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赤兔（5）

却说那日堂前比试，萧雷忽然言道袁绍必在开春引兵来犯，其依据乃只是两个字：徐州。毕竟曹操手下多有智谋之士，众人心里一沉思，便包括曹操在内的几个聪明人，立马明白了其中缘故。

众人多是设心处地在想，若是站在袁绍的角度上，曹操得了徐州，接下来他袁绍该当如何处置，不过便是趁曹操徐州立足未稳，引兵大战而来罢了。若是迁延时日，徐州亦是成为曹操身后的根据地，最不利的，自是莫过于袁绍了。

况且，刘备新败，心中对曹操肯定多有不服，必竭力劝说袁绍发兵。那袁绍又得了关羽、张飞、赵云这等猛将，岂非更是雄心万丈？如此一来，如萧雷所言，袁绍必然下定决心南下犯境。

冬日不便开展，开春之时，北方大雪融化，无碍大军前行，是以开春之际，袁绍兵马便会出现。白马乃是袁曹两家必争之地：袁绍得了白马，引兵可直取兖州全境；曹操若守住白马，则可继续与袁绍在黄河全线对峙。

然此时已然将要如春，闻知萧雷一句话，曹操如何不警醒，众人又如何不担忧？便撇去萧雷斗智一事，只管讨论接下来白马对策。

因事情紧急万分，白马也事关袁曹两军生死大计，曹操不敢大意，当下急令张辽引精骑三百先行往东郡报与刘延，做好准备。而后，曹操自是亲率大军，于三日后直奔白马。如此，也便有了刘延眼前遇见张辽的一幕。

却说曹操引兵十五万，从许都进发，分三队而行，直奔东郡而去。于路又连接收到刘延告急文书，曹操遂先提五万军亲临白马，靠土山扎住。

那日颜良受了沮授之计，诈作骄兵，刘延果然中计，乃得了第一胜。又报张辽入城，情知曹操随后便到，也便引军而去，扼守白马。

曹操遥望山前平川旷野之地，此时颜良孤身在前，背后精兵十万，已然排成阵势。但见那颜良白马银盔，威风八面，后面冀州精骑，个个亢奋，曹操心中骇然，乃回顾吕布旧将宋宪道：“我知将军乃吕布部下猛将，今可与颜良一战乎？”

宋宪慨然应道：“如何不敢？”却是寻思斩将立功，当下便绰枪上马，直出阵前而去。

那颜良横刀立马于门旗下，见宋宪马至，颜良大喝一声，纵马而迎。这二人在两军阵前立马展开厮杀，两边数万将士各是纷纷呐喊助威。宋宪先时位列吕布部下八骁骑将军，自亦非泛泛之辈，当先一出手，便是杀招，一枪直刺颜良面门，却被颜良勒马轻易避开。

再战一合，颜良大刀平举，又轻易化解宋宪拼尽全力的一招。宋宪极是惊疑，心下略慌，情知非其敌手。只是这一丝迟疑，便足以致命。待第三合，颜良手起刀落，便斩宋宪于阵前。

宋宪多少本事，曹操自是心知肚明，那场中战况，当下也看得清楚，但见颜良三合将宋宪斩落下马，急是大惊道：“颜良，真勇将也！”

偏这时，原为宋宪好友，亦是同僚，吕布手下八骁骑另外一人魏续出马愤然叫道：“颜良杀我同伴，请丞相恩准，容我上阵去报仇！”

曹操自当应允。魏续乃上马持矛，径出阵前，大骂颜良。颜良方斩一将，心中战意蓬发，欲罢不能。待又见一将杀出，心中不由大喜，且尽管那厮去叫骂。颜良当下更不打话，提刀便冲杀上去，不料交马一合，照头一刀，便劈魏续于马下。

颜良乃仰天长笑道：“曹操小儿，尽派些酒囊饭袋前来！”

曹操自是听得分明，心中又怒又恨，乃大喝道：“今谁敢当之？”

徐晃应声而出，曹操大喜，自是应允。徐晃乃提刀上马，须臾便与颜良战在一起。二人武艺高超，每招每式，两军将士都是看的痴了。萧雷便站在曹操身后，当下看着场中战局，早已发觉，徐晃主力，却是只知道力战，而颜良虽是也主力，但招式变化却比徐晃要灵巧许多，照此看来，徐晃必败，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正是思量间，但闻一声怒喝，却是发自颜良。原来颜良自恃武艺高超，少有敌将能在十合之内不战败于自己手下。只是眼前这徐晃却也是勇猛之将，此时早已战了十五合开外，颜良如何不怒？乃大喝一声，倾尽全力，举刀便一砍。

