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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往事如烟

李毅和陈妹将南山村的灾害损失和重建意见报到了县里和市里,并抄送给了农垦局。李毅和陈妹商量的结果是,南山村不在原址重建,将现有的南山村按原样保留下来,只是稍作修葺,包括现有民居,作为一个旅游定点,仅供游人参观。所有南山村的村民全部迁往南山农场场部,统一建楼安排居住,学生全部在南山农场学校就读。建房的资金,采取三个一点的方法,即农场提供建房的土地,村民自筹部分建房资金,政府给予每户受灾村民部分扶持资金。

另外,南山村的山地全部改种橡胶,由农场免费提供种苗、肥料和大型机耕设备,确保橡胶及时种上山,在保持水土的同时,又能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并为国家橡胶事业作贡献。橡胶种植和村民安置之后,村民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保留村民身份,通过管胶、割胶或参与立体农业、旅游业项目,获取收入,维持生活;二是正式参加农场工作,年纪轻的可以通过招工,成为农场的正式职工,与农场现有职工同工同酬。年纪大不符合招工政策的,也分两种情况,退休年龄之内的,可以通过工作获得报酬,等到了退休年龄之后,由农场每月发给生活费,凡目前就已经到达或超过退休年龄的,直接由农场发给生活费。

李毅和陈妹制定这个方案之后,向村民作了公布解释,大部分村民表示同意。他们认为,农场现在条件这么好,有楼房住,有养老金,有学校有医疗,什么都比村里强,为什么不参加呢?李毅说:“我们不强求,大家自己选择,你觉得农场好就入农场当工人,觉得不好,就继续当你的农民。反正都是干工挣钱过日子,反正都还住在南山下面,反正还是这些土地,反正还是这些工作。不过话说在前面,这只是我们现在在商量,农场要不要我们,上面批不批准,还不知道。”

很多村民对李毅说:“你是上面派来的,你对上面熟,你去做做工作嘛。就说我们村民都同意,他们总要尊重民意吧?”陈虎也站起来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去县政府、市政府闹,我就不相信他们不同意。我们一千多口人,还怕他们不成。”

就在李毅和陈妹将重建意见报上去没多久,陈虎他们又偷偷组织村民向市里写了一封请愿信,信的后面按了一千多个手指模。收到李毅他们的报告和村民的请愿信之后,市委陈书记觉得事态严重,就召集石江县、农垦局的领导和有关部门来开会,专门研究这件事。石江县的领导当着陈书记的面当场表态,他们没有意见,这是一件大好事,关键看农垦局的,他们愿不愿意接受。

陈书记将目光转向农垦局的高局长。高局长说:“这样做,相当于农垦创建初期,把农场周边的村并入农场的做法。前几年,一些并入农场的所谓并村队,也在闹离场,有的把信都写到中央去了。有一段时间,也就是上世纪90年代末和随后几年,农垦的发展遇到了空前的困难,一些并村进来的人便觉得农场不如农村好了,纷纷要求退场。这些年,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农垦的一些社会遗留问题得到了解决,路也好了,房子也好了,待遇也高了,所以他们又不闹了,又觉得农场好了。”

高局长接着说:“并村入场是当时地委的决定,并经过省里批准的。如果现在村民觉得农场好,想并进来,只要他们山上种的是国家要求的天然橡胶,我们没有问题。这涉及到两点,第一,要求入场的村民必须自己提出并作出承诺;第二,必须由市委正式行文,黑纸白字将文件下到县里、镇里、村里,以对历史负责。”

高局长还表示,除了可以提供建房用地,农垦局还将发动干部职工捐一部分款,用于帮助村民建房,一定把房子建结实,做到百年不倒。

(2)融合

听了高局长的讲话,市委陈书记说:“我看没有问题,大家的意见怎么样?”

