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他……三殿下他,他醒了!”一个穿着由各种破布缝在一起的小男孩说道。
“真的啊!三殿下他醒了,我来瞧瞧。”方才那个蓬头垢面的大汉正是这群山贼的老大叫刘刀,人称三刀,据说是年轻时跟别人打架身上留了三处刀疤,他兴奋的说道,拔开人群,探头看去。果然醒了,他脸上起了笑意,“醒了太好了。哦,对了,兄弟们来来,站好,叫你站好了。”他扬起拳头,吓唬刚才那个小男孩,男孩吐了吐舌头就站到了他身后。“参见三殿下。”他们齐齐刷刷的跪地。刚清醒的魏景兰看到此时的情景甚是惊讶,他无力的抬手,试着让自己站起来,说道:“大家快快请起,魏国灭亡了,我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况且这段期间多谢大家照顾了,我这个即将赴死的人,大家还是不要这样了。”想起那个女子逼迫自己吃了毒药,他便咬牙切齿。
刘三刀带着他的兄弟们都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殿下,大夫曾来过,他说你没事只要多加休息把伤养好便可痊愈了,殿下我们也觉得奇怪,当时我们是看着那个女娃娃强行把毒药给你吃了。我问大夫,大夫说他也不清楚,只能等你醒了再来看看。小虎,去镇上把大夫请来。”
魏景兰护着身上的伤,猛的咳了起来,突然血气上涌吐了出来,接着体力不支又倒下了。小虎见状立马拔腿就去镇上了。
三刀惋惜的说道:“怎么又昏迷了?不是醒了吗?来扶殿下躺好,小心伤了身子。”他上前同几人将魏景兰扶到床上,为他盖了被子,将他嘴角边的血擦干净,对他夫人都没这么仔细过。
没过多久大夫终于来了,小虎见那大夫年纪大了一路背上山,不敢耽搁片刻。在众人的关注下,大夫看了看昏迷的魏景兰,然后捋着胡须说道:“他受了伤,伤口化脓发炎导致他晕了过去。我开个方子,你们定时让他喝药三日便好。”
眼见那大夫开了方子留下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三刀走到前方将其拦住,疑惑的问道:“这么就没了?你这老头怎么把的脉,他中了剧毒你都看不出来,小心我拆了你的老骨头。”
“大侠饶命,老夫确实已经诊断清楚了,没有中毒的迹象啊!”老大夫一脸的无辜样,看到地上的鲜血,又说道:“你看,他刚才吐出的血眼色鲜艳,怎么也不像中毒了。”
众人皆看着地上的血,都是一样的表情,疑惑。“这不可能呀,我们亲眼看到那个女娃娃把毒药塞进他嘴里了。”
“你们说有个娃娃给他吃了药,难怪……哈哈”老大夫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难怪什么?”众人皆张大眼睛。
“我就说他的那口於血怎么这么快就吐出来了,原来是那药的作用。你们弄错了,我敢肯定那娃娃给他吃的绝对不是毒药,具体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对他的身体有益而无害。”
“咦,难道真的是我们搞错了?那女娃娃是在骗我们?”
“可能是的。”小虎张大眼睛说道。
“既然他没事了,小虎快送大夫下山吧,大夫谢谢你了啊,谢谢啊,呵呵。”刘三刀自认为非常客气的说道。
从那以后魏景兰醒来,天天吃着小虎送来的药,身子也渐好,只是心情依旧闷闷不乐,不管刘三刀他们怎么解释他都认为自己中了天下罕见的剧毒,每七天便毒发一次,七年以后便会七窍流血而死。直到他“中毒”的第七天他一早醒来便坐在床上,想着一旦毒发了可以马上躺在床上,可是等了一天也没有发作,小虎叫他吃饭他也不肯。到了深夜不知不觉他便倒在床上睡着了,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身体没有任何反应高兴的四处乱蹦。小虎说了上百次他没有中毒,但是他还是不信,依然是每隔七天便待在房里不吃不喝的等着,直到三个月后依然什么事也没有他才彻底相信那个女人没有给他下毒,但他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他,他一直刺杀她,她为什么两次都放了他。三个月后,魏景兰不在思考中毒之事,反而天天想着舞阳为什么放了自己这个问题,山上的兄弟们都以为他成了疯子。每次刘三刀看到魏景兰一个人傻傻的样子便说道:“多亏了那个美人留给我们这么多金子,要不然我们可受不了他这样疯下去。呵呵,今天去镇上把金子换了,买了钗送给娘子,娘子肯定高兴,她高兴我就高兴,就不会在用鞭子抽我了,呵呵。”他拿出怀里的一根发钗,那发钗用一块红色的布包着,看来这个刘三刀很是珍惜。
