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这是我母亲的年轻时的照片，”刘懿姿点击电脑里的文件夹，弹出母亲的玉照。
刘国斌走近细看，心里大吃一惊，这不是秋素芸吗？尽管二十多年没有相见，但是她娇小玲珑的魔鬼身材，高挺傲人的玉石雕刻的胸脯，大大的凤眼，樱桃小嘴，修长的脖子，尽显南国风韵，一切的一切，丝毫不改。
刘国斌心里暗暗叫苦，老天，你俩为什么会在一起呢？在一起的为什么偏偏又是你们俩？
……过去的烽火岁月，再次萦绕心头，那天就要点火炸毁越军的毒气弹仓库的时候，一发炮弹落下来，炸得火箭炮的炮管四处横飞，一条失控的炮管，砸断了她的小腿，秋素芸倒在血泊中，鲜血直流。
…………
刘懿缘的妈妈鞠美琴，带着军犬黑豹去爆炸现场的山脚下查看时，发现了他，把他隐藏在山洞里，当时，他被弹药库爆炸产生的巨大的冲击波给震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山洞里，双腿已经摔断，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是一个越南女兵默默地为他疗伤，她就是鞠美琴。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红着脸帮他换药，这种超过国界、亲情的友情，谁又能忘怀？
能用生命去保护你，什么海誓山盟、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话语，在此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刘国斌完全惊呆了，这俩个在他生命里去无法忘怀的美人，想不到在这偏僻的山城发生生命的交集。他总认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们，当年，由于国家的需要，他被隐藏起来，隐姓埋名，走出国门做卧底，与毒枭打交道，一干就是五年，直到身份暴露，才从人间蒸发的状态，重见天日。
此时，他才见到父母。他一回到地方，发动一切关系去寻找，都无功而返。他还去打探过在大学时代的恋人濮虹霞，想给她解释所有的误会，都两手空空。五年过去了，人海茫茫，去哪儿寻找呢？
往事不堪回首，世事难料！刘国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深情地端详着眼前的姑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动情地说：“懿缘啊！你的母亲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二十多年啦，太苦了！”
刘懿缘俩姐妹听到这话语，就像是云游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满脸狐疑，这个令她钦佩不已的、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男子汉，怎么又是被妈妈这弱女子救命？百思不得其解。她俩怔怔地坐在那里，尴尬极了。
刘国斌望着姐妹俩疑惑不解的眼神，欲言又止。曾经舍命相救的恩人的女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难道她们的父母没有告诉这些珍藏的故事？
“懿缘、懿姿，你们的父母从来没有提过她们的身世，从来没有讲过她们曾经救过一个中国军人？”刘国斌掩不住失望的眼神。
俩姐妹使劲地摇摇头，都是大学毕业的她们，也无法驾驭刘叔的语言里蕴含着那么多的曲折动人的凄婉故事，因为她们从来没有听妈妈唠叨过自己的身世，只知道，在这世上，她们的母亲最伟大，她们的父亲最渺小，她们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父爱简直是她们最大的奢望。
懿缘直到在今天的大巴车上，亲眼目睹了男子汉勇猛无比，体会到了父亲角色的阳刚之气，才有父亲这种保护儿女的模模糊糊的意识。什么是英雄无畏，只有在危难之中，才深有感触。
“刘叔，你不告诉我们的母亲为什么奋不顾身地救你的故事，我们就不会告诉你，我的妈妈现在在哪儿？让你永远无法完成见面的心愿，让你的感谢恩人的良心挥之不去，致死不安。”懿缘只能用釜底抽薪这一招，迫使他把眼前的玉碗斟满陈年佳酿。
“恕我直言，我是第一次诉说雪藏心灵深处的故事，”刘国斌深情地缓缓道来。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血肉横飞的对越南自卫反击的战场上。
刘懿缘悄悄地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细心的她，要把这坛陈年美酒，送给妈妈，给她们一个意外惊喜。她俩睁大着明眸，静静地聆听，追随着刘国斌的描述，一起回到了硝烟弥漫的老山战场……