大家纷纷表态,都说这样好,没意见。陈书记说:“农垦是中央驻地方单位,承担着国家赋予的特殊使命。这些年,他们不仅为国家的天然橡胶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且为我们地方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做出了巨大贡献。完全可以这样说,我们这次根据村民的意见,把南山村并入农场,与农场融为一体,是一次双赢的合作,实现了国家、集体和个人利益的相统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让我们一起感谢农垦,大家鼓掌。”

根据市委和农垦局批复,李毅和陈妹一起着手进行南山村的迁建工作。南山农场这边,也根据农垦局的指示,在场部职工公寓的旁边专门划出一块土地,并按照农场公寓楼的模式,做好了前期工作。李毅和农场领导商量,一年之内,南山村的村民就会住进和农场职工一样的公寓楼,享受与农场职工一样的待遇。

南山农场的挖机、铲车等大型设备及时开上了山,他们把长长的南山挖出一道道梯田,根据地势预留出排水沟,并及时种下了橡胶。看着一道道梯田和一株株已经成活的橡胶苗,李毅对陈妹说,要不了多久,这些橡胶苗就会长成参天大树,它们不仅可以保持水土的安全,为村民带来固定的收成,也可为国家提供重要的工业和国防原料。

李毅对陈妹说,他已经接到了上面的通知,驻村工作队马上就要撤离了。现在村里各项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橡胶已经种下,房子抓紧修建,旅游项目生意也不错,其实村里已没有多少复杂的事情。农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管理方法,现在村里已经基本融合进了农场,反正一切按照农场的要求做就行了。农垦抑或农场,是我们国家一种特殊的经营形式,它不同于国外的家庭农场,虽然它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不足,但几十年实践证明,它是科学的,有生命力的,它的生命力来自它始终与国家利益高度统一。

南方农垦局对南山村的扶贫开发工作,不仅解决了贫困村的经济问题,而且解决了村民的思想问题,不仅解决了眼前利益的问题,而且规划了长远的发展问题,尤其是将个人、集体和国家利益相统一进行发展的方式更是独一无二,所以得到了省市的充分肯定,在最终的综合评比中,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根据李毅的要求,工作队撤走那一天,没有告诉村里任何一个人,只有陈妹一个人知道。李毅临走前对陈妹说,他现在最舍不得的就是特特,因为不能把它带到城里去,只好留下来。陈妹说,她一定会照顾好特特的,就算她不在村里了,也会交代她的父母把它看好。李毅他们工作队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只有特特跟着他们的车一路地跑,跑了很远。坐在车上的李毅,看着一直追着他们车跑的特特,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当村里有人因为几天没有看到工作队的人,觉得奇怪去问陈妹时,陈妹告诉他们,工作队已经撤走了。消息传开,村民们非常难过。他们向陈妹提出,应该送一块匾给农垦局表示感谢,是农垦局和他们派出的工作队帮南山村引来了项目,把村民从贫困中解放出来并过上了好日子,他们一辈子、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也不应该忘记。

陈妹对村民说,我们现在和农场是一家人了,只要我们好好工作,和谐相处,就是对农垦局最大的感谢,就是对党和政府最大的报恩。

没过多久,陈妹打电话给李毅,说要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的外公外婆找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在南山农场找到的,他们一家人简直高兴得疯了,尤其是她母亲,跪在外公外婆的面前号啕大哭,久久不肯起来。

(3)团聚

陈妹告诉李毅,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今天,村里的人都来公寓楼工地帮忙,她的父母也来了。农场也有很多人过来帮忙,包括一些退休的老同志。

说来也巧,她的母亲和外公外婆碰到一起了。两个老人看着眼前陈妹的母亲,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她母亲见有两个老人老盯着她看,也回过头来,看他们,问他们有什么事。就在她回过头来的一刹那,母亲惊讶了,她还有印象,尽管过去了三十年,眼前的父母已是白发苍苍,但她还是认出了他们,他们也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就这样,在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和偶然的场合,他们两代人见面了,离散三十年之后见面了。外公外婆说,他们天天想啊,天天盼啊,他们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女儿了;母亲说,她也是天天做梦,梦见自己的父母,有时梦见他们活得很好,大家相聚了,有时梦见的又是一堆坟墓,这么多年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相逢的情景感动了陈虎,也感染了陈妹。当外公外婆得知陈虎身体很健康,工作也顺利,非常开心。在这种场合下,陈虎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对岳父岳母说:“今天太高兴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给两位老人鞠三个躬吧!”