徐晃躲闪不及，惟有用力死扛，奈何颜良提刀在上，已然占了先机。力拼之下，徐晃虎口发麻，竟是把持不住手中大刀，轰然落地。徐晃不敢犹豫，急往后退，跑进本家阵中。如此徐晃战二十合，亦是败阵而归。

诸将栗然。曹操自知士气衰落，不便再战，随即便下令收军。颜良斩了二将，心中大喜。又敌退徐晃，连败三将，气力疲乏，见曹操退军，当下也不追赶，亦引军退去。

曹操折损二将，大败而归，心中忧闷。至军中营帐，乃急令众谋士前来商议。曹操当先言道：“颜良初战损我两员大将，心实恨之。奈何其勇武，我军中恐惟有许褚能敌。奈何其抱恙尚在许都，当如何是好？”

时程昱闻言遂道：“丞相勿忧，某举一人，其必可敌颜良。”原来现先时萧雷在曹操身后看徐晃斩颜良一脸冷笑，寻思其必是不屑那场中二人，故此有言。

幸好萧雷此时不在，若是他知道了程昱是这般想法，恐怕要苦笑不得了。萧雷何敢轻视那二人？不过是能看清战局而已。

曹操闻言，心中疑惑，又想不出是谁，便急问道：“那人是谁？”

程昱乃微微一笑，果然言道：“非萧将军不可。”

曹操惊疑道：“萧雷虽然英勇，不过与徐晃相若。徐晃一败，他却何以能胜？且本次进兵，我本不欲将其带来，是他硬来，操恐其寒心，不得不从耳。此番若让他侥幸立了功，怕他其后必走，如之奈何？”

曹操前面所说自然有理，却并非其真正疑虑。须知萧雷勇武，怕是已经在徐晃之上，毕竟平时切磋，说不得萧雷也是有所保留。萧雷武艺如何？便只有他自己清楚。众人何敢断言？

而曹操后面所担忧的，怕正是真正缘由了。当下程昱略微一想，随即笑道：“今日徐晃将军与颜良大战之时，众人皆是脸色肃穆，惟有萧雷冷眼旁观，仿佛毫不在意，可见其对颜良有所不屑。且如主公所说，刘备既是已投袁绍，今若使萧雷破袁绍之兵，袁绍必疑刘备而杀之矣。刘备既死，萧雷将军又安往乎？”曹操大喜，遂差人去请萧雷。

萧雷此时正在营中漫步，无所事事。他心中此时却是一直在烦躁，不为其他，便只因那曹操虽然封了他一个偏将军，可事实上那却是有名无实。至此时，萧雷手下依旧是无一兵一卒。身为武将，不能带兵亲上战场，那做将军有何意思？

萧雷正是暗自非议曹操心胸狭隘之时，却忽然有人来找，只言丞相有要事相请。他哪里能知道程昱把他给卖了，当下只是心疑这曹操为何找他。原来平常曹操对待萧雷还是不错的，只是战时这些天，因为操劳，却是未曾再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地折腾。如此，萧雷才猜不出曹操之用心。

至营帐之中，萧雷行礼毕，乃问道：“不知丞相寻雷至此何事？”

曹操也不绕弯子，直言道：“颜良连诛二将，勇不可当，特请万里商议。”

萧雷倒啥也不想，立马笑道：“何需商议？愿丞相借我快马，本将诛之即可。”

曹操心下大喜，乃道：“这便说好了。来日颜良来战，就请万里出战，切莫推脱。”

萧雷寻思这说不得也就是一个机会，当下也不去想那颜良如何，只是笑应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雷既是此时说了，但颜良来，不需丞相相请，自会上前。”末了，再是提醒道：“只是本将如今只有方天画戟，却是惟有坐骑，肯定丞相以宝马相赠。”

那曹操闻知此言，方才醒悟过来。原先萧雷因伤一直是坐车骑，反倒他伤好了，却惟有宝马赠送。且说萧雷既是将军身份，自然不应用寻常马匹，当下心中略一思量，乃笑道：“万里勿忧，操必送将军好马。”遂遣一亲卫，道是如此如此。

须臾亲卫将曹操所吩咐好马牵至。曹操乃引萧雷出迎查看。萧雷眼前一亮，但见营外那马身如火炭，状甚雄伟。曹操指道：“万里识此马否？”

萧雷早是心里笑开了花，却是心中惴惴不安，问道：“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莫非此马便是赤兔马？”

曹操亦是笑道：“然也！万里先时选得武器便是方天画戟，操早该想到，以此马赠与万里。”遂并鞍辔送与萧雷。

萧雷再是拜谢不已，而后请退。接过缰绳，萧雷急上前驱使，那赤兔马竟是毫不欺生，尽管任其摆布。远远曹操见了，谓身边程昱指萧雷背影言道：“宝马配英雄，果然不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