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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19天

第19天:

这大概算是我,最后的疯狂了吧。

能够对抗绝望的,只有绝望本身;能够对抗恐惧的,从来也只有恐惧。

想要对抗黑影,想要对抗疯狂的杀人者,唯一的选择,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我一直摒弃着这唯一的答案,一直逃避着可能逃离的路,直到之前,都未曾察觉到,真正要逃离这里的方法,只有一个。

对抗疯狂的,只要比它更加疯狂就好了;对抗艺术家,只要做出比它更加神奇的艺术品就好了。

能够对抗杀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杀戮。

想要杀人的人,只要被杀了,那一切就会结束了。想要杀死我的,只要在那之前杀了他,不就好了吗?

不再自欺欺人,不再逃避,不再犹豫,看到黑影的到来,我不再像以前一样逃跑,那样根本没有意义。对于注定会迎来的东西,逃避除了懦弱之外,什么也不是。恐惧和绝望都是敌人,而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的心。

会失败的吧,我清楚这点,但是我依然不肯放弃。

我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也行是我自己刻意地忘掉了吧,毕竟人总会刻意忘掉不想记住的事情,我也同样如此。但是,至今为止残留的影响,还是让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而且,说实话,虽然意识想要让我忘记,但是无论是本能还是理智,都告诉我最好能记得下来。

能够一次就成功的人无疑是幸运的,我从未觉得自己会是这种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过这一次能够成功,但是我依然尽了最大的努力。

因为,我不能确定,这次死亡之后,我是否还能活着。

正如那个人一般,在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消亡,我恐怕结局也是一样。到了某个程度,我就会真正地死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有死去的感觉和状态,但却没有死亡的实质。

从现在开始,做好每一次的死亡,都会永远消失的准备。

我疯狂着,并且努力着,如同垂死的野兽一般挣扎着,想要反抗这黑影的杀戮。将过往的一切赌上,完全不给自己留下一点思考的余地,只是使用自己的本能,徒劳地抗争着。

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失败也是注定的。但是,又有谁说过,失败就毫无意义了呢?对我来说,不再逃避,抵抗,就是这一份意义。

第20天:

刻意地疯狂,在黑影刚刚出现的时候,我就冲了过去。

我压抑住身为人的部分,将自己的本能暴露在外,为的只是活下去。

因为经历过很多次,所以不再有所恐惧,甚至连绝望也忘却了,有的只是,必须要活下去,这个活下去唯一的意义。

失败,又一次地失败。但是,这无关紧要,只要我还没有放弃,我还没有输。

是的,相比于黑影而言,这就是我的优势。无论多少次我都可以重来,无论多少次,只要我还没有放弃就会有希望,只要不去管总会消失这件事,只要忘记有可能真正死亡这件事,我就有无数次的机会。

挣扎?逃避?那些词语早已离我远去。就算是死也要留下自己的一道痕迹,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就算是在最后一刻,就算只有那一丝渺茫到看不见的希望,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终究会有一天成功的,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

是的,我容许自己变成恶鬼,因为对抗暴力,只有比它更加暴力,对抗恶鬼,除了自己也变成恶鬼之外毫无他法。

活下去,即是我唯一的愿望,大约也是我最后的愿望了。为了这个愿望,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无论是过去的一切,还是身为人的部分。

第**天:

究竟过了多久呢?我已经不记得了。

准确地说,是我早已不再有这个概念。从我决定反抗的那一刻起,时间就变得没有了意义。既然是毫无意义而且会妨碍到我的东西,理所当然地丢掉了,正如我丢掉了身为人的一切。

总而言之,我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徘徊了多久。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有意义,我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了。

没有光,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总而言之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呢?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就是在某个时候,我的身体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大概,是因为我自己的祈愿吧。

无论如何反抗都没有办法攻击到黑影,无论如何疯狂都没有办法伤害到黑影,早已将理智全部抛弃的我,理所当然地祈求着,能够拥有和黑影对抗的力量。

这大概是现在唯一让我觉得好笑的地方了,上天,不论有没有,居然真的回应了我的期盼。从某次死亡之后开始,我的身体就开始产生了变化,每一次的死亡之后,我的身体就开始一点点地变化,直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从一开始根本无法碰到黑影,根本没有办法伤害到他,到了某一天,我开始能碰触到黑影,然后我伤到了他。

拥有足以伤害对方的身体,同时拥有无数次的机会,结果显而易见——这场战斗,最终是我的胜利。没错,就在刚才,我终于做到了,第一次做到了,黑影被我撕成了碎片,正如他之前一直对我所做的那样。

老实说,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感觉,真正做到之后,我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为了活下去而祈愿,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到了最后成功,原本来说,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吧。

但是,全都放弃了。我大概已经忘记了,既然已经放弃了所有,同样地,连活下去的意义大概也同样放弃了吧。也就是说,虽然到了最后活了下去,但其实,在我决定放弃这一切的时候,身为我的这个人已经消失了。

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反正都已经无所谓,从今往后,我只要活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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