当得知陈妹已经大学毕业并在政府里工作,外公外婆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他们拿着陈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感慨说,和她妈以前长得很像,很漂亮。

两位老人也把他们这些年的情况告诉大家。他们从越南回国之后,政府就把他们安排在农场工作,开始的时候是管胶割胶,日子也过得挺好。后来农场没有胶了,家里分了几亩地,种水果,自己喂点鸡,种点菜,日子也过得去。因为他们是难侨,场里每个月还另外有一些补助,听说是国家专门拨下来的。后来农场又种回橡胶了,楼房也盖了起来,并且对他们特别照顾,他们是第一批搬到场部并住上公寓楼的。现在他们两口子每个月的退休金,有两千多块,加上原来的难侨补助,加起来差不多三千块,看病住院也能报销大部分,所以日子过得挺好的。

退休之后,他们也回过一次越南,他们那边也种橡胶,但住的房子、过的日子都不如中国这边好。听说他们在中国住楼房不要钱,每个月几千块的退休金,他们羡慕死了。后来有中国人到越南建橡胶厂,收购橡胶林,越南人高兴得很,因为他们也想过上中国这样的好日子。

外公外婆最后说:“要感谢中国啊,是他们收留了我们,并给我们安排了工作。要感谢农场啊,是他们给我们住上了楼房,过上了好日子。中国好啊,农场好啊!现在我们一家人又团聚了,很快可以住在一起,天天在一起,多好啊!”

听了陈妹的详细情况介绍,李毅非常高兴,高兴陈妹的母亲在时隔三十年之后,终于和自己朝思暮想的父母见面了,血浓于水,情重于山,这是人间的至爱;李毅也深有感触,感触我们中国对国外难民的关怀和视如己出,以及由此彰显的世界一体的大国理念。李毅还由此想到,战争其实是统治者的意志,并不是人民的意愿,人民始终是热爱和平的。

(4)戒酒

张军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农垦公寓小区门口的美容美发店里碰见胡须佬。

本来张军是去剪发的,自从回到局里工作之后他就不敢再留光头了,所以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去修理一下头发。张军剪发,一般固定在小区门口的美容美发店。张军觉得,剪发嘛,舒服第一,好看第二,因为舒服是自己的,好看是人家的。

刘燕对张军把头发留起来并不时去修理一下,表示非常满意。每次见他剪发回来,都要表扬几句。张军说:“我这头发是剪给你看的,你应该出钱,以后剪头发我就挂账了,挂你的账。”刘燕说,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你天天去洗头,每周去剪发,都挂她的账,她非常愿意为这件事买单。

一说到钱的事,刘燕说:“上次借给李毅那几万块钱,他还回来了。这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他拿去干什么用的?”

张军说:“不知道,只知道他当时要的很急,也没问,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刘燕说:“现在李毅已经到局里工作了,又有现成的房子,不知他女朋友的事怎么样了?”

张军说:“这事应该十有八九,就是张阳那个同学,南山村的,挺漂亮,我见过,他们应该很有意思。”

刘燕说:“这个女孩子叫陈妹,是我的学生,成绩好,有礼貌,很朴实,长得确实也漂亮,很不错,现在又是国家公务员。如果李毅能和她结合,那真是一件很圆满的事情。李毅这孩子,也该结婚了。”

张军剪发一般是在晚饭之后,他散步回来,经过小区门口的美容美发店,看到人少,他就趁机走进去完成任务。他和店里的服务员很熟,并喜欢和她们开开玩笑,他觉得和靓女开玩笑是一种享受。他和老板娘也熟,不仅是刘燕和她熟的原因,而是他觉得这个老板娘很独立,很大度。

张军走进店里的时候,从后背看到店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光头,他当时就想,一个光头佬跑来剪什么发呀?但走过去看到正面的时候,他惊呆了,这是他的胡须佬兄弟。

张军说:“你一个光头佬,跑来剪什么发,岂不是开玩笑吗?”

