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穆嵚在仙侣峰包养二奶,路雨虹本不打算惊动他,以免打草惊蛇。可几天之后,她又突发奇想,觉得小芳这个人可以利用,通过她抓住穆嵚的一些犯罪把柄,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天,路雨虹怀揣着某种冲动,一个人准备去仙侣峰,出发前,她向刘江书记汇报了行动的计划与目的,并得到批准。
一进门,小芳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说她前几天和一个男的在酒店吃过饭,还记着她是茂枝市的。
路雨虹觉得奇怪,就夸她脑子好使,过目不忘。
小芳抿嘴一笑,说这有啥好奇怪的,你说跟俺家先生同在一个市工作,我就觉得心里近,将来我回了茂枝,咱就是同乡,我把老乡忘了,你不骂我?
小芳能说会道,话头甜得像遇到了多年没见的老朋友。说话间,一双饱含柔情的美眸不停地瞟向路雨虹,马尾辫在后脑勺儿摇来摆去,好像故意向路雨虹炫耀她袅娜如水的身姿。
路雨虹在心里说,多漂亮的一位姑娘,生生让穆嵚给糟蹋了,将来穆嵚一旦入狱,就把人家姑娘给坑苦了。要说我这次来是想利用她摸摸穆嵚的底细,其实也是来救她,想她一旦知道实情,应该会给予配合。
路雨虹便问起穆老大,说你老公经常来看你吗?
他很忙,不常回来。男人有男人的事业,不能太恋家。小芳看来很理解穆嵚。然后问雨虹这次来打算玩几天,啥时回去?
路雨虹早有准备,信口答道,这次来不单是赏景,主要是搜集景区文化资料,带回去研究。我有这方面的癖好,已经出版过两本书了。
哎哟!没想到你还是位文物古迹方面的学者呢?那好,那好,既是这样就多住几天,我给你做好后勤保障。小芳刮目相看了,问能不能讨张名片?方便联系。说着就先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路雨虹没带名片,还装模作样到处找,然后抱歉说,忘带了,给你写一下吧。就在一片纸上写下“文水”两个字和她来时刚换过的新手机号码。
文……水……嗬!多有韵味的名字。蕴涵气质文雅,心静如水之雅意,名字雅,人长得也雅,闻其名,观其人,就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小芳捧着那张纸片细细玩味,赞不绝口。
路雨虹拿着小芳的名片,自然也要夸上几句。
两个人交流罢,路雨虹就被安排到一楼顶头的一个标间,她说这里静,方便写东西。
有了第一次的交流,彼此有了好的印象,接下来连续几次的接触就少了许多拘束。小芳觉得这位大姐很可爱,忙完店里的活计,抽空就到路雨虹住的房间闲聊,小芳称呼路雨虹大姐,路雨虹称呼她小妹,两天过后,两个人便热乎得就跟亲姐妹一样了。一天,小芳主动提出要跟路雨虹结为干姊妹,说将来回到茂枝市,也好有个朋友。路雨虹先是犹豫,后来就答应了。
这天晚上,打发完店里的生意,小芳换了装,花枝招展地扭着身姿,来到一楼顶头路雨虹的房间,进门就说:“姐,还忙呢,今天有点儿热,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哇。”路雨虹正想见她,就愉悦地答应了。
两个人走出酒店,踩着银灰色的月光,走过店前的停车场,顺着一条小道相伴而行。七八月正是盛夏,这里海拔高,好像比东安更凉快些。山沟人少,一到晚上显得格外阒寂,小道两边除去高高低低郁郁葱葱的庄稼,就是此起彼伏的虫子在叫,另外就是一嗡一嗡的飞虫,直往脸上扑,驱都驱不走。
相互沉默了一阵,小芳开口了。“姐,你替我拿个主意,我是继续在这里经营酒店好呢,还是到茂枝去,回到老公身边享我的清福?”
路雨虹正想着如何向她说穿穆嵚的真相,是开门见山,还是迂回渐进,她还在犹豫。讲出真相之后如果她要闹,非要找穆嵚当面说个清楚,该咋办?真到了那一步,自己的计划就全都泡汤了。路雨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却试探着反问道:“男人对于女人来说,你觉得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忠诚。”
“忠诚都包含哪些意思?”
“情当然是第一位的,别的都无所谓。”
“你指的是爱情吗?”
“嗯。”
“穆老大真的爱你吗?”
“当然爱我,不爱我他爱谁?”
“假如说……我说的是假如,你别介意。”路雨虹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故意加了句缓冲的话,“假如说你的老公背着你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或者说,他原本家里就有妻室,却对你瞒天过海,又娶你当了他的老婆,一旦知道了事实真相,你会怎么样?”
“假如遇到这种情况,那只能对簿公堂了。”
“冒昧地问上一句,你和穆老大结婚时领过结婚证吗?”
