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内灵堂的陈设很简单,天心说,爷爷从不喜欢破费,他想要的,只不过是温暖,仅此而已。
尽管她多么的不愿接受,但从小疼爱她的爷爷已经不在了,这已成为事实。她抱着爷爷的遗像蜷缩在那昏暗的墙角,几日未曾进食的她,面色早已憔悴不堪,她痛苦,她无助,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在她心里沸腾不已。
而他,只能是站在一旁,他无法带给她任何安慰,即使看着她心痛自己也会感受到心如刀绞。也许,他明白,现在安静是唯一让她情绪安定的方法。
“有我在。”他把她揽进怀里。
和之前同样的一句话,却再也无法给她安慰,这样的结果,给她带来的是永远的伤害,没有人会知道,她有多在乎她的爷爷。
“爷爷走了,不会回来了。”她的声音在颤抖,眼泪在外流。
一直到外头重物落地的一声巨响让他们站起身往屋外走去,那又会是一次的撕心裂肺。
“妈!”沈天心撕声大喊着,她几度都要瘫软在地上。
从楼顶坠落的母亲,横躺在那玫瑰花丛中,那日的玫瑰花,格外鲜红。
她不知道,究竟是上天在和她开玩笑,还是她做错了什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爷爷带走,怎么可以再让妈妈离开。她心痛的像被千万针扎着般疼,疼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步一步的穿过玫瑰花丛,即使被玫瑰刺伤也毫无察觉,她跪倒在地,失声的痛哭着,唯一的祈祷只能是,妈妈会平安。
原来,看着亲人离去远比死亡痛苦。
“脱离生命危险,但将永远的失去自理能力。”手术室灯灭的那一刻,医生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让所有人的心情有多沉重。
“医生,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妈妈,你救救她!”她颤抖的双手慌忙的拉住医生的衣角,拼命的哀求着。
一直到眼前一黑,因为情绪失控而陷入昏迷,所有人的脸上都显得那么不知所措,包括陈益阳。
可是再一次挣开眼睛,她依旧要面对这残忍的事实,那瞬间,她宁愿爷爷把她带走,不要醒来。
她从来不知道,植物人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不能动,妈妈会很辛苦,她会很痛苦。她不敢相信,妈妈会经受不住爷爷的离去而选择自杀,她的妈妈曾经是那么的爱她,怎么会轻易丢下她?
可是,事实却让她想不出其他理由!
“妈妈,您很快就会好起来。”
“天心来好好照顾您。”
“我再也不跟您吵了,只要您不把我丢下。”
她穿着病号服,头发松散,失魂落魄的走向重症病房里,她低声抽泣着,从那一刻开始,对于她而言,泪水早已变得奢侈。
逐渐,她开始迷恋黑夜,因为在夜深人静时,爷爷时不时的会在她的梦里出现,给她关爱,给她鼓励。难过时,习惯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抱着爷爷带着笑容的照片痛哭一场。学校,她的座位早已空了不是一天两天,她喜欢时不时的到爷爷的坟前去看望他,到医院去陪妈妈说说话,她以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感到孤单。而夏天皓的关心也时常被她拒绝,她只想要一个人抱着爷爷的照片静静的呆着,所有的打击让她的精神已在崩溃边缘。
“天心,你振作一点!”
“沈爷爷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心难过!”
“你到底还要继续沦陷在伤痛里多久!”
夏天皓一次次的劝说只会是徒劳无功,她依旧蜷缩在墙角,呆滞的双眼凝视着昔日那一张张陈旧的照片,这样,她至少可以感受到爷爷的存在,妈妈的健康,全家人的幸福。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够走出伤痛,以一个全新的沈天心站在大家面前,她几度都要绝望了。
一直到指尖触碰到那令她深刻到骨子里的照片,是她十岁那年出国时与爷爷的合影,爷爷眼角那颗悄然滑落的泪珠却显得格外的刺眼,而照片后清晰的字迹映入她的眼帘,“我的宝贝天心,请原谅爷爷的狠心,纵使我的心里有千万般的不舍,最终还是把你送到了美国,因为只有你,才能够带给沈氏未来,你就是爷爷全部的希望,总有一天,你能够明白,爷爷很爱你……”
她的双手再一次颤抖,眼泪再一次的夺眶而出,她一直都说,爷爷的字迹很清晰。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爷爷很爱她。
她是爷爷所有的希望,怎么能够亲手将这希望毁灭?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后,将泪水抹去,看着那张照片,她的嘴角,挤出了个牵强的微笑,她必须坚强,必须努力,无时无刻都要把爷爷的心愿铭记在心,不敢忘,她知道,其实爷爷一直都在她的心里,从未离开。忍着心里的痛,回到了学校上课,每一场考试所取得的好成绩,她都会高兴的跑到医院去跟妈妈分享,希望妈妈能看到她的努力,尽早醒来。她知道,爷爷不会希望看到她继续堕落,更加期盼的是她能够振作,所以不管有多痛,她都要为了那份希望而坚持,希望能够大声的告诉爷爷,她很坚强,可惜,爷爷却永远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