早在一个月以前蒙毅就已经回到了秦国。他回秦宫复命的当时秦王正与燕丹在后花园的亭台里下棋。嬴政刚下棋子便有宫人来报说蒙毅将军正在宫外等候。
“宣他进来。”他淡淡的说道,不带一丝感情。看来她已经安全的回到燕宫了,他想。
听到蒙毅已经回来的消息,燕丹不禁一颤,舞阳终于安全回家了,他想。
片刻后,蒙毅风尘仆仆的走到亭外,跪地请安,“末将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免礼。”
“舞阳安全吗?”燕丹急切的问道。
“回陛下,回殿下,公主非常安全。只是我们途中遇到了一群山贼,那个亡国的魏三公子魏景兰混在山贼中欲对公主不利,不过他被末将打成重伤,还被公主吓晕了过去。”蒙毅回禀道。
听到他们途中遇到危险,嬴政眼里露出紧张之色,随即消失。燕丹却满脸的焦急,待听到舞阳没事才放下心来。
“为何不杀了他?”嬴政不悦的说道,那个魏景兰竟然又来刺杀舞阳,上回便听李信说过此人,若不是他们正好赶到,上回恐怕就已经遇害了,若不是舞阳仁慈李信怎会放过他。这回他又来了,定要将此人铲除,若是他再伤到舞阳半分,定让他死无全尸。
蒙毅解释道:“回禀陛下,舞阳公主心地善良,命末将放了此人。末将只能领命了。”
“那怎么说那个魏景兰被舞阳吓唬了呢?”燕丹追问道,早听说蒙家个个都是武艺超群,所以当时嬴政说让蒙毅护送才放心的,但说被舞阳吓晕就不能理解了,想来妹妹一直温和善良,怎会将人吓唬至晕。
蒙毅兴冲冲的描述着当时的情况,还时不时的夸赞公主。
“哈哈,公主果然聪慧。”嬴政哈哈大笑。
“没想到我这个妹妹竟如此顽劣。”燕丹也忍不住笑了。
“好了,蒙毅你多日未归此刻你便回去吧,待明日早朝孤在行封赏。”嬴政将视线从蒙毅身上收回,蒙毅领命便离开了。嬴政对着燕丹继续说道:“我们继续,该你了。”
见嬴政继续棋局,燕丹执一棋子落入棋盘上。嬴政眼前一亮,笑道:“丹公子,你输了,哈哈。公子这可是输了第八局了。”
“燕丹才疏学浅,不能如陛下般心思缜密,实在惭愧。”燕丹惭愧的说道,其实他着八局皆是故意输的,此刻他是质子,他这样做只是为了示弱,只有示弱嬴政才不会警惕。
“丹公子,谦虚了。孤心知公子故意输了八局,若公子肯按真实实力,孤只能与你平手而已。”嬴政意味深长的说道,他自顾自的捡着棋盘中的棋子没有看燕丹一眼。燕丹一惊,没想到都被他看出来了,嬴政果然聪明过人。“不过”他抬眼了眼燕丹,说道:“你跟孤遇到的一个故人恰恰相反,她总是想尽办法赢孤,因为孤答应她如果她赢了便送她一件宝物,若她输了便要永远留在秦宫。”嬴政继续捡着棋子,没有让燕丹看到他眼里露出的一丝失落感。
“那他赢了吗?”燕丹疑惑的问,他很是好奇天下竟然有人敢赢他嬴政,若是有生之年能见此人便也不需苟活了。
“赢了。她用一个很奇怪的棋局赢了孤。”嬴政的语气开始变慢,手却一直在棋盘上来回的摆弄棋子。
“什么棋局竟会赢了陛下?”燕丹继续问。
迎着燕丹投来的目光,嬴政抬头满脸严肃的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孤累了,公子请回吧。”他站起身来,转身挥起衣袖就离开了。留下燕丹一个人对着刚才嬴政一直摆弄的棋盘,棋盘上只有五颗白子连成一线。他赫然一惊,嬴政说的那个人竟然是她。记得在宫里舞阳突然大病一场,然后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便拉着自己的衣袖求自己跟她玩五子棋。当时舞阳还说这是她自己发明的一种新玩法,看来嬴政输的肯定也很惨。燕丹喝了一口茶,笑嘻嘻的走出了后花园。刚转进回廊便看到前方有一人背影酷似流云,他疾步追上拦住此人去处,果然是他。他们二人相见一阵喜悦,流云跪地拜礼,燕丹喜极而泣。“好兄弟,终于看到你了。”
“殿下,流云让殿下担心了。”一阵相认后,流云便疑惑起来,“殿下怎会在秦宫?”
