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维的皈依转动了历史的车轮,而加洛林家族则为了自己的目的推动它滚滚向前。基督教与法兰克传统、罗马帝国与日耳曼民族都处在十字路口,克洛维选择了方向,而丕平为了篡夺克洛维子孙的宝座而在这条道路上昂然迈进。
丕平与圣伯尼法斯
自737年墨洛温王朝的法兰克国王特德里克四世逝世,“铁锤”查理就没有再拥立新的国王。直到他741年逝世的前四年里,法兰克王国一直为“铁锤”查理统治。他死后被安葬于王家陵墓,维利布洛克的《编年史》称他为“国王”查理。墨洛温神秘的魔法师王朝已走到末路。
而查理也确如法兰克国王般安排他的后事,他把奥斯特拉西亚、图林根和阿勒曼尼亚授予长子卡洛曼,纽斯特里亚、勃艮第和普罗旺斯授予次子丕平。加洛林家族已俨然成为新王朝。面对这种世袭行为,巴伐利亚、阿勒曼尼亚、萨克森和阿基坦以公开叛乱作为回答,战争再次爆发。
为了稳固统治,继位的丕平和卡洛曼不得不于743年推举墨洛温家族的契尔德里克三世为国王,这也是墨洛温王朝的最后一位法兰克国王。之后兄弟俩联合起来在莱西河畔会战中挫败了巴伐利亚公爵奥迪洛和他的阿勒曼尼亚援军。奥迪洛向两兄弟屈服后得以保住他的公国。然后,卡洛曼挥师进军萨克森,攻克霍赫泽堡。
然而,加洛林两兄弟的胜利未带来持久的和平。镇压完敌人之后,两兄弟之间立刻爆发内战。他们和墨洛温王朝的王子们一样凶狠地投入到剧烈的内战中去。747年,丕平战胜了卡洛曼,卡洛曼屈服并退入修道院。自此,丕平成为加洛林家族唯一的统治者。
圣伯尼法斯
随着法兰克人进入罗马帝国,罗马帝国社会重要组成部分——教会,也就与法兰克人发生了联系。随着晚期罗马帝国社会的分解,教会的意义日益重要——它的免税特权使它成为大地主,积聚起巨大财富。同时它也承担起日益重要的社会责任,维持医疗、济贫,乃至修补道路。世俗国家对教育的漠视也使教会逐渐垄断了教育和文化。教会为法兰克王国提供了有文化和才干的官吏。而墨洛温王朝则利用教会和教士把罗马式的统治方式推进到日耳曼人聚居区的领土上。
克洛维的皈依消除了法兰克人和他们征服的罗马—高卢人民之间的最后障碍,法兰克人走上了罗马帝国式的政教合一的道路。教会在原罗马帝国领土内复兴,而在从未被罗马帝国统治的莱茵河对岸,则在法兰克统治者的支持下蓬勃发展。
“日耳曼的使徒”圣伯尼法斯就是这个传教时代的代表人物。
圣伯尼法斯于675年出生于不列颠岛上的威塞克斯,本名温弗里德。早年在南安普顿附近的努斯林修道院跟随舍博恩的奥尔德赫姆学习。716年,他来到大陆传教,首先到达与不列颠贸易频繁的佛利斯兰,之后到罗马朝圣,得到了教皇格利高里二世的信任。719年,他被教皇授予罗马圣徒伯尼法斯的名字,并奉命到北方传教。
伯尼法斯的传教活动首先在黑森和图林根地区开始。他的传教活动对从721年开始征服这一地区的法兰克王国建立自己的统治产生了很多好处——这是伯尼法斯与法兰克王国建立关系的开端。722年11月30日,伯尼法斯被教皇授予主教圣职,这使他受到正与教皇接近的“铁锤”查理的重视。从此“铁锤”查理成为伯尼法斯传教事业的保护者和支持者。
君士坦丁赠礼
中世纪的人们普遍相信,第一个基督教皇帝君士坦丁迁都君士坦丁堡时将帝国西部的政权赠送给了教皇西尔维斯特一世。教廷也有一份文件证明其“真实性”,即所谓的“君士坦丁赠礼”。它约在8世纪中叶被制造出来,后收入“伪伊西多尔教令集”中。8世纪应教皇之请而出兵意大利的丕平或许也看到了这部作品,教皇以其来证明他领土要求的合法性。
