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贺寿宴结束之后傅希就回了家,像逃离似的。尽管一众人还留在那里跟老夫人聊些家长里短,她是第一个离开的,无所谓了,随便她们说她什么,不懂得尊重也罢,没有教养也罢。不管怎样,反正她在她们的眼里都是不堪的。
回到家里后,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傅希和云姑两个人。傅希窝进沙发里,电视机虽然开着,但她已无心再看里面演了些什么。
傅希突然就想到了纪安羽,那个总是把她当仆人一样使唤,却会在他的家人对她的冷嘲热讽面前护着她的男人。
傅希拿起了手机,现在是晚上8点,伦敦的时间大约是中午12点。现在的纪安羽在干什么呢,在吃午饭吗?傅希这样想着,拨了纪安羽的电话,她是认定了纪安羽不会接她的电话才会打给他的。
可是让傅希没有想到的是,嘟声只响了一次电话就被接了起来,纪安羽的声音从遥远的电话那端传出来:“傅希?”
在听到纪安羽的声音的那一刻,傅希感觉到自己的鼻尖酸酸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她犹豫着开口,她喊他:“纪安羽。”
傅希想起了她刚嫁给纪安羽不长时间的时候,纪安羽带她回家看自己的母亲。那个时候傅希只是特别安静地站在纪安羽的身边,和坐在沙发上的老夫人、边琪一一打了招呼。
边琪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脸嫌弃地看着傅希,道:“傅希啊,凭我们家安羽这么好的条件娶了你,你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也是要知道找个家的规矩的。”
“大嫂说的是,我才刚和安羽结婚,有很多不合规矩的地方,还请大嫂一一指教。”傅希说道。
“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多嘴。”纪安羽把傅希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看向边琪,“边琪,我当你是大嫂所以我敬你一分,不过这家中的规矩终究是轮不到你来说的,你又何必太看得起自己?”
边琪气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刚好看到纪民羽从外面走进来,她立马站起来迎了上去,挽住了纪民羽的胳膊,“民羽,刚刚安羽当着妈和傅希的面就数落我,让我难堪,以后我在这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纪民羽皱了皱眉,走到纪安羽的身边,说道:“安羽,你也不小了,边琪是你的大嫂,别整天没大没小的。”
“那你也不问问她对傅希说了什么。”
“行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老夫人出声打断了纪安羽和纪民羽,“你们两个总是一见面就吵,还让不让我耳根子清净了?”
纪民羽一直对纪安羽怀恨在心,因为他觉得父亲偏向纪安羽让他做了集团的总经理,而他身为长子却只是个总监,所以他一直看不惯纪安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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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傅希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纪安羽又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句:“傅希?”此时,他的声音很轻。
听到纪安羽喊她后傅希才回过神来,她把眼泪硬忍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她想告诉纪安羽她不想再一个人回那个家,没有了他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是。傅希刚要开口,电话里就又传出了纪安羽的声音。
“傅希你有什么事就快点儿说,我还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工夫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纪安羽,我……”
“我要开会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家再说吧。”纪安羽打断了傅希的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傅希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嘟声后呆愣了一会儿,忿忿地把手机摔在了沙发上。然后她拿起了放在面前茶几上的机票,目的地的那一栏上面是印刷体的“伦敦”。
傅希就知道她本就不该想起纪安羽的好,可是偏偏在纪安羽整日欺负她指使她的记忆里,只有他对她的好最清晰。
难道她是有受虐倾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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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音乐会于傅希和欧晨到达伦敦的第二日晚上举行,傅希和欧晨的四手联弹被排在了音乐会的中间。
临上场之前傅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站在舞台一侧候场,旁边站着欧晨,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已经被汗渍浸湿了。
欧晨侧过脸去看向傅希,他看到了她额头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伸出手去轻握住傅希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了。他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别怕,我在你的身边。”
傅希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欧晨的声音穿过傅希的耳朵,一直到达了心底,唤起了被她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
一年前全国钢琴大赛的时候,欧晨也是这样站在傅希的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别怕,我在你的身边。”
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傅希的世界已经物是人非。
傅希抬起头来,看着正对着她微笑着的欧晨,朗声应道:“我知道。”
欧晨的眼眸微阖,光亮也逐渐黯淡了下去——她知道什么?知道此时此刻他站在她的身边,还是知道……他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
一曲很快就结束了,傅希和欧晨从舞台的另一边下台。而傅希走下舞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坐在贵宾席的纪安羽,他也正看着她,眉头微皱。对上他的目光的时候傅希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片冰凉,指尖也发麻了——纪安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了休息室之后傅希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很多冷汗——甚至比刚刚上台之前还要厉害,她匆匆拿纸巾随便擦了擦,刚想坐下来休息,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傅希努力抑制住双手的颤抖把手机拿了出来,是纪安羽发给她的短信:我在后台的洗手间等你。
傅希走到后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纪安羽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的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倚靠在墙上。傅希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纪安羽的面前。纪安羽看到傅希站到他的面前后,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一个转身把她按在了墙上。
“纪安羽你放手。”傅希感觉到纪安羽抓着她的手很用力,她用力地挣脱,才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被他抓过的地方赫然一道红色的淤痕。傅希抬眼看着纪安羽,问道:“你不是说来伦敦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听音乐会?”
“S。O在伦敦合作公司的老总兴趣高雅,最爱听音乐会,便请我们来陪他一起欣赏,怎么,不可以吗?”纪安羽看着傅希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另一只胳膊上他刚刚攥出的淤痕,皱眉,“本以为可以有一个好心情,只可惜见到了你。”
“对不起,坏了你的好心情。”
“恐怕,我也是坏了你的好心情吧?”纪安羽嗤笑道,“本想在伦敦还能和老情人有一段异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