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响水沟出来，艾米尔和梅斯奇被拉到开发区，管委会杜主任应雨虹的要求陪着外商，就区内的便利条件和优惠政策，如数家珍般地介邵起来了。
路雨虹跟在后面，瞅机会给刘江通了个电话。
“刘书记，瑞达公司与外商合资的事究竟怎么处置，想出办法没有？”路雨虹焦急地说。
“昨日跟劳县长谈了一夜，光烟抽了三盒半，也没有想出个有把握的办法来。半夜三更白副省长打来电话，今天早上刚起床，脸没顾上洗，穆子谦就敲门进来了，聊了半天刚把人送走，正刷着牙，市委袁书记又打来电话。今天上午开了半天会，下午还有活动，静不下来呀！唉，路局长，是不是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刘江像诉苦一样絮叨着一连串的烦心事。
“穆子谦不用问，肯定是来为儿子说情的。二位领导打电话啥意思，也是说情的？”路雨虹诧异地问。
“不是不是，都是关心，都想让我们既保住项目又不影响调查。”刘江极力淡化领导的意思。雨虹问他昨天晚上跟劳县长商量的意见，刘江说打算让外商到开发区投资，并已征求过区内海天公司缪总的意见，缪总的积极性很高。但这条路子能否走通，心里没把握，遂征求雨虹的意见，是否可行。
听说领导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雨虹心里不禁高兴，说：“我正带着外商在开发区考察。穆嵚的情况，外商全都知道了。”雨虹突然爆出个冷门。
刘江惊愕地说：“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路雨虹把先前发生的一切，简要向刘江作了汇报，然后说：“眼下关键是攻心，加深印象，拉近感情，只要能说服两个外商，我看问题就不大了。”
刘江惊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胸口像被怪兽抓着似的，直到路雨虹说完，才慢慢缓过一口气来。慨叹道：“哎呀！文涛这帮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
路雨虹说：“关键时候需要关键人物出面，我建议晚上在宾馆安排一次宴请，你和劳县长作陪，再叫上海天公司的缪总，一块跟外商拉拉近乎。怎么样，晚上有时间吗？”
刘江说：“有时间，有时间，就按你说的办。”刘江恳切地说。
关了手机，路雨虹紧走几步，跟上两个外商，继续参观考察。
开发区内项目虽说不多，但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宽敞的道路，时尚的路灯，葱郁别致的绿化带和休闲园，以及餐饮、娱乐、商贸、电信、金融等服务设施应有尽有，处处展现着勃勃生机，洋溢着现代气息。
开发区旁边有座水库，因为数千只红嘴雀长年群栖于湖上，现已改名为红雀湖。湖内碧波荡漾，游艇竞渡；湖岸群山起伏，层峦叠嶂；山上林木参天，碧波万顷。一栋栋红顶子别墅，宛若嵌在绿茵上的一块块玫瑰玉石光鲜耀目。
外商看得很有兴致，脸上的惊恐早巳被这里的清新空气吹到红雀湖里去了。他们一边参观，一边啧啧称奇：“没想到，山沟里竟有这么美好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处绝妙的度假胜地。”杜主任说：“艾米尔先生，我们的目标，就是以旅游度假带动经济开发，打造绿色经济和生态旅游为一体的现代经济形态。”艾米尔说：“这个设想好，很有创意。我只是担心，将来会不会因为开发而毁坏了环境，比如说污染。”杜主任说不会的，污染企业是不准进区的。“路雨虹说：瞧这湖里的水，多么清澈，可以直接饮用。”两个外商蹲在湖边，掬起水就喝，喝了一口又喝一口，开心地笑了笑，赞叹道：真的好水，甘甜爽口，沁人心脾，周身都感觉舒坦。路雨虹见外商高兴，就问：“艾米尔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水吗？”艾米尔说：“肯定是雨水。”路雨虹说：“不是雨水，全都是矿物质水。是由一千八百八十八个山泉汇集到这里的，水中富含钙、铁、镁、锌、砸等三十三种人体需要的微量元素，喝了可以健身强体延年益寿。”两个外商一起瞪大眼，惊异地问：“真的！有那么神乎？”路雨虹说：“不信你住下，喝上一段体验体验。”外商开心地笑了，所有人都会心地笑了。
看完区内的基础设施，接着又考察了几个企业。听刘江说准备让海天公司与外商合作，路雨虹就提前通知了缪总，让他在公司等候，做好接待外商的准备。