胡须佬见到张军,也很意外:“怎么到哪都见到你,我们前世有仇吗?对了,现在头发也长起来了,不再是光头佬了,成了大靓仔了,所以也不要兄弟了。”

玩笑开完之后,言归正传。张军说,他已经不在农场干了,交给年轻人了。胡须佬说,他也不在乡下干了,回城里专门陪老婆。

胡须佬说,一来乡下没什么房子好建了,到城里做房地产,自己没那个实力,也不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二来那场大水灾之后,种速生桉的人越来越少了,专家说速生桉不仅水土保持差,而且缺乏生物多样性,所以他的木片厂生意也没法做下去了,没原料啊。后来一想,一个人一辈子,做一点事就行了,不要停不下来,还是老婆孩子最重要。所以生意也不做了,整天帮老婆孩子做做饭,煲煲汤,其实这也挺有意思的。这间美容美发店就是他老婆开的,闲着没事,也过来看看,不想第一次来就遇见了你,真是缘分啊!

张军说,怎么样,晚上兄弟出去喝一杯?胡须佬说,他现在也不想喝酒了,以前嘛做生意,身在江湖,没办法,现在我谁也不求,我干吗要喝酒?还是老婆说得对,喝酒不如喝汤,喝酒会死人,喝汤才长寿。

胡须佬都戒酒陪老婆了,张军觉得自己也要反省反省了。张军说,你不做生意了,那你原先资助的那几个孩子呢?胡须佬说,这些钱他还是出得起,不过现在用不着了,对那些地震孤儿,由国家统一负责培养他们成年,别说,现在的国家还真不错。

张军说:“我家就在附近,到家里去坐坐?”

胡须佬说:“改天吧,我还是陪我老婆重要。”

(5)连长

南方农垦局接到市里的通知,说由中宣部组织的抗震救灾巡回报告团要来市里做报告,各县市区、直属和中央、省驻市单位副处以上干部都要参加,地点在园林宾馆。

在此之前,李毅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他参加中宣部组织的抗震救灾巡回报告团,届时会到达南方市,他想借此机会见见李毅。还说他们父子俩见面的机会很少,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现在越来越想自己的儿子,他妈也一样,想借此机会好好叙叙。而且说,他们报告团到达南方市的时候,他妈也会专程飞过去,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吧!

听了父亲的电话,李毅也哽咽了,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想念自己的父母了。作为独生子女,自读大学开始,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尤其是参加工作以后,七八年了,中间只回去过一次,就是那次冰雪灾害发生的时候。他以前不怎么想自己的父母,不怎么想回家,也不怎么和他们谈论自己的事情,他就想一个人独立自主地闯荡。父母对他也好像很理解,很放心,也很少过问他的事情。

但回到农垦局机关上班之后,一下子闲下来了,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李毅才觉得自己的内心里有一些空荡,他经常想起要给父亲和母亲打打电话。但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总是反复问一些身体、天气方面的情况。而作为父母,他们更多的是问李毅女朋友的情况,什么时候结婚。

父亲到达南方市园林宾馆的同时,母亲的飞机也到了。李毅来到父母居住的宾馆别墅看望父母。母子见面,真情泪流。母亲拉着李毅的手,说他瘦了,黑了。李毅把自己参加工作这几年的情况,包括在农场种胶和在村里扶贫的事,告诉了父母,父母都为他感到高兴和自豪。

母亲问起李毅房子的事,说南方市的环境不错,要不要帮他买一套房,虽然现在的房价高,但他们也拿得出这个钱,现在买好过以后买,以后可能更贵。李毅说,单位给他分了一套房子,只要每个月出点租金就可以了,虽然不算大,但如果结婚了,还可以换一套更大一点的。目前大家住的都是局里的公房,外面的高房价跟农垦的关系不大,现在又在建两栋新楼,都是准备给新来的大学生和农场下面退休的领导住的。局领导说了,要用房子引人才留人才,要用房子解决农垦干部的后顾之忧。

