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下来的话，大概已经说得够清晰了。
陆霆琛从沙发上站了起，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我自始至终就只喜欢沈画晴一个？我对慕柠柒只不过是责任，所以在众人面前才会做出护着她的举动而不是因为……我心里有她？”
就连她也这么认为。
沈训还没开口，便听到他一声类似自嘲的轻笑，“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专情，我爱一个人也会累，我也会疲惫，所以想要放手。”
“我不喜欢别人，不结婚，不恋爱，不代表我还喜欢她，其实那个时候我对她已经死心了……”他的声音微顿，嗓音沉沉，“只是还没有遇到可以让我喜欢，让我想恋爱，想结婚的那么一个人罢了。”
沈训也从沙发上站了起，看着他的神色有点复杂，最后还是提醒出声：“四哥，你这样做，不怕她知道了会恨你吗？”
“这件事我并不想让她知道。”
沈训拧眉，“但是这件事终归不可能密不透风，是瞒不住的，你要想好后果，那是她的至亲……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
“她会信我吗？”这一句声音类似低喃，很轻很轻的飘在风里，那双清明的眸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神色，最后却只是说：“瞒一天是一天，不论如何，不能让她知道。”
他做了决定的事便不会再改变沈训知道，但做出这样决定的后果，是不可估量。
任何后果，都有可能发生。
陆霆琛从检察院出来没有去医院，这个时候心情太烦躁不想回去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她，虽然知道她还没有醒。
开车去了V1，刚刚将车子开进停车场便看到一抹娇柔的身影蹲在一辆车旁，双臂抱住膝盖瑟瑟发抖。
陆霆琛瞳孔一紧，没有想到刚刚知会沈训要找的人竟然就直接出现在这里，将雷卡萨斯拐进最近的停车位，沈画晴似是已经发现他出现从原地站了起来。
双眸里掺着不明的思绪，看着他的眼眶里还蓄积着泪水。
几乎从他刚下来的那一刻她便冲了过去抱住他的腰身，双臂紧紧的抱住，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陆，陆，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剑眉微拧，双手搭上她的双臂想要将她扯开，然而她的力道是他想象不到的大，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就是不肯松开。
最后还是他先叹了口气，眼眸清冷，淡淡开口：“先放开，我们慢慢说。”
她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还在发抖，像是很害怕，又更像是因为做了什么事而恐惧。
是因为她放了一把火烧了顾家吗？
她不肯松开，最后还是被他强硬的扯开的，冷漠的眸盯着她已经满是泪水的小脸，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责难的话。
相处这么多年他相信他还是了解她的，虽然知道那视频的确是真的不是作假，他自始至终还是不相信沈画晴会怨恨顾家到要放了一把火烧死他们的地步。
“陆……”
盈盈水眸泛着水光，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怜惜她的吧？
他侧眸看了看周围，然后拉起她的手腕拽着她坐总裁专属电梯直接去了办公室，关上门，已经忍不住的开口问她：“三天前的晚上，你是不是去过顾家？”
她的身形一震，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是她做的……
已经来不及想更多，沈画晴已经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呼吸都是带点急促的，“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放火烧了顾家，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陆霆琛闭了闭眼睛，“这样的话，算是间接承认吗？你要我怎么相信你那件事不是你做的？”他双眸再次睁开时染了浓重的戾色，转身看着她：“之前你打过电话给我，我有向你说晚上我会陪柠柒去顾家，你是要烧死她，还是要连我一起烧死？”
如果不是因为他开会耽搁了时间，两个人大概早就到了顾宅，说不定，也逃不过那场火灾。
沈画晴呆愣住，只是看着他，心间突然窒闷的呼吸不过来，“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监控记录显示是你放火烧了顾家，你想要看看吗？”
她还是不肯承认。
沈画晴拧眉，双眸里的泪水抑制不住的落下，“如果我说，我不知道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你会不会相信我？我不知道我当时脑子里的记忆会这么强烈，一直回想着顾夕玦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他是害死啸祁的幕后黑手，他说他是害死啸祁的元凶！
还有……在我被车撞倒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慕柠柒，她害死我腹中胎儿，又害得我这辈子都不能受孕，我恨她，我恨她……
所以才会动了想要放火烧了顾家的念头，但是我真的只是有这样的念头！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都觉得当时自己的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只是下意识的去做一件事……“她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看着他，“你会相信我吗？会吗？”
