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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13天

第13天:

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变化,总在不经意之间发生,只是,它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我无法接受。

我衷心地期待着黑影的到来,虽然仍旧有观察方便我离开这里的因素在里面,但是不得不承认,或者说,我已经不愿再否认,我更多的,是为了欣赏艺术——他杀人的艺术,以及血腥的艺术。

今天显得格外地漫长,大约是因为心中有所期待的缘故,人在焦急等待的过程中时间就会变得更长,不是吗?我压抑住烦躁的心情,默默地等待着,然而,今天等待的时间却比以往都长得多,长到就算我用这个观点来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的地步。

难道说,一切就这样过去了吗?如果能够出去的话,我会为此感到开心,但同时也为无法再看到这杀人的艺术感到难过——如果出去了的话,大概没有可能再看到这么美妙的艺术了,杀人是犯法的,也是被道德所不容许的,更何况如此充满艺术性的杀人手法,真要做的话大概一两次就会被发现,而且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开心与失望交替得出现在心中,在犹豫不决中挣扎着,直到我想起来,无论我在这里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在我没有搞清这里的事实之前,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除了静静等待什么都做不到。

大概就是对我之前的不坦诚的惩罚吧,这样想的话我就可以接受这份等待。等待越久,幸福就越显得浓郁,想通了这点,我就不再烦躁——直到黑影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开心起来,一切总归还没有这样结束。因为开心,所以我居然忽略了和前些天的差别,经过事后的整理,我终于大致上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简单点用一句话来概括吧,那就是……我死了。

是的,不存在任何误解和歧义的地方,正如上面的文字所表述的一般,简单而直接,粗暴地将这个事实塞给了我,以至于我直到现在都难以接受。

黑影没有放弃他杀人的任务,但是这一次的对象,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人”,而是变成了我。

真是太天真了,我究竟是凭什么以为,黑影永远也不会朝我下手的?只是因为前些天的时候对象是那个人吗?这样天真的想法,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幼稚。为什么我会以为,那个人不管被杀多少次,都不会真正的死亡呢?不管是怎样的重复事件,也终有结束的那天,而现在,被杀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我。

其实,我早该有所怀疑的,因为今天太过异常,明明和以往都不相同,但是因为太过兴奋,我没有发现,这样的我,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吧?

但是,那股锥心的疼痛,那嗅到了死亡的恐惧,又怎么可以用简简单单几句话轻描淡写?

无法忘记,无法释怀,为什么,今天死亡的对象会变成我呢?

无法理解。

但是,我还是接受了,我没有办法拒绝。没有想到这一点,只能算是我太过天真吧,为什么会因为前些天死亡的不是我,就会以为今天也不会是我呢?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是天真是什么?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却还没有做出任何应对,以为等待就会迎来好结局,这样的心理,无论发生怎样的厄运都无法埋怨别人。

但是,依旧无法释怀,没有办法像昨天那样接受。

同样一件事,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你可能一笑了之,也可能会同情,甚至有可能会感觉有趣,但是当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却有可能抱有完全不同的感情。看着别人杀死别人,看着那种残暴而血腥的艺术,我会觉得这是美妙的收获——但是,我从未期望过,我自己也成为那样的艺术。

疼痛在黑影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消失了。大约是因为太过剧烈,所以根本感觉不到了吧?身体被分开的过程,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无聊的小孩子会撕纸片来玩,分开扯断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意义的所在……但是,如果是别人的话固然是有趣,但是如果放在自己的身上,恐怕连一刻也承受不了吧?

终于稍微有些理解那个人的感受了,不管重生多少次,都免不了死亡的命运,也免除不了感受这份奇妙的恐惧所包围的命运,只能静静地接受的话,那么多次,我连一次都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恐惧,恐怕他的意志早就已经崩溃了吧。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前些天我喊他的时候,他才不会回应——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个死人。不是说他注定会死亡这件事,而是就算他的身体还活着的时候,同样也是死人,没有思想的身体只不过是行尸走肉,根本不算是活着。

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以这种形态活着,一想到将来我也有可能变成那个样子就变得不寒而栗。我绝对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命运,我无论如何都会改变。

不过,就算到了现在,仍然有值得庆幸的地方。虽然经历了死亡的事件,但是我现在仍然活着。也许这在常理看来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出去的话,大概会被认为成疯子,但是在这个本来就无法以常理推断的空间,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这并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那个人就被杀了那么多次才真正地死亡,我也没有理由只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痛苦就得到解脱,黑影一定会无数次地杀死我,直到我的心里彻底崩溃掉。

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我要找到突破这个困境的路。我还活着,并且清楚地记得发生过的事。换句话说,我能比以前更加清楚地了解黑影杀人的手法,因为近在咫尺。我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坐以待毙,只能等待黑影的到来,那样和彻底死亡毫无差别。既然还记得,我就有可能从中找出解决的办法,这次,我绝不会失败。

我还有机会,还没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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