但这份文件自被制造出来的那天起就不断遭到质疑。1001年,德国皇帝奥托三世主持起草了一份文书,正式宣布“君士坦丁赠礼”是伪造的。但奥托三世又以自己的名义将历代君主授予教皇的领土赠送给教皇,即以“奥托赠礼”取代了“君士坦丁赠礼”。对“君士坦丁赠礼”的抨击并未就此结束,1515年,人文主义者瓦拉出版了其著作《君士坦丁伪赠礼考证》,才第一次系统地从历史和文献学的角度证明了“君士坦丁赠礼”系伪造的事实。
加洛林家族的支持使伯尼法斯得以摧毁日耳曼人地区古老信仰的重要遗迹——盖斯马尔的雷神橡树,并建立起弗里茨拉尔修道院。732年,教皇格利高里三世提升伯尼法斯为大主教。738年,伯尼法斯最后一次到罗马,这次他被教皇任命为驻法兰克王国的使节,同时授权他整顿法兰克和德意志的教会。741年,随着比拉堡、维尔茨堡、埃尔夫特主教管区的建立,伯尼法斯在中部德意志的传教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8世纪的教皇需要加洛林家族来帮助自己清除拜占庭和伦巴底人的威胁,同时教皇希望借助加洛林家族的力量在德意志扩大基督教的信仰。而为了传教就必须设法收回“铁锤”查理没收的教会地产,整顿法兰克的教会,从而恢复它们的力量。
而加洛林家族则希望通过教会的力量来使自己的统治合法化。丕平在拥立契尔德里克三世时已经体会到自己不是国王所导致的困扰。相比仍然视加洛林家族为贵族首领的法兰克贵族,教会显然更可靠而且也更容易操纵。因此丕平沿着“铁锤”查理的道路继续与教皇接近。
742年,伯尼法斯在奥斯特拉西亚宗教会议上作出要求贵族们偿还教会财产的法令,但是这一法令很快遭到法兰克贵族的抵制。于是743年的埃斯迪纳宗教会议对此作出了妥协,暂缓了收回财产的法令。
新王朝的诞生
丕平与法兰克教会的妥协,打开了与教皇接近的道路。而教皇因为拜占庭和伦巴底人的压力也迫切地需要法兰克人的援助。
早在“铁锤查理”的时代,教皇就两次通过圣伯尼法斯向“铁锤”查理求援。750年,当教皇再一次向丕平求援的时候,丕平命令圣丹尼斯修道院的院长福尔拉德和维尔茨堡主教布尔夏德写信给教皇提问说:“有的国王手中没有权力,而有的人手握大权却不是国王,这两者中谁更有资格做国王呢?”教皇回信说:“与不保持国王权力的人相比,还是拥有权力的人称王为好。”
于是,丕平借此把墨洛温王朝的末代国王契尔德里克三世送进修道院,还剪去了他被人民视作神圣标志的长发。751年,丕平让人们按照法兰克人的方式推举自己为法兰克国王,然后由圣伯尼法斯为自己加冕。
自丕平开始,加洛林家族从事实上的统治者转变为名实相符的国王。
当丕平登基为王时,伦巴底国王也正日益威胁着罗马教皇。751年,伦巴底国王爱斯图尔夫占领了拜占庭的拉文纳总督辖区,而正为阿拉伯人所牵制的拜占庭无力抵抗。
被迫直接面对伦巴底人威胁的教皇斯蒂芬二世于753年越过阿尔卑斯山来到法兰克王国。754年1月,国王丕平亲自到旁迪昂迎接,为了表示对教皇的尊重,他向教皇行跪拜礼并亲自为教皇牵马。
作为回报,来到巴黎的教皇在圣丹尼斯修道院再次为丕平加冕,并为其两个儿子行涂油礼。从此,继墨洛温王朝诸王后,丕平和加洛林王朝的子孙也成为主的受膏者,正式继承了墨洛温王朝诸王的神圣地位。
同时,教皇还下令禁止法兰克人从非丕平子孙的人中选择国王。于是加洛林王朝的世袭权力通过教皇的命令实现了。丕平借助教会的力量篡夺了墨洛温王朝,但也为之后教会干预国家事务埋下了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