李毅的父母对农垦现在还有这样的政策,感到非常的惊讶和钦佩。他们希望李毅好好干,要对得起关心培养他的农垦,要为农垦做更大的贡献。

坐在会场中间听报告的张军,对主席台上那个穿中将军装的人感到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他始终没有想起来。等到这个将军做完报告,用手一甩,向与会人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张军头脑马上清晰了,对了,就是他,就是他的老连长。

张军参加三十年前那场自卫还击战的时候,就是连长带领他们冒着枪林弹雨率先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张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冲在队伍最前面的老连长的身影。张军还记得,他们一个连冲上去之后,占据了一个制高点,但很快遭到了敌人的围攻。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去,张军杀红了眼,他端着机枪跳出掩体,对着黑压压的敌人一阵扫射,是连长一把推开他救了他的命。

后来增援部队到了,张军他们的阵地守住了,随后又撤回了国内,不久战争就结束了。他和连长以及幸存的几个战友分了手,从此天各一方,音讯杳无。

(6)敬礼

报告会结束的时候,张军跑步来到主席台,向着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将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张军大声说:“李连长好!你还认识我吗?”

将军端详了一下张军,又仔细地想了想,似有所悟。他用手指着张军,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排头兵张军。”

将军和张军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激动得无话可说。三十年了,曾经的战友和兄弟又见面了,这是经过战火洗礼的真情,这是历经时间磨炼的友谊。现场的人见此情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市委陈书记走过来问:“你们认识啊?”

将军说,何止是认识,我们是一起参战的战友,是生死兄弟。陈书记说:“是这样啊,那你要好好在我们这呆上几天了,我们南方市是个好地方呢。”

因为张军和将军是战友,陈书记就叫他陪报告团一起用餐,好好敬老首长老战友几杯酒。张军说,绝对没有问题,应该的。

吃过饭后,张军陪着将军和他老婆在宾馆的花园里散步。得知张军是农垦局的,将军说,他的儿子也在农垦局工作。张军说,是谁啊?将军说就是李毅。张军听说是李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太巧了。他告诉将军,这几年李毅就是和他在一起。

张军马上打电话叫李毅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李毅过来后,张军批评他太不够意思,这么多年,父亲的事情从不向他透漏一丁点。李毅说:“这有什么好说的,事先我也不知道你和我爸是战友啊。况且,如果早早知道这种特殊关系,可能我们现在的关系又不一样了。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暗示过你,我会开坦克的嘛。”

张军现在才知道,李毅的父亲其实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野战部队的副司令员,而母亲则是内陆一个省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也就是说,李毅完完全全是一个高干子弟,他有足够的资本像现在社会上的很多年轻人一样,心安理得地躺在父母的怀抱里过富二代或官二代舒适安逸甚至颐指气使的生活。但他没有这样做,相反,他几乎隐瞒了自己的家庭和父母,一个人选择到艰苦的农场和农村工作,一干就是好多年,而且干得非常出色。

张军感谢老连长养育了一个了不起的好儿子,夸李毅是最优秀最有责任感的现代青年。李毅的父亲打比喻说,基础是我们当父母的打的,但楼是你们这些年建的,这主要还得感谢你和农垦的培养啊!李毅的父亲听了张军对李毅这几年工作情况的介绍,主动提出想去南山农场和南山村看一看,明天是周末,正好有一天时间。张军马上将这个情况向高局长作了汇报,说巡回报告团的将军、他的老连长、也就是李毅的父亲明天想去南山看看。高局长听了张军的汇报后,也很感动,当场表示他将亲自陪同前往。

张军将李毅的父母带到园林宾馆的珍木林里,指着两棵挺拔的树介绍说:“这就是弥足珍贵的三叶橡胶树,我们农垦就是种这种树的。”

李毅的父亲说,说到橡胶他也知道一些情况,它是一种重要的战略物资。全国解放以后,很多的部队被秘密派到南方,按照中央的指示种植橡胶。我们的叶剑英元帅就是当时华南垦殖局的第一任局长,王震将军就长期主抓农垦工作,还有其他的一些元帅、将军也参与了我国的天然橡胶事业,甚至包括毛主席、周总理等中央领导,都和新中国的橡胶事业有重要的关系,因为橡胶是国家大事。

李毅对父亲了解这么多有关橡胶的事情,尤其是他从毛主席、周总理讲到叶剑英元帅、王震将军这些与橡胶有联系的国家大人物,非常钦佩。李毅想,父亲说得对,是啊,橡胶是国家大事!

