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瞧那光芒是纯火属性,泛起微弱的赤炎,纷纷向后退开。
却见那束光芒直伸及顶,扇子般打开。光扇上,就像是有人在用刀笔刻竹一般,一个一个仓颉文字依序显现。
仓颉体是凡俗界的一种上古文字,也是现在天界的通用文字,形如蝌蚪,与符咒上的咒文颇为相似。众人瞪直了眼睛,等待着文字完全显化。
陆凌云并不认识仓颉体,忖道:“这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歪歪扭扭的,真是难看。”
文字渐渐完全显形,它的最下方。出现了数尺大小、黑白分明的一幅太极图,与光字颜色不同,极为显眼。
董卓也看不懂这些文字,怒骂道:“他娘的,快来人给本相翻译出来。”李傕见到主子发怒,急忙向众护卫询问,一连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了一名认识仓颉体的兵士。
却听那名护卫朗朗吟道:“赤炎阵后,生死二门,生者福薄,死者益多。”陆凌云听完翻译,一头雾水。
董卓骂道:“什么‘生者福薄、死者益多’,活着的人福大命大,死了的龟孙子才叫没福消受。”一语说罢,他自觉占理,一时间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陆凌云听到话声,瞧向众人,只见封天麟低头沉思,李儒面如古井之底,看不出任何表情,吕布却是微微冷笑,他专修武道,逆天而行,生死福德对他来说,只是用来超越或者践踏的东西。其余人则少半露出欣喜神情,多半和自己一样,也是毫无头绪。
却听刘京道:“传言焚炎山设置有生、死两门,生门禁制较弱,得到的好处也有限,死门处处凶险,但一经突破,获得的仙家珍宝难以想象。”他顿了一顿,向后问道:“我们走哪条路线?”
封天麟冷笑道:“即入宝山,岂可舍熊掌而取鱼?自然是进死门。”通天教众境界高深,又是胆大包天之徒,听到圣使此言,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暗暗赞同。
李勇和李儒商议一阵,上前道:“刘家掌控焚炎山已经有三百多年了,他们至少掌握了一条路线的禁制,如果咱们走死门,焚炎山本身的禁制就已经让人十分头痛,再遭刘家埋伏,岂不是死路一条?咱们应该走生门,这样就算遭到刘家袭击,应对也方便了很多。”散修大多数孑然一身,结成的团队也颇不齐心,到了紧要关头,首先考虑只是自家性命,听到李勇话声,纷纷出声支持。
三方势力中,只有董卓未曾发话,众人知道他并不是修炼者,能够坚持到此时,已属奇迹,想要进入死门者,都觉不妙。
却见董卓晃了晃肥大的肚子,斩钉截铁地道:“本相走死门!”此言一出,陆凌云不禁侧目,忖道:“这肥猪竟有这等勇气?”
别说陆凌云心中惊讶,就连在场众多年老成精的修炼者也微觉诧异,只有李儒枯槁的面容泛起一丝笑意,想来早已料中。
董卓貌似愚鲁,实则不然。他早年征伐沙场,血战西羌,过得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后来“十常侍”之乱,他趁机拉拢通天神教,在洛阳一战中大败刘氏皇族,控制朝廷。后来废立帝王,天下独尊,如今更是深入焚炎山中,所行所为均是包藏着巨大的风险。刚刚刘京作出解释时,他便已经下定决心,要走危险极大,收益却也极高的死门。
“疯子……疯子,一群疯子!”一名散修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众人转眼瞧去,却见那人正是刚刚叫嚷着要教训董卓的那名散修,他一声叫罢,说道:“你们自个儿送死去吧,老子不奉陪了。”说着转过身子,又向石门处走去,如今赤炎囚龙阵已破,两扇石门虽然重达千吨,却也难不倒他这个金丹期的修仙者,和他交好的两人只得跟在身后。
不料刚走数步,一点针尖大小的绿芒无声无息地滑过,来势极快,钻中那人体内。
“啊……”
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那人满脸青绿,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变成了绿色,冒出阵阵烟雾。他强忍剧痛,盘膝坐下,运转仙家法诀,试图将那点绿芒驱逐,然而毫无效果,皮肤、肌肉都开始溃烂起来。他的两名朋友匆匆翻出解毒丹药,喂他服下,却依旧没有半点作用。
片刻后,惨嚎声戛然而止,那人的皮肤和肌肉都被剧毒腐蚀,化为绿烟。骨骼残缺不全,余下的晶莹剔透,宛如玉石,看来毒气已经深植其中。他随身的数件法宝掉落在地上,也变得支离破碎,无法再用。
