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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浪淘沙

和榆生教授赏红棉访昌华故苑之作胡汉民

照海独红鲜,老干擎天。招呼羣卉拊其颠。此是世间豪杰气,不让人先。故事几流传,霸业徒偏。树犹如此客何言。要作大裘千万丈,心意緜延。

鹧鸪天

寄怀谌生季范申江

犹记当年共避兵,寒灯短榻卧纵横。倭兵侵沪,予与季范各携妻儿避居法租界音乐专科学校汽车间中,十六七口共据一室,至为艰困。从教我辈生忧患,要遣人间识姓名。才抑塞,岁峥嵘,醉开双眼向谁青。遥知别后相思意,未倦云鹏万里程。《忍寒词弃稿》

减字木兰花

赠孔生北涯

江湖澒洞,磊落奇才须致用。倦眼能青,竚看扶摇起北溟。宗风岭表,临桂而还谁矫矫。斫地狂歌,指顾中原可奈何。《忍寒词弃稿》

减字木兰花

越秀山看红棉作

气凌霄汉,赖有交柯擎翠干。肝肺杈枒,迸出枝头似血花。一隅争霸,赤帜高张人骇诧。待与移根,扶荔宫前认梦痕。《忍寒词弃稿》

五律

太炎先生挽词

直为斯文恸,门墙只暂窥。天人穷絶业,匡济负深期。振笔曾兴汉,昌言孰攘夷。顾王心事苦,百代仰遗规。

鹧鸪天

再赠北涯

豪杰中原事渐阑,了无态度是残山。情知拨乱扶倾器,定在三湘五岭间。罗俊彦,共艰难,覆巢何有一枝安。临歧珍重无多语,肝胆要争剑气寒。《忍寒词弃稿》

鹧鸪天

陈乃乾属题所辑《清百名家词》

七百年来乐苑荒,究心声律已微茫。只应托体邻风雅,何必开宗判浙常。罗放佚,感沧桑,长沙旧椠苦难详。殷勤留得骚魂住,丝尽春蚕莫自伤。《忍寒词弃稿》

临江仙

丙子秋自岭表避乱北还,适得香宋老人峨眉寄诗,因赋小词为报

一载投荒今倦矣,霸才无主谁依。木棉花发鹧鸪啼。争呼行不得,春去已多时。阳朔山光劳梦想,扁舟出世难期。有人相忆在峨眉。空怜蹄迹满,莫遣信音稀。《忍寒词弃稿》

七絶三首

无人庭户满蠨蛸,倦羽重来认旧巢。罢奏钧天残梦醒,斜阳冉冉下林梢。

偃渤曾谁跋浪鲸,愁闻钟鼓不胜情。一楼下瞰疑无地,海思云悲作么生。

吟罢五噫契伯鸾,故应栖息不遑安。北溟水击南溟远,今日何堪袖手看。

卜算子

丙子重阳游吴下,于余杭章夫人宅见庭前小梅忽放数花。夫人为置酒,命以小词纪之

佳节正重阳,红叶飞成阵。冷蘂先春放几枝,素面交相映。人瘦怯西风,消息凭谁问。寂寞闲庭伴岁寒,早与传芳信。《忍寒词弃稿》

一九三七年

鹧鸪天

和元遗山《薄命妾辞》三首

冷雨凄风暗画楼,惊飞海燕落南州。山头黛共双眉蹙,陌上蓬飘两鬓秋。情更苦,泪恒流,年年赚得为花愁。海棠容有轻阴护,尽自飘零也罢休。

赢得伤心画不成,更于何处忏多生。深宵自数更长短,大道愁看客送迎。莺历历,水盈盈,轻颦浅笑若为情。个人无奈先朝露,忍听残蝉曳尾声。

暗数君恩本自深,画堂闲锁昼阴阴。宫砂点臂痕犹湿,纨扇迎秋恨怎禁。惊雾重,怅更沈,只余魂梦苦追寻。分明留得前情在,一纸书来抵万金。《忍寒词》

采桑子

春工费尽闲妆点,才自匀红。暗自啼红,尽日冥迷细雨中。为怜薄命知何似,不嫁东风。便嫁西风,毕竟飘零一笑同。《忍寒词弃稿》

鹧鸪天

陈含光先生为作《忍寒庐图》并题句,有“蛰龙三冬卧”之语,辄用元遗山韵赋谢

弹指韶光又向残,不堪长是夜漫漫。蛰龙且许三冬卧,老鹤谁教万里看。知境幻,喜心安,愁来须放酒杯宽。殷勤为报陈居士,办与乔柯共耐寒。《忍寒词》

八声甘州

溥心畲以所作山水见寄,赋此报之

乍开函、巨刃划崩厓,元气自淋漓。料解衣盘薄,沈酣墨戏,飒爽英姿。萧寺钟声才动,策蹇上峨眉。回首宗周地,禾黍离离。陵谷何堪变景,怅黏天衰草,去住都迷。怨王孙归未,凤阙带斜晖。问谁图、鹊华秋色,寄骚心、不似赵家儿。长安远、动江湖兴,待进清巵。《忍寒词》

