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进去,礼貌性的问了声好。静静的站在坐在病床前的苏郁的后面,望着躺在床上那个和身边这个人一模一样的女孩,只是躺在床上的女孩少了一些原本在那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只是安静的躺着,脸色惨白,似乎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郁郁,你和你朋友在这里守着你姐姐,我去找一下你姐姐的主治医生。”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妈,我会等着姐姐醒过来的。”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苏郁有些受惊,但还是收了收自己的情绪,说:“请进。”
“郁郁,我听伯母说……”得到允许的人拧开了房门,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当看到房间内的情况的时候,话语戛然而止。
“许译,你来啦。”高一有些尴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安静的病房里,听得到的只是几个人之间的呼吸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儿,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许译有些愤怒,眼前的事情,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原本自己就应该知道的事情,这一切,是该相信,还是该安慰自己说,这不是真的?
“呵!”讽刺的单音,没有得到回答的许译有些自嘲,而苏郁她们却是有些想要逃避,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容得了逃避吗?
“许译,你先不要那么激动,郁郁会和你好好解释的。”这个时候的高一,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和事老,必须控制着整个病房里的情况,也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病房是一个单独的套间,至少不会影响到其他单独病人。
“我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一切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而且,刚刚他也和我说分手了,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不叫苏郁,应该叫郁苏,做了那么久的替身,我也该卸下这个包袱了,如果许译你还想要知道什么,那么一切都等我姐姐醒过来,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其他的了,也不想和你说这些事情,我知道你的愤怒,也能够感受到你现在的情绪,但是,请你原谅,我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和你说话。”显然,这不是和事老的高一想要的结果,莫名的,许译却是渐渐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而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译,你来啦!”
“姐姐。”
微弱的声音,揪着病房里几个人的心。
“译,你不要怪郁郁,是我不想你伤心,当初我叫郁郁代替我上学,还和你交往,是我的不对,我只是……只是……只是不想你太孤单了,咳咳咳……”似乎是在用最后的生命在诉说着这个令人忧伤的事情。“我没事,郁郁,姐姐对不起你。”
苏郁看着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姐姐,下意识的就要顺郁苏的背,而郁苏却是绽放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说着‘我没事’。
苏郁望着这样的姐姐,是陌生的,却也是熟悉的,带着点心疼,带着些无奈。
“我和郁郁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彼此之间隐瞒过,所以,郁郁才可以那样代替我,和你交往,我让她对你说,自己改名字了,将郁苏改成了苏郁,而你,好像也没有发觉。”说到这里,郁苏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了。
“不,我从来没有叫过苏郁的名字,唯一的一次,也就是今天,我跟她说分手。刚开始我是没有发现,可是到了后来,我有觉察出不对劲儿,但是我一直说服自己,这就是你,直到在跟苏郁说分手的时候,我才肯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现在,我站在这里,更加证实了那个猜测,不是吗?”说的有些讽刺,自己一心一意着想的人,竟然给自己布了一个这样的谎言。
“而且,我从来都不曾知道,你还有个孪生的妹妹,而我从来也不曾知道。”
“译,不是这样的,我……咳咳咳……我真的……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瞒你,只是我还来不及说,妈妈觉得那个小镇适合我养病,可是那里设备比较好的学校却是在县城,所以我才会去到那所学校,周末的时候才回家,郁郁就和爸爸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直到……直到我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才回到这里。”把想要说的说的都差不多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击垮了这个长久没病痛折磨的少女,昏沉沉的再一次睡过去了。
“许译,当初姐姐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发现不对劲儿的,虽然姐姐说我和她的很多方面都差不多,但是,唯一有差别的是,她在那个小镇呆的三年,我除了偶尔打电话听她说一些你的事情以外,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得长相,也不知道你的性格,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对我姐很好。所以,她这样提议的时候,我心动了,我想着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对我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姐姐说,你会在这里定居,买下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小房子,而我,却心想着,回去吧,回到那个对苏郁你来说不是很熟悉的地方,去那个姐姐念了无数遍的小镇,我没有料到的是你会和我说分手,是因为我触碰到了你所能忍受的底线吗?终究还是我太贪心了。”苏郁整理了一下床铺,想着让昏睡中的姐姐能够更舒服一些,等到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一阵纠一阵的,这么久了,终于说出来了,是如释重负,还是心情沉重?
“苏郁,这不是忍受不忍受的底线,这是我和你姐姐心里的一个美好的愿望,她是一个固执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最初的想法,就像她会想到让你代替她来和我交往,也就一开始是打定主意,不让我知道你的存在了。所以,苏郁,你不用觉得对我有什么亏欠,对你姐姐有什么内疚,我想,”转过身望了望躺在床上的人儿,继续道:“她也是内心不好过的吧,毕竟你都没有享受过自己的生活,一直代替她在我身边。”
“我会努力尝试的,我先出去找我妈了,你陪着姐姐吧,我想,她一定很希望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你,她一直都不敢说出真相,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谅,但是,你现在还是原谅她了吗?”说罢,没有等到回复,就走出了病房。
在不远处,见到的是妈妈在和高一两个人见到她时奇怪的脸色,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去外面散散心,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依稀传了过来,“一一,对不起。”
“嘭!”
“郁儿!”
“郁郁,你怎么了?”
苏郁最后的意识是听到两声焦急的担忧,心里想着,真好,再也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一一,现在郁儿还没醒,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件事情了,好吗?”为什么妈妈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哀伤?
