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儿也从里屋出来了,忙打了声招呼:“都回来吧!赶紧歇会儿,累得很吧!”
“嗯!都回来了,也不是多累,就是困。”阿青回了一句。然后问值夜的程永和,“程哥,厨房里还有吃的没?这个小乞丐两天没吃东西了,来找我们的时候粥已经施光了。”
程永和点头:“应该有的,我去看看。”说着程永和便转身去了后厨。
画儿此时才看到阿青带回来的一个小乞丐,不禁一惊:“温智皓?”
那小乞丐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忙抬头看过去,一看到画儿顿时一脸的惊喜:“善心姐姐?”
阿青不禁一笑:“原来大小姐认识他呀!好巧啊!”
画儿点了点头,朝小智皓走过去,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智皓,你爷爷呢?”
小智皓一听画儿这么问,便忍不住哭起来:“爷爷抱着我睡觉的时候,被人砸死了。”
画儿当时听柱子说在混乱中有个老乞丐被砸死了,她就害怕是他们爷孙俩,谁知道真是。想起那说话文雅的老乞丐,心里不免涌上一股悲戚。这小智皓跟恒儿一般大,就成了孤儿了,往后怎么办?恒儿还有她这个姐姐,他有谁?
画儿忙帮他擦了擦眼泪:“智皓不哭了,你爷爷下葬了吗?”
小智皓点了点头:“官府给了口棺材,把我爷爷葬在镇外了。”
画儿算是松了口气,这官府还是有点儿人性,没有置之不理。相比之下他爷爷比其它的乞丐好多了,有多少乞丐死了,尸体就任其日晒雨淋变成白骨。
画儿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程永和从后厨端了碗馄饨出来,说:“大小姐,没其它啥东西了,就有点儿馄饨,我给煮了。”
画儿把馄饨递给小智皓,一脸的温和:“给,趁热吃!”
小智皓一看到馄饨一脸的惊喜,有些不敢相信,忙问:“是给我的吗?”
“嗯!是给你的。放心吃。”画儿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他往后怎么办?
小智皓得到肯定,便舀着碗里的馄饨大口的吃,刚咽下一口,满脸的惊喜:“好好吃,里边有肉肉。”说完又接着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画儿听着小智皓这句话,瞬间红了眼眶。恒儿第一次吃馄饨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那眼里满足与惊喜一模一样。顿时就让她想起她和恒儿在楚家的日子,跟这小乞丐有什么区别?
画儿的声音也不禁哽咽住了:“慢慢吃,别噎着了。吃完后跟姐姐回家。”
阿青和程永和不禁惊讶的看着画儿,阿青忙问:“大小姐,你,你要收留他吗?”
画儿点点头:“嗯!他爷爷走了,你在镇公所施粥那么久,他都能两天没东西吃。何况以后呢?”
阿青也觉得是,他还没有学会乞食,施粥的地方他都只敢人走光了,再靠近。这往后一个人怎么活呢?
小智皓吃饱后,画儿带他回了家。周氏帮他洗得干干净净,把恒儿的衣裳给他换上。此时画儿才看仔细他的模样,还真是个漂亮的小孩儿。
小智皓卟嗵一声跪在画儿面前,磕了一个头:“谢谢姐姐收留,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智皓以后定好好报答姐姐。”
画儿蹲下把智皓扶起来:“智皓,你这么小就懂得这些,爷爷教你的吗?”
“嗯,是爷爷教我的。”小智皓软软的回答到。
画儿知道他爷爷是个读书人,没想到沦为乞丐还不忘教他这些,便好奇的问:“还教了你些什么?”
“爷爷还教我《千字文》和《孔子》。”小智皓如实作答。
画儿一惊,才六岁,他爷爷就教他这么多?不过瞬间理解了,《千字文》是一本包含天文、地理、政治、经济、社会、历史、伦理的书,学此一本便对这个世界有所认识了。而《孔子》便是教人明理,律已,是个人修养的指导。
“你可以把你会的背给我听吗?”画儿问。
智皓点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画儿听着小智皓软软的童音背着《千字文》,满眼的欣赏:“智皓真棒,那从明天开始,你和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一起读书上课好不好?”
智皓眼里顿时露出惊喜:“真的吗?我可以读书上课?”
“当然!”画儿想着恒儿一个人上课也蛮枯燥的,有个伴读或许会更好些。
小智皓那一刻觉得眼前这个姐姐,就跟神仙一样,遇到她之后,所有的幸运都降临到他身上。以致于等他长大了,画儿在他心里仍旧是神圣的,谁都不可以亵渎和侵犯的。
翌日清晨。画儿把智皓带到了偏院,恒儿正摇头晃脑的在晨读:“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画儿走过去打断他:“恒儿,快过来,姐姐给你带来一个小伙伴,陪你一起读书上课,好不好?”
恒儿停了读书声,跑到画儿面前,打量着姐姐身边的小智皓,皱了皱眉:“姐姐,他是什么人?”