(7)长城

高局长、张军带着李毅和他的父母共坐一辆商务车,从南方市出发上了高速。在车上,大家就社会上敏感的官二代或富二代问题展开了讨论。李毅的父亲说,按照现在的标准,李毅也可以算官二代,但他们做父母的很小就教育李毅不要炫耀家庭,不要依赖父母,所以从读小学起他就很独立、很自强,从不在外面炫耀自己的家庭,甚至很少提及自己的父母。所以说,要说官二代或富二代出问题,那也是他们父母的责任。

高局长说,中国自古就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其实这说的就是一个“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这道理,对一个家庭而言,问题倒不是很大,但对一个国家而言,性质就很严重了。经过改革开放,现在中国比较富裕了,但由此也滋生出很多新问题新矛盾,作为执政党必须保持头脑清醒,时刻充满忧患意识,也只有这样,才能走出“富不过三代”的怪圈。

谈话中,不知不觉车就到了目的地。他们首先来到南山村,陈妹接待了他们,还有特特,跟着李毅,不停地摇尾巴。在陈妹的带领下,他们在南山村转了一圈,参观了村里的民居。这些石头砌墙、茅草盖顶的屋子,当初作为村民住房的时候,看上去让人感到心酸。现在把他作为一种历史的产物保留下来,给人参观的时候,给人的却是一种沧桑的美感。陈妹把客人带到一座小小的白屋子前,向客人介绍:“当初派到我们村的工作队,三个人就住在这间小屋子里,我们亲切地把它叫做白宫。就是这间白屋子,点亮了我们村的希望,使我们村从贫困走向了富裕。我们村一定会把这间屋子永久保留下来,让子孙后代永远记住工作队的恩情,记住党和政府的恩情。”

看完了陈虎的耍猴,陈妹又带着客人来到文化楼前欣赏南山地方小戏剧。陈妹介绍说:“这文化楼是工作队为我们村做的最漂亮的建筑。因为有了这栋楼,我们的村民认识了外面的世界,学习了现代科学技术,提高了文化素质和文明素养。接下来请欣赏我们村民自编自演的地方小剧,有五百多年历史了,也许大家听不懂他们说唱的内容,但你们一定能看懂戏剧的意思,并从中得到放松。”

参观完南山村,李毅的父母赞扬这村庄生态环境好,鸟语花香,树木葱茏,尤其觉得村里的民居和地方小戏剧很有特色,可能是全国独有,完全可以申请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他们还特别夸奖,这村里的导游人长得漂亮,而且口才也不错,讲话富有感情。

张军抢先一步插话说:“这导游啊,是市里新考录的一名国家公务员,在村里挂职的,是李毅的女朋友。对吧,李毅?”

当着大家的面,李毅不好意思说不是,但又不好意思说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张军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只好选择沉默。李毅的父母听张军说是李毅的女朋友,非常高兴。他母亲说,这姑娘是不错,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他们也好放心。高局长也说,是啊,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办了,李毅你抓紧点,大家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在南山农场场部转了一圈之后,张军他们沿着橡胶林里弯弯曲曲的绿道,来到了天胶楼。登上天胶楼,极目远眺,不知名的小鸟一群接一群飞过,快乐地唱着歌;漫山遍野的橡胶林尽收眼前,气势非常雄伟。李毅的父亲对高局长说:“高局长啊,其实我们干的都是同一件事。你们种橡胶是为了国家的安全,我们穿军装也是为了国家的安全。没有你们的橡胶,我们的车开不动,飞机飞不起来,所以你们农垦的工作很伟大啊!我们都是国家的绿色长城,有我们在,我们的国家就不会受人欺负啊!”

高局长说:“李将军说的极是啊!那就让我们携起手来,为我们国家的国防安全和繁荣昌盛共同努力奋斗吧!”

