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大蛇,祸于北方,食人。西山有黄鸟,夏王求之,与大蛇斗于渭水,皆殁。
落日和月牙在空中交替,月亮在昏暗的天空中若隐若现,伴着点点归鸦,凄婉而又宁静。
竹林中无人说话,只有篝火舞动的声音,此时燕当年已经履行起了一个苦力的责任,正在和苏凉的老爹一起卖力的搭建草屋。
而上月和苏凉正在做着更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料理晚餐。
苏凉的老爹苏大仁猎回来了一头野猪,少说也有四五百斤重,放在寻常人家,这么一口野猪都够过个大年的了。但是在苏大仁面前,能够今天晚上吃就不错了。
习武之人本就饭量大,有道是穷文富武,肚子里空空的,哪有力气练武?但是呢,在某些方面,上月和燕当年只能算是普通的武者而已,他们食量虽大,但每餐吃饱也就行了。而苏凉的老爹苏大仁,他是属于那种吃到累为止的类型,并且他这么壮硕的体格,修为也到了修身巅峰,只差一步,便能达到炼骨境界,要他吃到累,实在是太难了。
已经金黄的野猪在篝火上不停转动,上月时不时熟练的在上面撒些香辛调料,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苏凉靠在上月的背上,期盼的看着昏暗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小姑娘心性的数着,一颗,两颗..
苏大仁与燕当年热火朝天的卖力,争取能在今晚将草屋搭好。
“哈哈,当年兄弟,你也是有把子力气,可不像有些人,我们加把劲,等会儿将草屋搭好了,一起吃肉!”
看着苏大仁爽朗的笑容,燕当年不禁微微点头,手中又加快了几分。
燕当年虽出身天岁燕家,但是从小跟着父亲四处漂泊,他明白,这种山里汉子说出“一起吃肉”这样的话,便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你了。
而且他性格正直,年纪轻轻就混迹于江湖,像苏大仁这种豪爽之人最能得到他的好感。
但是呢..
苏大仁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和上月之间的仇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开的,但是看在苦力的面子上,他还是按下心中的不满,先拉着苦力将草屋搭好了再说。反正上月那小子也跑不了,万一这苦力明天不在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月上西梢之时,草屋已经搭建完毕。
苏大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看着面前这座草屋,不禁朗声大笑,说道:“哈哈,当年兄弟,要是没你帮忙,这一时半会儿可弄不好啊。”
苏凉已是一阵欢呼,绕着草屋跑个不停。
燕当年看着爽朗大笑的苏大仁和欢呼雀跃的苏凉,突然觉得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感受着竹林中的晚风,还有一阵阵扑鼻而来的肉香,觉得原来这才是生活。
原来父亲说的一直都是对的..
燕当年的父亲燕当然生前好酒,而且也不是借酒浇愁的那种好酒,他是真真正正的好酒,喜欢美酒,不然也不会在燕当年十一岁的时候就教燕当年喝酒。
当时略微懂些事理的燕当年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要喝酒,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打几遍拳。身怀深仇大恨的人,不是应该抓紧每分每刻的时间去修行,去习武,好早日报仇吗?
而他的父亲是这么回答他的:我们身负大仇,自然当报,但是报仇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目标,而不是全部。我修行时想的只是变强而不是报仇,我饮酒时想的只是美酒也不是报仇,若是我的一生都被仇恨操纵,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燕当年感受着眼前这种宁静而欢快的气氛,心中不禁又有些发苦,因为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
也许,我的确应该穷尽我的一生来了却这段仇怨,因为那样,你就不用一生都活在这种阴影之中,你就不用跟我一样,一生都想着报仇..
“父亲啊,我该怎么做呢..”燕当年有些迷惘。
而这个时候,苏凉走到他身边,用手扯着他的衣角,脆生生的说道:“当年哥哥,谢谢你,走,我们去吃野猪。”
燕当年看着苏凉那天真烂漫的脸庞,有些溺爱的笑了笑,说道:“嗯,走。”
几人围到篝火旁,有说有笑,燕当年也渐渐开朗了许多。
苏大仁还是面色不善的看着上月,恶狠狠的说道:“不要以为就这么算了!”
上月回过头,死死的盯着苏大仁,直看的苏大仁有些心虚,他才转过头,并且回了一句同样的话:“不要以为就这么算了!”
苏凉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无奈。本来她已经在想象等会儿这野猪肉烤熟了之后,切上一小块放到嘴里会是什么样的美味和幸福,可是现在..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因为这件事情要说也是因她而起..
燕当年感受着这种诡异的气氛,有些好奇的看向苏凉。苏凉看了看正在置气的老爹和哥哥,撇了撇嘴,解释了起来..
原来这一大一小两人关系很好,两人都是面厚心黑之辈,经常在山里祸害那些个猛兽大虫什么的,有从山里外来的什么地主土豪,两人也不会放过。
前些日子,两人在山里寻到一处蛇谷,里面粗粗一看,至少要上千条蛇。
这蛇谷中间有一棵小树,名叫奉夏玄蛇树,是一种有名的天材地宝。
古书有言:世有大蛇,祸于北方,食人。西山有黄鸟,夏王求之,与大蛇斗于渭水,皆殁。世人祭拜夏王于渭水,香火不绝,逾百年,现一小树,树根入药,生死人而肉白骨,名曰奉夏玄蛇。
别说东临城这种边塞之地,就连京城天岁城,这种东西也不多见!
然而,实际上也没有古书上说的那么离奇,能生死人肉白骨,而且这里是无尽大山,也不是渭水河畔。
这奉夏玄蛇树的树根确实可以入药,但功效却不是生死人肉白骨,而是洗涤人的经脉,重塑人的骨骼和肉身,对那些还未踏入修行之境的幼儿很有帮助。
上月自幼在山中长大,囫囵吞枣似的不知吞下了多少天材地宝,对这株小树自然看不上眼。
而苏凉还未踏入修身之境,这棵小树对她应该有不错的功效。于是,上月和苏大仁一拍即合。
两人在山里逛了一大圈,扫荡了所有的雄黄酒,好在山里蛇物不少,家家户户都有备了一些雄黄之物。
两人合计了一番,上月轻身功夫更好一些,打算让上月先将众蛇引出来,然后苏大仁在蛇谷中遍洒雄黄酒,对付蛇王。
可人算不如天算,有一户人家见两人要的雄黄酒多,便饶了半根熟羊后腿..
然后..上月就慷慨赴义一般冲向了蛇谷..
而苏大仁这边等的不耐烦了,就抓起羊后腿撕咬了起来,打算一边吃一边等。
有肉,怎么能没有酒呢?抱起雄黄酒喝了一大口,嗯,味道还不错..然后..
当上月带着众蛇狂奔而至的时候,苏大仁已经喝的不醒人事了..
蛇物最是记仇,直将上月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个时辰才堪堪退去。
上月以为苏大仁此时已经得手,可哪想到这货在此酩酊大醉,顿时火冒三丈,将不醒人事的苏大仁吊在了树上,以解胸中闷气。
原本这事儿也就这么完了,可谁曾想,上月回到了苏凉家里,将这事说给了苏凉,苏凉直接就将自家老爹给卖了。
“爹爹也忒是误事,哥哥不必与他一般计较..只是今晚可如何是好,看这天色,夜里若再起风落雨的..这草屋也早该修葺修葺,只是爹爹太懒..”
上月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这腌臜打脊的懒货,也该让他知些人间疾苦!”
说罢,一把火烧了草屋,带着苏凉就回了南明堂(就是上月自己的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