海天公司是一家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去年刚投产，主要向国内几家大型汽车制造厂供货。参观完海天厂区，缪总把外商领进办公楼会议室，一边品茶吃水果，一边介邵公司情况。
艾米尔好奇地问：“缪总原来是干什么的？”
缪总说：“干个体，造三码车的。后来转产，制造汽车零部件。”艾米尔说：“很有眼光，很有前瞻性。可惜规模小了点儿，如果能扩大规模，增加一些产品品种，实现批量生产，把产品打到国外，你就可以做跨国生意了。”
缪总忙解释说：“我现在缺的不是市场，几家大的汽车制造厂都争抢着跟我订货，我是供不应求啊！”
梅斯奇是技术总监，关心技术上的事。就问：“你不缺市场，难道缺技术？”
缪总说：“我高薪聘请了四个工程师，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技术没问题。”
艾米尔说：“那你就是缺资金了？”
缪总说：“先生说得对，目前我最缺的就是资金。只要有了钱，公司效益一年就可以翻一番。”看机会已到，就大胆提出了合资的主张，“二位先生，如果你们有意来东安投资，就跟我合作，我保证让你们一年回本，两年盈利，三年赚个金娃娃。”
艾米尔没听懂，学着中文说：“什么？金娃娃？”
路雨虹笑着说：“就是让你们赚很多很多的钱。”
艾米尔伸开双臂，比画给路雨虹看，说：“这就是很多很多？大金娃娃？”
路雨虹笑着说：“对，对。”
艾米尔说：“今天看了一路，确实让我感动，这么好的条件，谁不来都会后悔的。缪总你不要急，以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我只是个小媳妇，家里还有婆婆管着，我得回去跟他们请示汇报，能不能如愿，就看你的命了。”
缪总这时倒不急了，坦然地说：“艾米尔先生，现在有三四家外商追着屁股要跟我合作，我现在是唐伯虎选媳妇，排着队任由我选，不是秋香我还不点她呢！小心来得晚了，位置让别人抢去。”艾米尔又愣了，听不懂唐伯虎选媳妇是怎么回事，路雨虹再次给他解释，艾米尔连着点头说：“哦，哦，原来是这样。”冲缪总笑了笑：“你好厉害呀！你的意思我懂了。”
缪总说：“懂了就抓紧，我等你的电话。”
路雨虹心里有事，跟缪总耳语了几句就结束了座谈。下楼以后，路雨虹把文涛、田葫芦拉到一旁，低声说：“刘书记和劳县长都在宾馆等，晚上要陪外商吃饭。今天这阵势你们也都看出来了，领导的目的，就是想切断穆嵚和外商的合作，改由海天公司与外商合作。外商今天听的看的都比较满意，尤其对海天公司，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论功劳，应当有你们一份。今天不方便，你们先回去，改天我请你们吃饭。”文涛、田葫芦坐中巴车走了以后，路雨虹、缪总和两个外商一起坐上缪总的奔驰车，开发区杜主任和韩勇以及路雨虹带来的那个翻译，离开海天公司，一起返回县城。
天黑下来了，五彩缤纷的彩灯花一样竞相绽放，点缀着漫山遍野。外商打开车窗，清爽的山风扑面而来，微微的，凉凉的，春天一样宜人，完全感觉不到夏日酷暑的炎热。夜景迷人，波光粼粼的红雀湖更使人陶醉。外商眺望着远处，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清爽的晚风，感叹道：“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住在这里，要比在大都市好多了！”外商来东安，也只是三五天，穆嵚看他们看得很紧，哪儿都不让去，生怕走漏风声坏了他的大事，像开发区这么好的地方，外商压根儿就不知道。车一直开到宾馆，下了车，路雨虹把翻译叫来，才给外商说明书记、县长今晚要宴请他们的事。外商还算配合，笑了笑，未加推辞。
东安宾馆贵宾厅，安排了一桌中西合璧式的丰盛酒宴。刘江、劳广富、赵林曲以及进驻瑞达调查组的组长郑宝义和副组长路宽等，该到的都到了。外商一进门，刘江、劳广富就迎了上去，路雨虹分别进行介邵，大家握手寒暄。
刘江作了简短致辞，邀请大家举杯，共敬外宾。随后，劳广富应刘江的安排，简要介邵了东安的经济建设和对外开放的形势，随后提议再敬外商一杯。艾米尔、梅斯奇提出第三杯由他们回敬，刘江表示感谢。三杯干了以后，艾米尔的红鼻头又跳起来了，路雨虹陪了他一下午已经摸准了他这个毛病，只要红鼻头一跳，艾米尔准又想说什么了。果不其然，艾米尔开口了，从下午被劫持惊出一身冷汗，到参观开发区给他留下的美好印象，活灵活现地描述了一遍。叙谈中不时蹦出两句聱牙的中文，逗得大家阵阵发笑。