那是1988年4月下旬，春末，是对越南自卫反击战的最后一场大规模的老山地区防御战。成都军区第13军37师进入老山防务区轮战……
我们是特种侦察兵，当时，我已经是三年的老兵，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至少有一百次以上。我们隶属于侦察大队，战争的情报搜集，越军的重点火炮配置地点，骚扰越军，偷袭敌军重要目标，拔掉越军的指挥所等等，我们特种侦察兵总是奔袭在敌人的眼皮下。当时我是连长，师长给我们分配了战斗任务，要我挑选了三个班二十四个人，悄悄地潜入敌区，摸清越军的重炮群的地理坐标位置和越军的潜伏地点，并且歼灭越军的特种兵大队。
出发前，我们检查了每人携带的装备，要求每人随身配：短枪两支，冲锋枪一支，手雷数个，子弹充足，菱形飞镖三十支，军用短刀一把。一班扛火箭炮弹药箱和发射管，二班扛榴弹炮弹药箱和发射架，三班轻装探雷和警戒。外加两台大功率的无线电发射台。
傍晚时分，我们趁着暮色出发，北国的春天还是寒意浓浓，南国的春天却是炎热如夏，出了国界，还是茫茫的热带丛林，抗击越南疯狂侵略，虽然有近十年里，但是，丛林中的废弃武器和巨大的弹坑依稀可见，最难防的是地雷，有的虽然已被腐蚀，但是，却还能起爆。偶尔也能看见一堆堆隐藏在枯枝败叶里的骸骨，令人毛骨悚然。硕大的蚂蟥和吐着信子的毒蛇不时横在脚下。讨厌的蚊子好像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频频袭击你。这点，有点像越南鬼子。走在前边的战士一边排雷，一边用树枝作出行军的路线，防止偏离安全范围，踩响地雷，暴露行踪。到了深夜时分，好不容易到达了预定地点，我命令大家露营，原地休息。我们找到一个隐藏在茂密的灌木里的石洞，石洞较深，来不及探究深度。但是洞口较小，易守难攻。里面很宽，还有一条细细的流水，水清澈甘甜，里面有野兽出没的脚印。我布置好岗哨和火力点，并在周围系上绊雷，大家轮流休息，随便吃一点干粮，补充一路急行军因疲惫和饥饿带来的透支体力，恢复体能。
第二天凌晨，我挑选了一个班的侦察兵，爬上山顶进行侦查。我们隐藏在山顶开阔的地方，用三脚架支起望远镜，这望远镜，是李师长特意从装备部要来的，一个是口径大，二是放大的倍数大，达到四十倍，但是，缺点也不少，是普通的军用望远镜的两个那么重，需要支架才能使用，但是放大十倍的望远镜，体积少，携带方便，成像稳定清晰。
我和班长盘真龙负责用望远镜巡视远处的目标，老兵顾海用十倍的望远镜仔细地观察附近的动静，其余的队员负责警戒和探雷，我仔细地一点一点的甄别，眼睛累了，盘真龙接着细细地查看，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地，顾海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突然，他惊奇得张大了嘴巴，连忙招呼我，“连长，你看？”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顺着顾海的手指的方向，专心致志地查看，一个越南鬼子的军官正往中国边界的方向探视，我立即摆动高倍望远镜，朝着刚才的方向细细地查看，这一下，视野更加开阔，双手擎着望远镜巡视的样子十分清楚，那个越军指挥官好像慢慢地向这边方向巡视过来，我意识到危险，马上命令：“立即隐藏设备，所有队员立刻藏身于巨石后面！”
七八秒的时间，我们全部躲藏到巨石的背后。
老天助我，这块巨石简直是道天然屏障。“大家注意，对面直线距离大约三公里的无名山顶，海拔比我们的山头稍微矮一点，有越军指挥所，说明我们已经到了敌人的眼皮之下。这也说明，越南鬼子的远程重炮群离开观察哨所不远，敌人的防守肯定是周密。要防止越军的特工队。幸好，我们大家的打扮是越军的模样。”我给大家分析。
十分钟后，顾海悄悄地露出望远镜，仔细侦查，“好像没有人了。”
我们又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侦察。
我支好三脚架，用高倍望远镜仔细地扫描，“越军指挥所的洞口非常隐蔽，两边的火力点布置巧妙，坑道里，几个越军正在吸烟交谈，战壕呈螺旋形盘旋到山顶。山顶上，有雷达，应该是相控阵雷达，”我一边细看，一边兴奋地解释。
“老盘，你来瞧瞧，认真点。”我吩咐盘真龙。
“哇，这些忘恩负义的兔崽子，我要你血债血还，你这些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老盘看见他们，恨得牙齿嘎吱嘎吱地作响。顾海也悄悄地走过来，仔细地巡查：“这群王八，等一下子，你会有好果子吃。”老顾看着他们得意忘形的样子，愤怒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