临江仙

金陵喜晤曾仲鸣赋赠

一代骚怀归护惜,雅词传自君家。天风浩荡思无涯。济时莺唤梦,游艺笔胎花。絶域归来情愈挚,罗胸万象纷挐。红牙拍徧换铜琶。眼中何限事,处处隐凄笳。《忍寒词弃稿》

水调歌头

汪憬吾丈以近制东坡生日词寄示,兼致慰勉。依韵报之忠鲠分迁谪,堕地记清朝。北来南去何事,沈魄倩谁招。风雪凄然岁暮,料只挥杯狂顾,花外一镫飘。斯意忍终古,块垒不须浇。蒲涧寺,鹤峯树,冷萧萧。卜居未遂栖隐,遗迹话前朝。喜得从游畚土,且复般家小住,甘作海南樵。依德成虚愿,倦羽逐归桡。《忍寒词》

玉阑干

二月初八日大雪作,用杜安世声韵

东风正染郊园景。怎遣小梅飘尽。多情老柳竞吹緜,何曾管、落红堆径。日边谁为传芳信。似弄晴、天气难定。尽教目眩莫开帘,防翩翩、燕子斜趁。

定风波

郎静山将自上海取道滇南,转乘飞机入蜀,视其家人峨眉山内,遂用东坡韵谱此赠行

厌听江南鼓角声,蜀山佳处惯经行。驭气长征何待马,休怕,川原错绣快平生。下界茫茫谁梦醒,云冷,门前童稚喜相迎。恰似杜陵经乱处,归去,银光耀眼雪初晴。

《忍寒词弃稿》

虞美人

丁丑秋日,寄怀孟劬先生燕京

可怜霸上真儿戏,怎觅埋忧地。旧时明月照燕山,闲听雁音啼过一凭栏。暮年萧瑟情何苦,愁絶兰成赋。醉来莫唱望江南,渺渺天低鹘没阵云酣。《忍寒词》

虞美人

丁丑七夕,遐庵招集上海寓庐,为李后主忌日千年纪念。鹤亭翁先成此曲,依韵和之

深仁何与扶倾事,榻畔难容睡。桥成灵鹊借生天,长是泪花凝面已三年。贪欢怕听潺潺雨,谁省凭栏苦。冰绡裁剪北行词,争得江南巷哭似当时。《忍寒词》

临江仙

七夕,大厂用后主原韵倚此曲,率尔继声。时海氛方炽,仓皇杯酒,正似当年也

新月一鈎临砌影,故山空役魂飞。银潢流水倘能西。穿鍼楼上,无复泪珠垂。南面词坛千岁业,愁心又转冥迷。家居撞坏奈纤儿。仓皇把盏,痴絶更谁依。《忍寒词》

临江仙

爰居以手拓韩蕲王绍兴十二年翠微亭题名见示,率拈蕲王词韵赋之

好水好山余落照,山花血染鹃浓。低回心事与谁同。翠微还独上,远目未应穷。归去蹇驴行特特,撼山怕听回风。欲将兴废叩天公。放歌明月底,留恨断崖中。《忍寒词》

七絶

题大厂画红梅寄赠刘生衮钺

古魂凝血沁苔枝,酒面宁为媚俗姿。力挟春回应更早,相思何止岁寒期。

七律

季范于胡氛方炽中来申相见索书,赋此赠之

干戈前度记相依,又向淞滨怆乱离。托命胡儿真自惜,系心汉业欲何之。一诚冶作回天力,多难容为复国基。待更与君期共奋,湘乡遗教是吾师。

一九三八年

采桑子

悼黄自先生

俄然梦觉何曾死,声在琴弦。人在心弦,一曲悲歌万口传。惟怜志业捐中道,待究陈编。未竟新编,留得芳菲启后贤。

祝英台近

丹阳吕凤子避兵入蜀,取稼轩词意为写落花美人见寄,爰依原韵,赋此报之

暮烟横,征帆乱,红片涨江浦。早分飘零,禁得几宵雨。问谁解惜春韶,千丝斜袅,待重把残阳萦住。镜波觑,漫整宫样云鬟,落英更痴数。小院笙寒,忍听断肠语。到头翻恨啼鹃,芳菲都尽,枉多事、劝人归去。

