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她,寻到一张布满灰尘的小凳子,用衣袖擦拭了一遍,弯下腰,把秋素芸稳住在凳子上,轻轻地放下。
“妈妈,你走过来,让我仔细地看看。”秋素芸轻轻地叫妈妈走近自己。
阮妈妈挪动着步子,蹲下身子,盯着女儿。秋素芸也望着母亲,一年没有见面,母亲衰老了许多许多,秋素芸和阮妈妈相拥在一起,嚎啕大哭,哭声凄惨悲恸,我潸然泪下,为之动容。
山林静穆,军犬悲吟,溪水哭泣,山峦哽咽,苍穹无语……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思绪万千……
爸爸、妈妈,你们现在一如既往地好吗?红霞,你在牵挂着我吗?难道你们真的认为我化作了泥土,长眠在大地?妹妹,哥哥不在,爸妈全靠你呀!
师长啊!本来有大功率的无线电台,可是,我害怕被越军定位呀!我牺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越军的军火库、毒气弹仓库、火箭炮阵地,依旧虎视眈眈,伤害我更多的战友!
兄弟们,战友们,你们知道我的性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本来,我已经死定了,可是,阎王爷不收我呀!没有鞠美琴的慈悲,我可能真的阿弥陀佛了!
我看到我们的女同胞被欺凌、羁押,我忍不住,我就是死,也要上刀山,下火海,一个军人,连自己的衣食父母和姐妹都无法保护,我还是兵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我心中充满爱!是一种蚀骨铭心的爱,为了爱,流血牺牲、粉身碎骨,又有何惧?为国、为家、为兄弟姐妹!
…………
这是母女离别三百个日日夜夜后的重逢,阮妈妈以为,母女从此阴阳相隔,谁也无法预料,母女突然重逢,相拥而泣,激动之情,又怎能控制呢?
拥抱了半个小时后,母女才缓缓地松开手,互相擦拭着对方的热泪!
“妈妈,我被抓走后,你怎么成了这样啊!”秋素芸心痛地唠叨。
“女儿呀!我真担心我临死之前见不到你啦!那样,我死不瞑目!”阮妈妈嘶哑着喉咙。
“我走后,你吃什么呀?妈妈!”
“年岁不少了,走路不方便,有时候捡一点野果子,有时捡一点菌子,运气好的时候,欢欢抓些小动物,什么野猫野兔?什么野鸡野鸭?要是连绵不断的阴雨,连续一两天找不到食物,那是常事?”
“妈妈,你是怎样熬过来的?”
“因为你呀!要不是时时刻刻地牵挂着你,我或许早就嫦娥奔月啦!”阮妈妈乐观地抿嘴一笑。
“龙啸,你可以抱着我进屋子看看吗?我想瞧瞧破屋子。”秋素芸腼腆地问我,
我轻轻地抱起素芸,在破破烂烂的屋里,转了一周,茅屋确实简陋,床是木棍支撑,上面的被褥已经发霉,铁锅早已锈迹斑斑,可见很久没有生活做饭了。只有秋素芸的小床还保持着原样,一张塑料布覆盖着整张床。水缸里有一点儿水,地是凹凹凸凸,潮湿不堪。存放粮食的小缸已经长满蛛网,墙体四面通风,屋顶名存实亡,破烂不堪。看着这些,秋素芸鼻子酸酸的,声音哽咽。
我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
我抱着秋素芸,走出屋外,轻轻地放下她,她的粉嫩的俏脸上,挂满了无数的泪花。
“妈妈,你过来,”秋素芸亲切地召唤阮妈妈。
“龙啸哥,把所有的干粮和罐头,拿出来,好吧?”
我把从越军仓库里收集起来的干粮和罐头,全部提到秋素芸跟前,拿出一听罐头,撬开盖子,递到阮妈妈面前,“阮妈妈,请解决温饱问题,快吃吧!”我把食品塞到阮妈妈的手里,阮妈妈感激地望着我,于是低下头,埋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个吃相,好像几天没有吃到食物,吃得那么香,那么有味,还不断地发出啧啧地声音。
秋素芸心疼地盯着阮妈妈,端详着妈妈的饥饿的模样,热泪悄悄地挂在了脸上。
这就是越南政府穷兵黩武,不顾民生的恶行。一个政府民心向背,其结果可想而知。
秋素芸满脑子装满了对越南政府的仇恨,亲生父母被越南政府迫害致死,兄弟下落不明,于今自己又身陷囹圄,从而导致养母处于饥饿崩溃的边缘。
现在,秋素芸的腿,又被越军的火箭炮炸断,这些国仇家恨,搁着谁也不会置之不理,除非是脑残。
“秋素芸,你陪着妈妈唠叨一会儿,我来整理屋子。”我说罢,赶紧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