吃过午饭之后,李毅的父亲突然提出,能不能去看一看上次地震时救的那一对母女。高局长、张军问农场的领导,可不可以安排,农场的领导表示没有问题,马上就联系。

杨月云接到场长打来的电话,说农垦局的高局长一行人要专门来看望她一家人,叫她在家里等。农场的场长对高局长他们说,杨月云一家人现在已安排在场部居住,因为他们一家很特殊,农场有义务安排好他们的工作,照顾好他们的生活。

高局长进一步向李毅的父母解释,所谓特殊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杨月云是割胶状元,劳动模范,我们农垦的科技宝贝;二是杨月云女儿的老公及家公家婆都在地震中去世了,照顾好灾区的幸存者也是我们农垦的责任。

(8)捐赠

李毅的父母听高局长这样说,非常感动也非常佩服。他们夸赞农垦,不愧是有着优良军队传统的单位,不管何时何地,都想着为国分忧,为民解难,太了不起了,他们为自己的儿子能在农垦这样的单位工作感到光荣。

李毅的母亲接着说,李毅大学毕业,本来有两种选择,可以到部队去,也可以做公务员,但他没有这样做。他不依靠父亲在部队做领导,也不依赖母亲在组织部工作,自行决定从最基层干起,从最艰苦的地方干起。实践证明,李毅对农垦的选择是正确的,是最有价值的。

来到杨月云家,李毅的父亲看到她家宽敞洁净,家具电器一应齐全,和城市家庭一般无二,非常欣慰。他对身边的高局长说:“了不起啊,非常了不起,谁说乡下不如城里,叫他们过来看看,我看很多城市居民未必有这么好的条件。”

杨月云见场长带着这么多领导来,非常热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水果,忙得不亦乐乎。高局长说,不要忙碌了,大家坐下来说说话,并向双方作了介绍。

杨月云听说眼前的这个将军就是救了自己女儿和外甥女的大恩人,意欲跪下感谢救命之恩,被李毅的父亲一把扶住才没有跪下去。李毅的父亲说:“地震灾害给千千万万的家庭带来了不幸,但有党和政府,有部队,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看到你们全家在农场过得很幸福,大人有工作,小孩有学上,我们高兴啊!”

李毅的父亲说:“听高局长说,你是天下第一刀。我是当兵的人,对刀枪之类特别感兴趣,你能不能给我开开眼界呢?”

杨月云笑笑说,天下第一刀不敢当,这是大家传说的,但她可以把割胶的动作做给大家看看,大家不要笑话就行。

杨月云楼下的绿化树上什么时候都绑着一棵胶木树桩,这是杨月云平时用来练刀的。大家围着杨月云,只见她身手敏捷,几刀下去,耳边一阵嗖嗖的声音,两条闪亮的胶线就呈现在大家眼前,非常的流畅。可以说,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大家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结果就出来了。

大家鼓起掌来,李毅的父亲紧紧握住杨月云的手说:“出刀快而且流畅,不犹豫,不留痕迹,一刀到位,秒杀成功。这种刀法拿到战场上都实用,哪天请你给我们野战部队的战士也表演一下,让他们也见识见识什么是天下第一刀。”

准备乘车离开农场的时候,李毅的父亲突然提出再停一下。他在办公楼前的广场上走了一圈,然后停下来,对高局长一行人说:“这个广场可以再拓宽一点,这样就更有气势。可以在广场的中央立一尊叶剑英元帅或者王震将军的铜像,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农垦的光荣。同时也可以和山顶的天胶楼遥相呼应,更有旅游和纪念意义。”

高局长说:“这个建议非常好,我们尽快抓落实。真是太感谢李将军了!”

上车之后,李毅的父亲说,这个铜像的钱由他们捐献。本来这些钱是留着给李毅买房用的,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就拿出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吧。他问李毅的母亲:“老婆,你说呢?”李毅的母亲马上表态:“很好,非常同意。钱嘛,就是要用得有意义。”

李毅的父亲又问李毅:“李毅啊,你觉得这样行吗?”李毅连忙说:“谢谢爸,谢谢妈,我为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感到自豪。”

李毅的父亲说,既然大家都同意,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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