七律

次韵奉酬斠玄先生病中见寄

海角偷生愧懦夫,耳边无复噪□□。沉酣蚁梦兴来晚,激烈韩椎看却殊。作计排忧搔短发,何因骋力假高衢。相怜别有伤心在,不为从来琢句臞。

一九三九年

归国遥

拟温尉

如沐,去路雨荒红踯躅。暗抛珠泪盈掬,緑芜迷远目。画成黛蛾低蹙,钿去筝调怨曲。断云还傍金屋,旧欢何计续。

荷叶盃

拟韦相

映月翠盘珠泻,低亚,阑角露华明。水风凉处笑相迎,双脸看霞生。愁对藕丝如雪,芳洁,何似酌琼浆。沉思前事断人肠,轻负少年狂。

卜算子四首

荷花四咏

怪得引丝长,早拟拚心苦。月白风清倦舞时,酸泪还偷注。才出緑波来,未恨芳韶误。镜面姱容只自怜,蜂蝶宁知慕。

寄语涉江人,莫漫相攀折。但愿清心两处同,双脸从君热。一笑转嫣然,依旧成冰雪。脱却红衣证浄缘,且作经年别。

沙际緑云稠,倩影凌波去。看似无情却有情,漠漠幽芬吐。落照满深湾,公子窥游女。待结绸缪约素秋,恐被霜飙妒。

破晓镜奁开,脉脉娇相向。倦倚西风梦乍醒,何处飞双桨。本自谢尘缘,无意谐欢赏。翠盖从渠播嫩凉,赢得归心壮。

緑盖舞风轻

己卯七夕前一日,海上词流集李公祠看荷花,拈此曲同赋,依草窗韵

一叶报新秋,倦俯清涟,羞容艳罗绮。萧瑟池亭,风裳摇怨碧,浅醉闲倚。冉冉韶光,纵拚吐、柔丝难系。怅来迟、玉佩丁东,凝恨幽蘂。波底梦及佳期,秀挺擢青茎,冷露匀洗。巧逼桥成,续欢盟、赚取走盘珠泪。病影谁怜,渚宫晚、相思应寄。看花回、银汉挽销兵气。

七律

次韵奉酬斠玄先生成都见怀之作

一例怀人困旅羁,天涯况值陆沉时。拟将梦去恒无寐,每到忧来转废诗。聚蚁鸣蛙终自侮,朝三暮四更谁师。賸欲与君同把臂,披荆重铸中兴词。

玉京謡

己卯中秋和贞白

独夜沉吟久,窈窕将舒,奈被纤云翳。漫揾啼痕,含羞低傍檐际。又射眼、何限酸风,凭曲槛、疎狂勤理。箫声底,夷歌野哭,凄凉臣里。琼楼料也漂摇,剑吐光寒,向海天特倚。闲拨尘绡,休教还染残泪。唤梦回、重话团圞,看镜裏、玉容娇异。须着意,花外乱愁谁寄。

霜叶飞

己卯重阳和贞白

雁程云渺。霜飚外,酸声催送余照。待扶残醉看黄花,奈径荒篱悄。又瑟瑟、凉生穷窈。秋怀争禁魂颠倒。拟散愁无计,听坠叶、翻阶竞响,絶塞寒到。零乱暗泣啼螀,横林谁染,泪血流润枯草。半衾幽梦总荒唐,负海天凝眺。枉一抹、哀弦断了。沉吟犹盼归来早。念旧约、消闲恨,筛影玲珑,茜窗蟾小。

垂丝钓

和贞白依清真

倦怀乱绪,闲愁难辨新故。听响怨音,村鼓偷度。和晚雨,撼寒灯洞户。心先许。傍珠帘细语。旧情暗记,凭肩共看花舞。个人在否。苔印莲生步。欢事知何据。年向暮,迟断云过羽。

小重山

学礼山头草自青。当年曾向此、望蓬瀛。割慈聊欲裕民生。春晖永,凄断远游情。罔极寄斯亭。音容看宛在、郁佳城。还将遗泽被羣英。娱亲意,弦诵播清声。

一九四〇年

雪梅香

己卯祀竈日,大雪灯下用贞白韵赋此

耿虚壁,衰镫积雪见朦胧。荡覉人怀抱,斜攲瘦玉杯中。环响孤山返征魄,絮翻寒食舞晴空。憺真色、漏箭初移,争上珠栊。惊蓬。省前事、緑鬓霜凋,怕更临风。惹得清愁,为伊意怯心慵。巧笑相逢断今夕,湿红难揾郁悲翁。歌传恨、到枕回潮,将梦谁同。