一团褐色的光球从破碎的身体上挣扎飘出,它的身上绿斑点点,不断腐蚀着那名修仙者的元神。剧烈的疼痛让那团光球左右飞蹿,撞在墙壁上,轰轰作响。又过一阵,行速放慢,露出藏在其中的魂魄。吸血四鬼右臂向前一伸,正要使出化血大法,吸食魂魄,却被大鬼一把抓住,喝道:“住手,不要命了吗?”说话间,那人魂魄失去元神保护,受到绿斑侵蚀,化作了一缕烟雾。
看到那人死的如此之惨,众修士咽下一口唾沫,尽皆心有发怵。陆凌云瞧得分明,那道绿芒却是从李儒的指间弹出。
绿芒名为蚀骨腐心毒,能腐蚀人的皮肤、肌肉、骨骼,陆凌云身处郿坞之时,曾瞧见董白儿以此毒杀了一名叫做高升的宦官,连骨头渣也不曾留下。现在李儒出手,他的毒功天下无人能及,仅仅动用了一根小指头,便让金丹期的强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李儒将毒龙拐微微一跺,说道:“你们两个是愿意跟随老夫入山,还是想出此大门,受四派六家的围攻而死?”他的目光转向刚才那两名想要跟着出山的散修。
众人一凛,方才想起四派六家已经入山,分散行动,定会被各个击破。只有聚在一起,攻破焚炎仙山,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那两名散修经他一吓,急忙跪地磕头,颤声道:“小……小人,愿意追随前辈,共同……进山。”
李儒微一点头,说道:“起来吧!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只要你们能够信守承诺,老夫定然竭尽所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两人闻言一喜,站起身来,转到李儒、李勇的身后,和陆凌云并足而立。
封天麟冷眼旁观,见到李儒整合散修一方,又在言语中暗示通天神教不可信任。他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已有主意,这就行动吧。”
刘京闻言,走到光扇前,将手贴在太极图的黑色区域,全身灵气浩荡涌出,注入图中。
“嗡~~~~”
一阵晃动声传来,光扇消失,大厅正对着千吨石门的一面墙壁,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从中溢出一束束赤红色的光芒,将人们罩在其中。光线明亮,却不刺眼,反而滋润着人们的眼睛。飘浮中空中的淡红色阵纹,快速重组,似欲再次结成大阵。
封万里叫道:“不好,赤炎囚龙阵要复原了!”他骈指若剑,就想轰向阵纹。
刘京却看出那些阵纹所组成的阵法,并非赤炎囚龙阵,只是品级极高的传送阵,当即喝止道:“且慢动手,毁掉了阵法,就无法进门了!”封万里一惊,手指一松,不再出手。
陆凌云抬头向上方看去,只见阵纹吸收了赤光包含的灵气,快速地拼接、重组。在空中形成了一片巨大的传送阵纹,规模宏大,直径约有百丈,几乎布满了整座大厅的上空。陆凌云曾在郿坞董老大的那里见识过传送阵,但与眼前的阵法十分相似,阵纹的繁复程度就像小溪之于汪洋,井底之于天空,不可同日而语。
忽然间,晃动倏止,墙壁恢复原状。高悬在半空的大阵,又向下射出一道道笔直的白色光柱。白光极为刺眼,即便是第三层境界的修炼者,也不禁伸手捂眼。
陆凌云正在运使天眼术,眼睛顿时生出阵阵刺痛之感,瞬间失明。他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
白光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众人目之所及,尽是无边的白光,哪怕与他人的身体互相接触,也无法看到。
紧接着,一股眩晕感涌上额头。曾经使用过传送阵的人们,此时都反映过来,大阵正在进行传送。他们手握防御法器,精神绷紧,神识也扩散到极致,准备应对到达目的地时,有可能遭遇到的各式各样的危险。
陆凌云曾使用过董老大的传送阵,那时他头昏目眩,胃中翻腾欲呕。此时虽然同样身在传送之中,除了轻微的眩晕感以外,却再无任何不适之感,不由暗赞大阵的精妙。小双在怀中蠕动数下,想是觉得有些难受,连换了几个姿势。
须臾,白光变得稀薄起来,陆凌云环顾四周,先是李勇、接着是李儒,最后所有人的身影都开始映入眼帘。最终,白光消失了,所有人四处张望,不禁怔然呆立。
眼前并没有预想中的危险,但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已经身处在另一片截然不同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