他未置一词，脸色冷沉似乎是在沉思，然而她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安静的办公室静默了几秒钟，他倏地将被她握在手心的手臂抽离，匆匆走到办公桌前将电脑打开，将带回来的光碟插入，又看了一遍那监控视频。
沈画晴也跟过去站在他后面看着那天发生的一切，身体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
事实就摆在这里，即使他相信她又有什么用？她当时的意识只有她一个人清楚，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她当时的确是不受控制，不知道为什么……
陆霆琛拧眉看着监控录像，鼠标点了一下停在了某个画面，隐隐约约看出了有些不对劲儿，这个光碟记录了她纵火的全过程。
然而也就是这全过程……
这个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有点偏向于只是为了拍摄记录她纵火的过程。
还是他想多了呢。
“你还是不相信我……”她在他身后轻轻出声，握紧了的手，指甲掐进手心里，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沈画晴也有自己的尊严，没有继续再在他面前自取其辱，最后带着自嘲味道的一声，“那就算是，我打扰了吧……”
她转开脚步想要离开办公室，却听到他清冷低沉的声音响在身后，那声音又不像是完全置她于不顾，“你打算怎么做？”
这样的声音，似乎还带了点关切的味道。
她面色微变，娇弱的身子紧绷着，最后轻轻道：“自首，我知道我逃不掉的，既然有这个录像的存在，我根本逃不掉。”
她刚走了两步，却又听到他说：“我替你自首。”
沈画晴想要离开的脚步倏地顿住，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血液逆流的感觉，好像并未听懂她的话，她转过身看向他，男人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刚才的话，他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知道她大概没有听清楚他的话，那眸里的惊讶被他尽收眼底，唇角轻轻淡淡的弯着，“画晴，我替你自首，你没有听错。”
沈画晴的手心一疼，她的手心松了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不相信我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疯了吗？你这样自毁前程……就是为了……救我？”
她的确觉得自己听错了，若是以前还喜欢着她的陆霆琛说出这样的话她会万分感动，但是现在……他明明已经不喜欢了，又为何要替她做这样的牺牲。
她看不懂。
他从座位上站起，看着她的视线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这一次算我还欠你的债，你用五年青春要帮我找出害死我大哥的证据，这一次我不知道会在牢狱里呆多久，但算是还给你的，以后在蔓市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就此两清。”
听着他这样说出的话沈画晴愣了几秒钟，最后红唇间溢出一丝冷笑，“呵……竟是，两清啊？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两清啊……你一定要做到这样决绝的地步吗？连……最后的念想都不留给我。”
“那念想只是徒增伤悲罢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忘掉之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她转过身，抬手将流下来的泪水狠狠的擦掉，一张素美的容颜在这一刻布满了怨和恨。
他终究最后还是选择了慕柠柒。
但是陆霆琛，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替我揽下一切，等慕柠柒知道真相，你们还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这样做无非会有两种结果，一是她知道了这场火灾他是主谋，他害死了她的至亲，以慕柠柒的脾性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生活下去？
二则是她知道了陆霆琛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全她，这一种后果更荒唐，他为她做了这样的牺牲，在慕柠柒的心里怎么会不留下疙瘩？
每每想起，都觉得是太过荒唐吧。
最后她还是没有再说一句，原本充满了泪水的美眸此时已然恢复清明，以及掩藏在眼底一瞬即逝的凌厉。
沈画晴刚刚离开，他衣兜内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陆霆琛拿出来看了一眼备注，然后接听。
视线随意的调开，脑子里却还依旧映着刚才她离开时的背影，为什么会觉得……那个背影那么陌生？
那边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轻咳一声拉回注意力，“嗯，我在听。”
“你在听什么？四哥，我说慕姑娘已经醒了，你就这点反应？”
“她醒了？”他几乎是立刻转开脚步走向办公室门口，然而在那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却又倏地停住。
现在他还合适见她吗……
“嗯，刚醒的……”严恪应着，看了一眼背后病房的方向，拧紧了眉，最后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后来想到他赶过来的话迟早也会知道的，所以刚准备告诉他的时候，却听到他淡淡出声：“我这边有点忙，暂时过不去，你帮我照料好她。”
严恪还在疑惑，“啊？不是吧，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