露。但阳光和雨露是不会说一句赞美的,它们本身就是施与者,从来不曾有过偏颇和吝啬。清风或许能给几句简评,那也只不过是应景之言而已,小鸟倒是欣喜异常,它们城市的家园里能找到这样美丽的栖息地,何尝不该庆幸?
只是那主人,每每去看自己的花,却要爬上高高的屋顶,左看看右看看,浇水,施肥,剪枝,甚至插杆,都不是件容易事。我总担心他一不小心,往后一仰,或是一脚踩空,便从高高的楼顶坠落。那个景象我不敢想像。但每次我望见那个空中花圃,就会生出这样的担心。我希望我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个热爱花草的主人是多么的热爱生活,热爱生活的人是十分珍惜生命的。
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只能蜗居斗室思考着生命。遥想着四川汶川的8级大地震,今天早报说死亡人数会超过5万,网上说汶川的六个副县长有3个死亡3个下落不明,一所中学里18个高中班无一生还。这是多么悲惨的情景。昨天我还萌发了动身去一线的念头。我与省作协和报告文学学会及有关医疗机构联系,但答复都是不如人意。我很失望。今天的晚报新闻说韩寒出发了,余秋雨和池莉的个人捐款都超过10万。我们单位昨天也捐款了。真正的作家是最有良知的,他们不仅仅是社会的思想先锋,也会是行动的先锋。
前些天同省作协去宁国市参观,宁国的环保让我们欣喜不已。路上省文学研究会会长唐先田和著名诗人时红军先生说起三峡大坝的事,说起现在经济的快速发展,其实都是在透支未来,透支子孙后代的资源。当初欲建三峡大坝,国内首席水利专家却拒不签字,他们才是真正负责的人,真正为子孙后代着想的人,他们是真正的高瞻远瞩放眼未来。
一盆芦荟不堪我频繁的关注而消失了。喜爱芦荟却违背了它的生命规律。违背事物规律注定会出现事与愿违的结果,这样的事情在今天的人类社会屡见不鲜。人类无止境的欲望:战争、军备竞赛、工业污染、资源的无序开发、万丈高楼……这一切造成的后果正在开始报复着人类,人类正在自食苦果。环保及可持续发展,应该是当今人们首要考虑的问题。倘若只是满足一时的虚荣或欲望,而不顾及子孙万代,不顾及地球的承受能力,马克思的那句话“人类在给自己掘坟墓”还离我们远吗?(2008年5月)
带着笑脸回家
近日,偶听文艺圈内一位擅长说笑的同志说起他自家的一件事,颇有感触。说的是他儿子带女朋友第一次上门拜见公婆,他便告诉这位未来的儿熄:做我家的媳妇既容易也不容易。我家一向十分融洽、快乐、幸福,因此对媳妇只有一个要求:每天带着笑脸回家。他妈妈做饭比你做的好吃,家务事不用你操心,只要每天把她哄得开心,你就能轻轻松松做你的事。不然,对不起,就只好老的小的分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