“红鼻头是怎么回事？”酒过三巡以后，刘江关心地询问坐在右手旁的艾米尔。
艾米尔腼腆地笑了笑说可能是皮肤病吧？怪烦人的！
刘江说没找医生瞧瞧？
艾米尔说看了，治不好。
“我这里有个妙方，想不想试试？管叫你立即见效，七天保好，而且永不复发。”刘江卖弄地说。
“真的吗？那我得试试。”艾米尔半信半疑地说。
刘江起身走到背后的案台上，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药盒，回到座位就讲起了药的妙用艾米尔先生，这药是纯中药制剂，名字叫酒糟一抹灵，是我们东安县中医院研制的。瓶子里是液体，用内装的药棉棒蘸着抹，一天数次，每次都要反复涂抹，让药液充分吸收。记住，用药期间禁食辛辣食物，不能饮酒。但今天的酒必须得喝。刘江讲得头头是道。听路雨虹说艾米尔患酒糟鼻，刘江提前就把药备下了。
艾米尔接过药盒，顺手打开，捏住一根小棉棒，蘸了蘸药水，跑到镜子前照着鼻子就抹，抹了几遍，过了十来分钟，红鼻头果然变淡了，痒也止住了，遂惊喜地叫起来太奇妙了！太奇妙了！“又伸出大拇指，”中药伟大！刘书记伟大！
“别只管夸，还没喝感谢酒哩！来，我给你满上。”刘江端起杯，热情地劝让。
“好，好，我喝，我喝。”艾米尔一仰脖干了，“不瞒你说，我特别喜欢喝中国的茅台，每次都禁不住诱惑而喝醉。”
“那好，以后我请你喝茅台。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必须一醉方休。”刘江鼓动说。
喝完杯中酒，艾米尔说我想再买几瓶药，可以吗？需要多少钱，我付。
刘江说：“钱不能收，你要给钱，我就不给你药了。中国人爱交朋友我看你这个人诚实义气，想跟你交个朋友，不可以吗？”艾米尔说可以可以，刘江说既是朋友，就不能提钱，相互帮助嘛！随即跟海天公司的缪总说：你去办这件事，拿两盒十瓶装的一抹灵，再拿四瓶茅台酒，药送给艾米尔，酒分给二位先生每人两瓶。缪总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不到半个小时，东西就拿来了，上前交代说：
“艾米尔、梅斯奇先生，这是我们刘书记的一点儿心意，请笑纳。”两个外商十分高兴，握着刘江的手，连声表示感谢。
劳广富、赵林曲敬过酒，下边就轮着郑宝义和路宽了，两个人端起酒杯，和两个外商碰了杯，才要喝，被赵林曲拦住了，并给外商介邵郑宝义和路宽的身份，并且说，穆嵚的问题正在由他们两个负责调查。一提起这件事，外商的脸色就变了，喝完酒，把杯子重重地镦在桌子上，骂穆嵚缺德！太不守信用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了结，必须到法院说清楚。
缪总见外商发怒，急忙过来劝解，说：“艾米尔先生，你想把啥说清楚，无非是被骗了，合同不能履行，要他赔偿你的损失对不对？”艾米尔说对呀。“缪总说截至目前，实质性投资你一分钱都没花，即使你打赢了官司，他能赔你多少钱？另外你再算算，打上一年官司要花费多少钱？赔你的钱恐怕连打官司的费用都不够，更不要说要耗去大量时间和精力。”艾米尔说：“你算的是经济账，我算的是侵权账、信誉账，信誉对我们很重要。”缪总说：“是，我承认。但是你考虑没有，穆嵚目前正在接受调査，假如问题査清了，他蹲监狱了，你以后找谁打官司去？找谁赔偿你的损失？”艾米尔咕哝咕哝嘴，眼珠子滴溜转，疑惑了半天才说：“有那么严重？”缪总说：“我只是给你打个比方，穆嵚究竟有多大问题，现在谁都说不好。我还是那句话，甩掉穆嵚那头，过来跟我合资。你要觉得回去没法跟你们的老板交代，我可以给你保证，穆嵚给你造成的损失，都由我来赔。怎么样？”听了缪总的一席话，艾米尔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凑到梅斯奇耳旁，悄声说你觉得缪总的意见怎么样？梅斯奇说：我看这个人行，很讲信用，值得信赖。
两个外商嘀咕完，像是还在思考缪总的意见，沉默不语。劳广富打破沉默，说：“艾米尔先生，只要你们答应跟缪总合作，我这个当县长的保证大力支持你们。”
外商怔怔地看了看劳县长，似笑非笑，仍然没有表态。
这时的路雨虹正在揣摩外商的心思，要他们不向法院起诉穆嵚，或者说要他们跟缪总合作，估计这些他们都能接受。他们所担心的，恐怕是总部那边，觉得回去以后没法向上司交代。作为一个商人被骗，可谓奇耻之辱。上司要追究起责任来，艾米尔恐难辞其咎，被罚款被降职甚至被解雇的可能都有。设法帮他们解除后顾之忧，才是最急需的。
