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君定了主意，便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徐嬷嬷。
徐嬷嬷轻轻颔首，转身退出了正厅。
小唐氏看着，心情有些激动起来，忍不住想道。这是要开始发作了吗？
陆氏身后的李嬷嬷被这一顿斥责，早吓得跪在了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着头不敢再出声。
陆氏暗暗皱了眉，心里想道。倒是小瞧了五丫头在老太君心里的份量！
陆氏再一抬眼，看到徐老太君的和徐嬷嬷的那一番往来，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连忙笑着开口说道：“老太君，李嬷嬷只是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她吧？”
徐老太君却没搭理陆氏，而是转向了另一旁的顾老夫人，关切地问道：“随儿媳妇，你脸色不太对，是不是头又疼了？”
乌梅瞅准时机，几步走到了老太君身侧，悄悄挤开李氏，扶着顾老夫人关心地问道：“老夫人，您怎么了？”眼神地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一旁的曾繁茂。
曾谕循声也转头看了过去。
顾老夫人半垂着头，脸色煞白，样子看起来的确不大妥当。
听到徐老太君这一问，顾老夫人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却径直射向了徐老太君身旁的曾谕。
曾谕被顾老夫人幽幽的目光一盯，顿时感觉浑身毛骨悚然，不由往徐老太君身侧躲了躲。
正厅外面，隐约传来了徐嬷嬷吩咐小丫鬟的声音。
陆氏有些着急，再等下去不能收场了可如何是好！
“老太君，您就饶了李嬷嬷吧？”陆氏管不了许多，一心只想着把这事平息下去。
徐老太君转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陆氏，说道：“我在和老夫人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却是把陆氏阻止曾繁芾的那一句还了回去。
陆氏脸上红了红，止了声音。
老太君犯起浑来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了！
方才被徐老太君惊成鹌鹑状的曾诒，眼见着陆氏受了喝斥，求助般地把目光投向了顾老夫人，嘴里却说道：“曾祖母，母亲不会说话，您别怪她好不好？”
曾繁茂和曾繁芾也齐齐说道：“曾祖母，您原谅母亲这一回吧？”
乌梅半扶着顾老夫人，眼神一直粘在曾繁茂身上。眼见着曾繁茂出声，仿佛就在她耳旁说话一般，更是羞红了脸儿。
对面的陆氏眼眶发红，只觉得平日里没有白疼几个孩子。
曾繁荫依旧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曾谨垂着的睫毛微动了动，却仍是稳稳坐着。
一旁的曾谕却是无比艳羡地看着曾谕。
那一头，顾老夫人目光捕捉不到曾谕，这才清醒了些，又听到席间众人的话语，一瞬间却只觉得异常疲累，身子轻轻靠在了乌梅怀里。
徐嬷嬷这时候突然进了正厅，手里捧着一个黑漆匣子，恭敬地走到了徐老太君身旁。
好奇的曾谕此时也顾不上去深想顾老夫人奇怪的目光，注意力都被那黑漆匣子吸引了过去。
众人也都举目看了过来。
小唐氏更是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心里一阵乱跳。不知道这一出是利还是弊！
徐老太君示意徐嬷嬷把匣子放到她面前，然后一手按在了匣子上，环视了一圈众人。
每个人面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些疑惑。
曾谕则是直接开口问道：“曾祖母，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呀？”
徐老太君对曾谕慈爱地笑了笑，说道：“小安娘别急，等会儿就知道了。”
一旁的陆氏心里更为焦急，转头盯了一眼跪着的李嬷嬷。
半垂着头的李嬷嬷会意，连忙膝行几步，跪到了徐老太君身侧，却忘了留心距离，头一磕竟触到了曾谕脚边。
曾谕吓得缩了缩脚。
徐老太君皱紧了眉头，不等李嬷嬷开口，断然说道：“跪到外面去！”
李嬷嬷一惊，抬起头来失声叫道：“老太君！”
跪在这里已经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再跪到外面去，让那些小丫鬟还有来往的粗使婆子都看到，她以后还怎么服众？！
陆氏也被惊得身子前倾，急声说道：“老太君不可！”
徐老太君轻哼一声，说道：“那就老实跪着别动！”
躲在徐老太君身侧的曾谕，忍不住偷偷笑了两下。
李嬷嬷和陆氏不敢再有别的动作，安安静静地等着徐老太君发话。
徐老太君再次环视了一周，然后开口朗声说道：“这几十年，我自问，我们曾家对待仆从自来不薄！”
“为曾家辛苦一辈子的，到老想给家中儿孙谋个前程。不管是想要放出去考科举，还是到各个铺子里做伙计，曾家也从来不曾吝惜！”
“平日里，诸位的吃穿用度，虽不能和王孙贵胄府里的仆下相比，但是比起旁的世家大族来，我们曾家也是毫不逊色的！”
“自古人心不足！抓在手里的米漏出去一两粒，我也就当没看到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冬月里竟出了五小姐那样的事！”
说到这里，徐老太君低下头对仰首看来的曾谕微微笑了一下。
徐老太君又转头看了看脸色一直不好的顾老夫人，再次开口说道：“五小姐的事出了之后，依着我的意思，是要狠狠惩治的！”
“老夫人却是心善，说不能牵连过多，以免让诸位寒了心。于是只惩治了几个过失最重的人！”
“没想到，我不寒诸位的心！倒过头来却是被这当中的某些人寒了心！”
席间的人都是聪明人，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徐老太君是要借着李嬷嬷的由头，发作旁的人。
陆氏和李嬷嬷俱都松了口气。
顾老夫人听了，只觉得脑海里翻来覆去闹腾得慌，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嚯地站了起来，说道：“老太君见谅，我头疼得厉害，这就回去了！”
徐老太君温声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行就把郝大夫请来诊脉。”
那一头的曾诒却是失声叫道：“祖母！您要走了吗？！”
曾诒毕竟年纪还小，没有听明白徐老太君的意思，依旧为陆氏担忧着，一心想着顾老夫人一走，就没人帮陆氏撑腰了。
顾老夫人脸色煞白，对着曾诒只虚弱地笑了笑，便由乌梅扶着往外去了。
正厅外的游廊，几个管事嬷嬷正交头接耳地说着话，个个俱是满头雾水。
顾老夫人一走出来，胆子大的陈嬷嬷连忙迎了上来，问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把我们几个叫来这里做什么？我们都当着差呢！”说着话，眼神却瞟向了一旁的乌梅。
顾老夫人冷冷地看了陈嬷嬷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她是真的没有心思再管这些琐事！乌梅也垂着头，只顾着扶顾老夫人往前去了。
管事嬷嬷们面面相觑，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正厅的门又一次开了，杏儿跨了出来，向陈嬷嬷说道：“陈嬷嬷，您请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