“没有。但我们是明媒正娶。”
路雨虹说:“没有结婚证,婚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你懂吗?”“这……这个我懂……但我相信,我老公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不会骗我的。不结婚就举行典礼的人在农村并不少见。”小芳自以为是地说。
路雨虹说穆老大的情况我是十分了解的,不瞒你说,我就是他公司的一个员工。我想把他的真实情况告诉你,又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绕这么个大弯子。
“你是他公司的员工?为捨不早说,你骗人!”小芳惊讶地问。
“开始咱俩不熟,相互不了解,不方便说。”
“说吧,我接受得了。”
“那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我才能告诉你。”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说吧,我答应你。”
“这一,听了以后不许闹,不许告,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许对任何人讲,包括你老公;这二,知道实情之后,你跟你老公要继续保持正常的夫妻关系,一如既往,一切照旧;这三,你和你老公之间的事怎么处理,都由我来安排,你必须得听我的,照我的安排去做。就这三条,你能做到吗?”事情还没有说,路雨虹就先给她打预防针。
穆老大究竟犯了什么事,值当这么绕过来绕过去,几乎把人吓出一身汗来。此时此刻,小芳已觉出点儿事情的非同寻常了,她急于想知道路雨虹下边到底要说些什么,就催道:“快说吧,我按你说的做就是了。”
路雨虹说:“你老公他不叫穆老大,他叫穆嵚。他的家和工作单位不在茂枝市,而是在东安县。他有老婆有孩子,有父亲有母亲,一家几口过得很正常,他绝对不是什么光棍。”
小芳一听就大惊失色了,好像劈头浇了一盆冷水,又好像惊雷触顶,浑身瑟瑟地颤抖起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认为路雨虹是在骗她。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声撕力竭地朝路雨虹吼叫:“你胡说!你是个骗子!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算我瞎眼了,交了你这样一个黑了心的姐姐!”一转身就要往回走,路雨虹也不叫她,只啐了一句:“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有眼不识好坏人。你不听,我倒省心,看以后谁倒霉!”跟着就往回走,大步流星越过小芳,头也不回,就去了酒店。
回到房间,路雨虹寻思不能就这么随她去,小芳生气是真的,可以理解,但我不能真生气,做做样子可以,还得想法说服她,可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小芳的叩门声。路雨虹从床上一骨碌下到地上,拎起包就去开门。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小芳低沉着脸,像是哭过。
“回东安。在你眼里我都成了骗子,住下去还有啥意思?”路雨虹故意说气话。
“你坐下,我有话说。”小芳推着路雨虹就往里走,转身把门关上。
路雨虹站着不坐,绷着嘴,脸在一边扭着,心里正想着用什么话来说服她。
小芳说:“我想跟你去东安一趟,亲眼见见穆老大,我才会相信你的话。”
路雨虹窃喜,觉得办法来了——是小芳提醒给她的办法,回东安一趟,不就是对她最好的说服吗?就说:“要去可以,但必须遵守我给你订的约法三章。”
小芳说:“如果穆老大确实如你所说,为啥我就不能跟他讨个说法?你不让我跟他闹,还要我跟以前一样好好跟他过,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路雨虹说:“既然你问到了这个,那我就实话告诉你。”
路雨虹就把调查组正在对穆嵚进行立案调查的事前后说了一遍。
“哎呀我的妈!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是唬我吧?”小芳再次被惊呆了。
路雨虹说姑娘,我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揭到了你的痛处你别不高兴。你长得的确很美,而且单纯善良,但你的心却很虚荣很浮躁。你以为自己漂亮就不安心农村生活,老想往大城市跑,追求美好生活,于是见了城里的大款就想傍,饥不择食,良莠不分,结果把自己给傍进去了。穆嵚正是利用了你这一点,很轻易就得了手。“我没有不高兴……我是在想……”小芳仍在踌躇,对穆嵚所犯的事半信半疑。不过,她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暴躁了,她懊丧地低着头,默默地抽泣,眼睛都哭红了。她不由得想起穆嵚的所作所为,同穆嵚结婚典礼都快一年了,她每每提起想跟着他到茂枝住几天,说看看他的家,看看他的父母,给他洗洗衣裳做做家务,可他每次都神色紧张、左支右推说什么都不让去。还有就是他来,每次都是自己开车,独来独往,从不带一个人,黑间来凌晨走,慌里慌张、神神道道像做贼似的。想留他多住几天,白天陪他到景区玩玩,可他总借口公司忙说改天吧,改天吧。平时打他手机,打三次,两次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说话又鬼鬼祟祟的,声音压得很低,没说上三句就说我忙我忙急着要关机,好像怕人听见。我们是明媒正娶的两口子,又不是偷的,不知他怕个啥。
路雨虹见小芳低头不语,想自己的话肯定是触动了她,遂趁火加柴进一步实施她的攻心计划。她深情地说:“小妹呀!请你相信我,我不是骗子,我是来救你的,你怎么就不识好歹呀!这么给你说吧,一旦穆嵚的案子破了,作为他的情人,你也休想脱离干系。说严重点儿,坐牢的可能都有。”
一句话把小芳给惊醒了,想到自己跟穆嵚的关系,到时想撇清都难,与其跟着他受牵连,倒不如听听路雨虹的话,看她怎么说。小芳渐渐恢复理性,口气软软地说:“姐,你说,我能帮你干什么?”