“艾米尔先生，英方和中方签合同，是不是事先要经过总部批准？”路雨虹问。
“是啊。”
“合同签过之后，需要向总部报告，告诉他们已经签了，随后还要把签过约的合同文本原件拿回总部备案，对不对？”
“对呀。”
“总部知不知道你们已经跟穆嵚签过约了？合同文本送回去了没有？”
“合同是签了，但还没来得及报告。不过总部知道，合同原件要等回去述职的时候亲手交给他们。”
“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
“没有报告就不要报告了，没有交也不要交了。我有个想法，看这样行不行，你们给总部回电话，就说刚刚得知，县里正在调查穆嶔，合同不能签了。千万不要说合同已经签了。”
“你这是……”
“我这是为你们解脱，这么做不是可以减轻你和梅斯奇的责任吗？不然的话，总部怎么会放过你们。”路雨虹一语道破玄机，正中外商下怀。
两个外商一改抑郁沉闷的面孔，好像抓住根救命稻草，又好像峰回路转看到了自救的希望，马上就兴奋不已了。顿了顿又疑惑地问：“路小姐，你这个主意好倒是好，但能瞒得住吗？总部一旦知道，我们会罪加一等的。”
“没问题，大家都会为你们保密，放心好了。”又说，“艾米尔先生，海天公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难道不比瑞达公司更有发展前景？能跟海天合作，总部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嘉奖你们哩。”
听到这儿，两个外商一齐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激动地说：“路局长的一席话，既为我们解了困，又为我们指出了路子。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照路局长的意思办了。来，我们敬诸位一杯，感谢你们如此有诚意。”
各位领导见外商表了态，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双方推杯换盡，企盼外商和海天合作成功。
劳县长夸路雨虹，说她心细，有心计，摸准了外商的心思，对症下药，一针就扎到了病根上。雨虹说哪里哪里，这都是刘书记送给外商的酒糟1抹灵起的作用。大家都笑了。
艾米尔说这事就这样定了。明天，希望县里派个领导，协助我们把跟穆嵚之间的事做个了断。官司就不打了。后天，邀请缪总跟我们一起回香港，面见我们的老总，争取促成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和梅斯奇都会全力协助。
宴请结束以后，县领导把外商送到楼下，路雨虹让缪总把外商送到招商大酒店，转过身对刘江、劳广富、赵林曲提议道：“艾米尔虽说表态不错，但不知英方驻香港总部会不会横生枝节，不行就让劳县长亲自去一趟，也显得县里重视。”刘江说好主意。劳县长，你就辛苦一趟吧。“劳广富说可以，明天我准备一下。”刘江说：“协调外商与穆嵚终止合同是个麻烦事，明天谁去合适？”赵林曲说：“穆嵚的头很难剃，谁去都不好办。无论谁去，事先都要有所准备。”路雨虹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没有理。外商不告他，就已经便宜他了。“刘江说林曲同志，还是你去吧。”赵林曲说我去就我去，但人得由我挑，首先路雨虹必须参加。刘江说可以。路雨虹想说不去，但没有说出口。
刘江和劳广富都走了，赵林曲让路雨虹晚走一步，说商量一下明天怎么对付穆嵚。路雨虹说协商地点就在外商住的招商大酒店，只通知穆嵚一个人过来，防止他背地撺掇人闹事。赵林曲夸路雨虹点子多，主意好，补充说，最好让郑宝义也参加，有他在场，起码对穆嵚心理上是个压力。路雨虹说好，又嘱咐赵林曲，谈的时候关键要把道理讲清楚，陈明利害关系，让穆嵚觉得申诉无门，找谁都没用，他就老实了。赵林曲说对得很。
第二天一早，中外人员都到了招商大酒店。赵林曲主持会并先人为主开了头一炮，他先把穆嶔招商引资的精神表扬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批评他对外商不诚实，没有如实说明公司正在被调查的事实，并且说，不知从什么渠道，外商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昨天找到了县领导，提出立即中止项目合同，声言要向法院起诉穆嵚的欺诈罪。多亏县领导说服，外商才答应以调解的方式解决。