“他叫温智皓,他和他的爷爷相依为命,可是前两天他爷爷去世了,留下他一个人。你愿意和他做朋友吗?”画儿问。
恒儿听说他没有了爷爷,只剩下他一个人,顿时心生怜悯,点了点头:“他好可怜啊!比恒儿还可怜,恒儿还有姐姐还有干爹干娘。”
画儿笑着把温智皓和恒儿的手握在一起,说:“那从现在开始,智皓就有你这个小伙伴了,就不可怜,不孤单了,对不对?”
恒儿重重的点头:“嗯!我们可以一起读书、写字,一起给嘟嘟喂干果吃。”
恒儿话音一落,嘟嘟就从树上跳下来,在他们面前欢蹦乱跳的,最后蹦到画儿肩膀上,傲娇地甩着尾巴。
温智皓正式成了恒儿的伴读,林先生也没在意多个小孩儿,只要对恒儿的学习有利便行。观察了几天,发现温智皓是个非常好学的孩子,便真的放心了,这种刻苦好学能直接影响到恒儿。画儿便也更是放心。
三月十八,楚琴儿出嫁的日子,按理说画儿这送嫁的该跟琴儿一起从稻香村的家里出发。只是四叔家的房子还没有完全盖好,她不想再踏足楚家,便就在家天不亮就起床打扮整齐,让小福驾着马车过去。
临出门前,温智皓说了一声:“小姐,您放心,智皓会照顾好恒儿少爷的。”
画儿有些疑惑:“智皓,谁教你这样叫我的?”
“府里所有人都这么叫小姐和少爷,智皓便这么叫。华管家和先生都告诉智皓不可无尊卑贵贱。”温智皓一本正经的回答。
画儿一时间无言以对,先生都这么说了,便只得默认。罢了,在这封建的晋朝三纲五常、尊卑贵贱最不可乱。
画儿微笑的摸了摸智皓的头:“智皓,人的身份虽有尊卑贵贱之分,可在自尊面前却是平等的,永远不要妄自菲薄。懂吗?”
智皓重重的点头:“小姐,智皓记住了。”
画儿便携着贺礼坐在马车上,小宝一脸笑容:“大小姐,这马车怎么样?坐着舒服吧!这马我可是挑了好久的,日行千里。”
画儿笑:“吹,接着吹。当它是赤兔还是的驴啊!”
“什么兔啊驴的,这是马!千里马!”小宝一边驾着车,一边解释。
画儿也想起来,这个朝代西汉之前和她的那个世界一样,西汉之后就不是东汉了。小宝当然不知道有赤兔和的驴了。
“好!千里马,不用那么快,许家迎亲不会这么早。”画儿是恨不得一过去转身就走呢?才不愿在那里逗留。
他们的马车便慢慢悠悠的往稻香村去。却不想楚家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楚家此时家里是来了不少亲戚,还有村里帮忙的人,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的。
姚氏坐在琴儿的房间陪她说话,做着最后的教导。上头的梳娘帮琴儿开脸梳妆。
琴儿现在特别的紧张:“娘,你说楚画儿会不会临时变卦,故意让我出丑啊!”
“不会,不会,放心哈!这么大的事儿,她不敢那么做的。”姚氏忙安慰着,“我这就出去看看,看她来了没有?”
姚氏找到继祖:“画儿本来昨天就该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画儿是不是真答应会来?”姚氏有些着急,这可是关乎琴儿的面子问题。
姚氏虽舍不得琴儿出嫁,可是想着夫家门户不错,比村里其他闺女嫁得好,那股不舍便也冲淡了些。现在她就怕楚画儿不出现,许家的婚宴她不派厨子去。
“画儿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来的。急什么?离许家来迎亲还早呢?”继祖真想跟画儿一起再回来,可是他终归是亲大哥,那样做实在是太过了。
姚氏又出门朝村口看了看,这个楚画儿怎么这么过份呢?还不来!这不仅指望她送嫁,还指望她给添的妆能贵重些,这样拿到夫家更有面子。望了半天,没影儿,便又回琴儿屋陪着。
大姑和小姑进来了:“哟,琴儿这妆化的真漂亮。”
姚氏回了一句:“可不是,这梳娘可是附近几个村最有名的,很难请的。一般姑娘她可不梳。”
梳娘没有理会,只是专心的给琴儿上妆。她是靠这手艺为生,而且也喜欢这个手艺。是个喜庆又幸福的差事儿,她不挑贫富贵贱,只要不是改嫁、名声不好的姑娘她都梳。请她真心没有那么难,除非你自家闺女名声不好。
大姑和小姑又夸奖了几句,陈氏进来了。这是她回稻香村第一次来这楚家屋子,她是来送贺礼的,顺便给琴儿添妆。
“大嫂,恭喜!琴儿,四婶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这花簪虽不值几个钱也是玲珑坊的货,给你添妆了。”
琴儿一见这做工精巧,色泽鲜艳,顿时眼都直了,这可是她所有头饰里最贵重的了。忙一脸喜悦:“多谢四婶。”然后把花簪递给梳娘,“梳娘,你能把这花簪给用上吗?”
梳娘一看,这有贵重的头饰装点,可就能梳得更贵气了。便点头:“可以的。这小家碧玉能给你梳出大家闺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