“郁郁是你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吗?当初……当初你把我送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时候我才多大,郁郁她们可是你从小带到大的,我呢,那么我呢,我现在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答案而已,就只是这样而已。”大一,你为什么要那么委屈呢?妈妈也是有苦衷的。
“大一,妈妈。”
“郁儿。”
“郁郁。”
“大一,妈妈是有苦衷的。”沙哑的嗓音,忙着为母亲辩白。
“郁郁,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高一的脸有些尴尬,自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没想到最想隐瞒的那个人早就知道了。
“在你问我那个电话号码是谁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因为妈妈曾经说过,她奢望接到一个原谅的电话,所以这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换过电话号码,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妈妈的女儿。”
“郁儿,你怎么会?”似是不忍,却也无奈。
“妈妈,爸爸早就把这些都告诉我了,只是没有告诉姐姐,爸爸觉得你这样太辛苦了,虽然我和姐姐不是您亲生的,但是你对我们真的很好,我……”苏郁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大一,我一直在想着找个什么样的机会,我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个时间。”
“郁儿,这些都别说了,”苏妈妈打断了苏郁要说下去的话。
“不,这些年是你辛苦了,婉容。”
“爸爸,姐姐她……”
推门而进的苏爸爸,应该是在门口听到了大部分的对话。
“郁儿,我去看过你姐姐了,这些年也是辛苦你妈妈了。”苏爸爸安慰了一番苏郁,转过头,对高一说:“一一,是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这么大了,高家把你照顾的很好。”苏爸爸示意高一到外面去说话,而高一也顺从的接受了,郁郁需要休息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当年,是我提议你妈妈把你送走,我答应你妈妈会找个殷实的人家收养你的,而唯一的条件就是,在合适的时候,将需要你知道的,都告诉你,而且,我还留下了你妈妈的电话给他们,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高家那边一直没有打过这个电话,而你,竟然和郁郁在一个学校念书。郁郁知道的时候,比你早了一点点,这么多年来,她知道婉容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婉容这么多年的照顾,郁郁是打从心底感激的。”苏爸爸不知道高一的表情是什么,但是自己打了这么久的温情牌,终归还是想眼前的这个少女能够原谅当年自己犯下的错,“一一,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为了我的两个女儿,让你妈妈放弃你,这件事情不怪你妈妈,当年也是因为我的提议,你妈妈才有了这个心思的。”
“那么,我就活该吗?高家对我很好,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会没有记忆,那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被抛弃的记忆中,就只是为了你现在告诉我,不是她要抛弃我的,是你给她提的建议。”声音有些拔高,随后又降了下去,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答案不也是知道了吗,当初不是想着知道真相后就会放下的吗?
“一一,我很抱歉。”
“大一。”
“一一,是妈妈对不起你,一切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请你不要恨妈妈,好吗?”
“是啊,你知道你不能够奢求我的原谅,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会恨你,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你是我妈,我,姓高,是高家的女儿。”说完转身就走,背过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所有的情绪敛藏在眼睛里,“郁郁,我很抱歉,我想,我们不能再一起拍毕业照了。”
“大一,你不用感到抱歉,我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因为我们曾经是朋友。”
是的,是曾经。
但是,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如果不是发生今天这件事情的话。阿重是我们四个人里最少言的人,却也是我们所有人心思最细腻的人,今天她应该是想要和我说,你可能是妈妈的女儿的事情吧,只是,时间都没有来得及,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让妈妈除了看到姐姐有所好转时之外的笑容。大一,对不起。我想你最不想听到的是不是就是这三个字了,但是,对不起。
“郁郁,大一出国了,她让我转告你,她现在一切都很轻松了。”收到阿重发过来的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苏郁有一会儿的呆愣,但两个人默契的没有提到那天的事情。
“郁儿,你快来医院,你姐姐她……你姐姐她……她快不行了。”正准备回复阿重的短信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爸爸,你看着妈妈,我马上就来医院。”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苏郁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就赶往医院。
等到苏郁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坐在走廊上的父亲和母亲,母亲一脸的悲戚,父亲原本并不显老的脸,在那一瞬间却是老了许多。
“爸……”这不是真的,姐姐,姐姐怎么可能会等不到我来看她最后一眼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咬着唇,眼泪盈满了眼眶,努力的不让眼泪落下来,那个从出生就体弱的姐姐,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郁儿,你去看你姐姐最后一面吧。”发觉到苏郁的存在的苏爸爸,艰难的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自古以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让人碎掉心肠,含辛茹苦的十几年,一朝之间,都化作尘归土了。
“你是病人的妹妹吗?这是你姐姐让我们转交给你的信。”护士问了一个问题后,也没有等到苏郁反应,就将一封信塞在了苏郁的手中。
颤抖的手,差点将整个信件给撕烂。
郁郁,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你和爸爸妈妈还有译了,这么多年来,我不是没有恨过,明明我们是双胞胎,为什么我一出生却是缠绵病榻,而你却是那么的健康,可是有时候我感受到爸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病弱的我的身上的时候,看着被冷落的你,我心里却是莫名的开心,这是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吗?我不知道,我多么想像你一样,能够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辈子怕是没有可能了。姐姐唯一觉得对不起你的地方,是让你去和译交往,而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答应了译的告白。以后的日子就只剩下你替我陪着爸爸妈妈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们,把我的那份照顾也带上,不要让他们沉浸在我离开的痛苦中。愿此生不曾来过,只可叹,此生已过。(郁苏绝笔)
姐姐……
信纸随着手的松开而掉落,不远处的苏爸爸将信纸捡起来,搂着苏郁,起初,苏郁只是压抑着自己不哭,最后却是放声大哭。
……
姐姐,愿你下辈子不再受病痛折磨,愿下辈子还有一个像许译这样的人爱着你。
几日后,苏郁收到许译的来信,信中的大致内容是:苏郁,我会带着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