穆嵚陡然就紧张起来了，心想怎么会这么快，是谁向外商走漏了消息？昨天下午和晚上，他派人找过艾米尔和梅斯奇，找的人回来说没找见，宾馆的人也都说不知道。穆嵚以为他们出去遛弯了，就没在意。
“栽赃！诬陷！完全是一场阴谋！我要到省里告你们去。”穆嵚吼叫起来了，想做最后挣扎，又对艾米尔说，“请不要相信他们，你们不懂，这里头有阴谋。”
艾米尔说我问你，公司进驻调查组的事，是真的吗？“穆嵚说是真的。”
艾米尔说既是真的，谈判的时候贵方为什么不向我方说明？
穆嵚说我是清白的，没必要向贵方说明。
“你清白不清白我不管，单就隐瞒被调查这件事，就说明你这个人不讲诚信。我们之间不能再合作下去了，签字吧。”艾米尔一边说，一边从皮包里拿出打印好的中止合同协议书给穆嶔看。
穆嵚见艾米尔主意已定，气得浑身发抖，七窍生烟，抓住协议书就撕了个粉碎，愤怒地朝艾米尔说：“我要上诉，告你们毁约！”“嗬！我不告你，你反倒告起我来了。告诉你，不是你们的领导劝我不要上告，我早把你告到国际法庭了。”艾米尔一着急，红鼻头又跳起来了。
“你告我什么？是县里阻止你跟我合作，毁约责任在县里，你应当告他们才对。”穆嵚开始胡搅蛮缠了。
艾米尔说：“说这话恰恰说明你不懂法，这事跟县里没有一点儿关系，责任完全在你，你犯的这叫欺诈罪，懂吗？只要我告你，一准让你蹲上几年监狱，赔我几十万元的损失。”
听艾米尔这么一说，穆嶔傻眼了，顿时没有了主意。
见穆嶔不吭声了，赵林曲等几个人就趁机向他讲道理。路雨虹猜他不想当面认错，就给了他个台阶下，说：“彼此合作一场，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以后有的是机会，经调查如果没问题，你还可以再招商吗？”穆嵚就着路雨虹的话，假装苦笑说是是，路局长说得对。就跟外商握手言和，说了一堆抱歉的话就老老实实在中止合同协议书上签了字。艾米尔多长了个心眼儿，除去穆嵚撕去的一份，皮包里还备着两份协议书。
协商会结束以后，穆嵚头前走了，赵林曲和几个人一边下楼一边说：“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穆嵚指望这一招能把调査组逼走，结果又落空了。”路雨虹说：“下边就看劳县长的了，但愿他和缪总的香港之行能够凯旋而归。”
走到酒店门口，才要分头乘车回去，赵林曲把路雨虹叫住，说有个重要消息要告诉她。路雨虹问啥事？赵林曲不说，只挤鼻子弄眼让她过去。路雨虹说神秘兮兮的搞什么名堂，赵林曲说事关你的政治前途，绝对保密，不能让人听见。拉到一个角落，用手箍住半张嘴，耳语道你快该请客了。
路雨虹给弄了一头雾水，茫然地问请什么客？
赵林曲嘿嘿一笑，说别人都知道了，你不知道？装什么装！“路雨虹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真的不是装。”
赵林曲说：“很快你就要进班子了，组织上报的你是县委常委，市委组织部可能很快就要过来考察你了。真的不知道？”
路雨虹说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赵林曲说从市委组织部，百分之百地准确。
路雨虹就信了，觉得刘江还记着自己，不免有些感激。怔了半天，忽然醒过神来，就跟赵林曲客套起来，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得感谢你，你是我的直接领导，没有你的大力支持，就没有我的今天。”
赵林曲半推半就地说：“说我支持也对，但主要还是刘书记支持，你是他从市里带过来的，当然要厚爱一层。以后还要拜托你多在书记面前给咱美言几句。”
路雨虹说：“话说颠倒了吧？该你去给我美言，我一个大头兵，哪敢妄言领导。”
“行了行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相互都照应着点儿吧。”赵林曲边说边就往车前走。路雨虹打开车门，等领导上了车，随手关上门，彼此招招手，回头就上了自己车。
路上，韩勇同样问起路雨虹升官的事，路雨虹若无其事地问他听谁说的？韩勇说市信访局朱处长刚打电话说的，有没有这回事？路雨虹说别听他们瞎叨叨，没有的事。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已经翻上倒下，难以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