《忍寒词弃稿》

小梅花

淞滨岁晏同大厂、贞白

将进酒,邀宾友,何妨椎埋与屠狗。抚枯桐,送飞鸿,揭开青史几个真英雄。分羹骨肉夸刘季,燕雀焉知鸿鹄志。辨忠奸,古来难,堪笑一篙春水走曹瞒。思北固,寄奴住,百万樗蒲乌足数。歹朱殊,帝城居,龙蟠虎踞付与秃头奴。仓皇急刼凭谁语,身外是非云外趣。口滔滔,乐陶陶,争放摩苍豪气委蓬蒿。《忍寒词弃稿》

金人捧露盘

己卯除夜同大厂、贞白

送年华,亲杯斝,笑声哗。对永夜、莫叹浮家。争辉绦炬,正千门如昼警林鸦。酒酣香袅,奏新声、合付铜琶。云罗下,飘鸿影,毡帐外,莽胡沙。定一例、肝胆杈枒。春回梦裏,仗案头清供小梅花。忍寒相守,待看来、红灿朝霞。《忍寒词》

高阳台

秦淮水榭书所见

掠鬓风轻,飘镫水软,凭肩人意初谐。画舫笙歌,依然旧日秦淮。琼枝璧月偏宜夏,趁娇波、流影君怀。漫惊猜、红芰深湾,白鹭潜来。兴酣浑忘春归久,但藏莺柳暗,引蝶花胎。楚雨迷方,天教自外形骸。何须便觉司勋梦,听寒潮、倦眼应开。早安排,榻畔园香,枕畔横钗。《忍寒词弃稿》

念奴娇

庚辰初秋重游玄武湖用白石韵

緑云依旧,但重游、不是当时吟侣。白发愁生明镜底,羞对嫣红无数。倦舞绡衣,暗倾珠泪,错怪朝来雨。惊回鸥梦,冷香都化酸句。薄暮。钟阜低迷,黛痕烟锁,波掠双鬟去。尽有野鸳沙际宿,禁得魂消南浦。玉笛飞声,银盘写影,还解留人住。凉颸初起,采莲歌怨征路。《忍寒词》

水调歌头

赠刘定一将军

剑气总难歛,射斗有光芒。出言曾见惊座,此士不寻常。凭藉一成一旅,但得知人善任,汉道定能昌。果报登坛拜,天马看腾骧。郁忠愤,披肝胆,事戎行。男儿待显身手,肯自负昂藏。子为苍生请命,我为将军传檄,宣化及雍梁。勉佐中兴主,欢乐未渠央。

摸鱼儿

庚辰重阳前一夕作

近重阳、喜无风雨,秋容妆点如许。萧萧不断经霜叶,飞傍小窗低语。旋起舞,甚醉脸春融,遮得愁来路。辞柯最苦。但绕遍天涯,梦魂长耿,邂逅总相遇。登临意,能送行人归否?征程遥指江树。题情未怕沧波恶,挹取泪花匀注。怀旧侣,恁展尽缠绵,难写伤高句。危弦独抚。正衰草黏云,低徊心事,闲共暗蛩诉。《忍寒词》

八声甘州

庚辰重九蔡寒琼招登冶城,分韵得寒字

听萧萧落木下亭皋,客心似枫丹。正极天兵火,秋生画角,无语凭阑。金粉南朝旧恨,还向镜中看。争奈登临地,都是愁端。何许堪纫兰佩,对水明沙浄,旅雁惊寒。便招携红袖,难揾泪痕乾。总输他、中年陶写,又梦飞沧海漾微澜。空回首,旧题名处,时有客得往岁乌龙潭登高题名册者,首署石遗老人,予亦与焉。万感幽单。《忍寒词》

七律

骚心

骚心细领百非宜,肠断方回只自知。已忏多生余慧业,仍怜众女嫉蛾眉。旧乡临睨陵移谷,孤梦惊残鬓益丝。不为五更寒到枕,雾花晴旭看迷离。

七絶

残角

挟霜残角韵凄清,賸掬寒心鉴月明。莫谓时平可高枕,晓风吹送饿鸱声。

七絶二首

道左

扶携老弱苦追攀,车马匆匆只伫看。一自铜仙粤人呼铜币为仙辞汉后,无钱与汝救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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