燕丹叹了一口长气,缓缓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也罢,我来那时你一直在牢里,我们几番想闯进大牢救你都失败了,后来打算回到燕国再做准备,结果听说舞阳在秦宫,我便赶来了。舞阳见你那天我正好进宫。”
“殿下,你的意思是你用你的安危换公主离开秦国?”流云惊讶道,那日公主来大牢将一本奇书书写在内衣上送给自己然后就消失了,几次问过太后,太后只说嬴政将公主送回燕国了。本以为嬴政就此放过了公主,将自己软禁在宫里。没想到丹公子也被软禁了起来。
“是的,舞阳已经安全回燕了。只要舞阳安全我也就安心了,别的都没关系了。”如果自己的自由可以换她回家什么都不重要了,那个孩子他的母妃曾经对不起她,让她从小失去了母爱。
“殿下,罪臣无能,若不是罪臣被捕,公主也不会冒险来秦,殿下也不用受此种痛苦。”直觉告诉流云一切都因他而起,他深感悔恨,当初为何没有自刎谢罪。
“流云,你我亲如兄弟,舞阳更是视你为大哥,大哥落难,舞阳能视若无睹吗?你别自责了,只要舞阳安全回燕,我自会想出法子脱身,此番遇见你就更好了。”燕丹激动的握着流云的手臂。
“殿下,流云此番已被软禁在西成宫,除了太后传召。公主心知太后爱听故事,便让微臣每日说不同的故事便可。”
“这个我听舞阳说过了。只是没想到你我都在秦宫,两月都未曾相见。我回我便不用担心了。时辰不早了,你快去太后那吧,我日后自会联系你。”
“殿下,就此拜别。”
燕丹刚走,前方便有一位太监气冲冲的跑来,他压着嗓子叫到:“你怎么还在这里,东西拿到没有?快,太后都等急了。”方才他借口物件丢失便折回准备探下路线,结果遇上了燕丹,幸好是遇上了。既然公主已经安全回燕,就算拼死也要护送殿下出宫。
第二日早朝上嬴政果真封了赏,蒙毅因此得到了随军出征的资格,他正兴奋的准备赶回家将此事书面告知远征在外的兄长,此时一名年轻的太监走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蒙将军,陛下召见。请随我来。”小太监说完便转身离开,蒙毅紧跟其后。宣示殿内,嬴政独自一人坐在案几后面,案上摆了一盘奇怪的棋局,黑子与白子各自连成一线,蒙毅看了看没看懂这是什么棋局,依然站在殿内等待嬴政的吩咐。嬴政一人分释两角,下了半天才停了下来,眉宇间看不出表情,淡淡的说道:“蒙爱卿,此行尔等只遇到了劫匪?离开秦国前尔等是否有去过何处?”
蒙毅心里一颤,没想到什么都逃不过陛下的法眼,他冷静的说道:“回禀陛下,离开秦国之前公主曾去一个已故之人的坟前凭吊了半刻。”
“你可知那是谁的坟?”嬴政执起一颗白子,既然自己的棋局。
“回禀陛下,碑上仅有方茴二字,想来便是此人姓名,奇怪的是二字乃人血所写。”蒙毅回想着当时看到的那个墓碑,碑上二字依旧呈现在自己眼前。
“哦,竟有此事?”嬴政浅笑道,“昨日你说中途遇到那个魏三王子,孤很是好奇公主是如何吓唬的。”
想到那日场景,蒙毅不禁佩服舞阳,魏景兰最后被舞阳气晕的那个镜头更是让他佩服。“陛下,公主宅心仁厚,不忍杀生便放了那个魏景兰,却又逼他吃下一颗药丸说是七虫七花之毒,此毒每七日便会毒发一次,七年后让中毒者尝受疾苦便会七窍流血而亡,此毒无解并下有血咒,不生不灭,自生自灭。之前末将愚笨以为天下真有这样的剧毒,后来才知道公主只是吓唬他而已,那药丸只是一般的活气止疼药。呵呵”
“七虫七花?血咒?”嬴政重复着,“蒙爱卿,此行辛苦了。退下吧。”
“末将领命。”蒙毅行礼拜别便离开了宣示殿。
嬴政拿起来棋盘上的一颗白子,自言自语道:“不生不灭,自生自灭。方茴?”嬴政眼里出现了怒气,“燕舞阳,我一定要得到你。”
白云山庄。一护卫来报陛下召见,东方曦握紧了拳头,心想陛下还是知道了,不管陛下会如何处置自己,都不能牵连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