路雨虹说:“我想让你立功,利用你与穆嵚的关系协助县里破案。”
“具体该怎么做?”小芳恍惚地问。
路雨虹说:“穆嵚那么爱你,你可以想法与他周旋,让他把作案的事实亲口说出来,为调查组提供证据。”
小芳听了,先是犹豫,觉得完成没有把握,就说:“我试试吧,能不能让你满意,我不好说。但是,你必须让我先去东安一趟,见见穆嵚,见不到穆嵚,说啥我都不会相信你的话。”
路雨虹答应了小芳的请求,当晚做了准备,第二天一大早,路雨虹开上车,拉着小芳就去了东安县。
到了县城,路雨虹将小芳领到自己家,说白天不方便,安排晚上行动。
晚饭时分,路雨虹得知穆嵌不在家,遂决定立即行动。临行前给小芳做了个简单化妆,戴了顶遮阳帽,配了副墨镜,告诉她假装成订货商,就一块出发了。
到了小区里,路雨虹给小芳指了指穆嵚家住的那栋楼,说了单元、楼层和门牌号,然后再三叮咛,要她沉住气,装的要像,不要闹,不要久留,说几句就赶快下来。小芳让路雨虹陪她一块去,路雨虹说我不能去,去会被认出的,我在小区大门口对过等你。小芳点点头,转身就上楼去了。
摁了两遍门铃,就听门里有人嘟囔着走过来你还有这个家?死在外头才好哩!回来干啥!“门开了,开门的人一看不是穆嵚,尴尬地笑了笑,问:你是……”小芳说:我姓木,专门来找穆总订货的,请问,这是穆总的家吗?“开门的人说:他不在,进屋来坐会儿吧。”本来是客套,小芳却不客气,借着这句话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问:你是穆总的夫人吧,你贵姓?“开门的人说:是的。就叫我杏花吧。”见墙上挂有全家福,小芳就凑过去看,一眼就认出了穆嵚,和女主人肩并肩端坐着,怀里抱着他们的儿子。小芳的脑袋嗡地一下就蒙了,像被什么给叼走了一样,身子一晃,几乎摔倒在地。杏花赶紧把她扶到沙发上,沏上茶,说:喝点儿水姑娘,是不是中暑了?“小芳强打精神,赔笑说:对不起,可能是热的,头有点儿不舒服。”端起杯喝了口水,问,“听说穆总在茂枝市还开着几家公司,你先生可真能干。”杏花气急地说:茂枝市哪儿来的公司,没有的事。就这一家公司就够他受的了,忙且不说,别人还老给他找麻烦,都快干不下去了。“小芳机敏地问他一个大老板,谁敢找他的事?”杏花说:“如今不是兴上访吗,有俩刺头上访告状,就活该你倒霉,只要一上访,县里就查。这不,调查组已经査了他好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撤呢。”小芳说谁带头上的访,纯粹是瞎折腾!“杏花说:带头的叫文涛,还有一个叫田葫芦,也不知穆嵚咋着就得罪人家了,让人家死咬住不放。”小芳啊了一声,故意惋惜地说:盘上这种事也没法子,只能认倒霉。“又喝了口水,站起来就要告辞,”好了大姐,回来告诉穆总,就说我来找过他了,让他明天上午在公司等我,我找他去。说着就往外走,杏花把她送到门外,客气地招了招手,就把门关上了。
小芳从楼上下来,沿着昏暗的小区甬道,发疯似的往外跑。找到路雨虹,路雨虹正要问她见面情况,小芳已不顾一切,猛地扑到路雨虹的怀里,捶胸顿足,呜呜地哭起来了。一看她这个样子,路雨虹心里什么都清楚了,温存地抚摸着,说:“哭吧,哭吧,把心里的怨恨和委屈全都哭出来吧!”
小芳一边哽咽一边诉说她的这次遭遇,而后咬牙切齿地说:“姐,我真的太幼稚了我不知道,世上竟有这等蛇蝎心肠之人。他欺骗了我的灵魂,霸占了我的身子,毁了我的一生,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不生剐活剥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路雨虹说:“还要不要再见见穆嵚?”小芳说没那必要了。“路雨虹说既然这样,咱们就连夜返回你的大酒店。”小芳说:“我明天坐公交回去,不劳你送我了。”路雨虹说不行,天明易暴露目标,让人发现,就坏事了。小芳就上了路雨虹的汽车。
回到仙侣峰,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一夜,小芳与泪水相伴;路,雨虹因为争取到小芳而兴奋得难以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