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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诸娥冒死卧钉板

阴森威严的大堂两侧站着两排持杖的衙役,他们闭着嘴,严肃极了。这时候,听见一声沉闷的呼喊:“抬钉板!”衙役们不由得一阵紧张,有人去抬钉板了,有人小心地抬头偷看审案的官员,想着这下又有苦戏可看了。这是明朝太祖洪武初年,法律非常严酷,比以往任何朝代都可怕。就说这上堂告状诉冤的人都要躺在铁钉板上才给判案这一条吧,使许许多多告状的人遍体鳞伤,有的还因为无法医治而死去了。

铁钉板抬上来了,大约有4尺长3尺宽。板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钉子,尖尖的钉头闪着阴森森的亮光。铁板上有许多已经发乌的血迹,不知多少人在它上面挣扎过,哭喊过……任何一个初次见它的人都会被吓住,更不用说躺在它上面的告状人有多痛苦了!

今天将躺钉板告状的人是谁呢?

“带山阴诸娥进来!”声音从堂里传到堂外,更显得威严。

衙役们望着门口,看到底谁会冒死来申冤告状。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大堂门口出现、慢慢走近了,原来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这么多年来,告状的人千千万万,就是没有见过小孩子进入公堂这可怕的地方。这个小姑娘身体单薄、衣衫破旧,与一般的小孩没什么不同。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没有一般小孩那种顽劣的神情,而是像大人一样地冷静,当然也可看出一些胆怯。

一步一步,小姑娘的麻布鞋踏过了长长的走道,走近钉板。显然她已从别人那里听到要诉冤告状必须躺在钉板上的事了,所以没有被吓得失去理智,但那实在太可怕的铁钉板带给她的恐惧是很明显的。她小小的身躯在发抖,跪在地上等候大老爷的审问。

“你是山阴诸娥吗?”堂上大老爷问。

“是。”

“有什么冤屈,躺在钉板上诉来!”

小姑娘被这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平静下来。铁钉板摆在她面前,那些尖利的钉子像怪物的牙齿,随时都会把一个软弱无助的小姑娘撕得粉碎。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这是可怕的公堂,对于一个从小在爸爸、妈妈、哥哥爱护下成长的小姑娘来说,真是太陌生、太不能接受了。她伸出去的脚又停下来,有些害怕,又有些犹豫。但一低头看见腰间那只袋子,她就不再害怕了,因为有一种更强烈的感情战胜了怯懦,那就是为爸爸申冤的愿望。她的小手摸了摸袋子,摸到里面的状纸,眼泪刷地流下来,想起那一幕幕的往事……

那是半年前的一天,正逢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妈妈领着她在花园中赏菊诵诗,她牵着妈妈的手,朗朗地背诵“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突然,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对妈妈说:“夫人,不好了!老爷和公子被抓走了!他们说老爷犯了死罪,两位公子也不幸遭株连被判罪了!”

妈妈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立即晕了过去。老管家扶住妈妈,也止不住流下了一行行眼泪。诸娥看着妈妈,吓呆了,明白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老管家的话她没有全部听懂,但她知道亲爱的爸爸、哥哥不在家里了,被人带到陌生的地方去了。

家里乱极了,人们惊慌地来回走动,有的在救护妈妈,有的在想办法救爸爸、哥哥。从老管家的详细解释中她才知道,原来爸爸、哥哥被坏人诬告了。爸爸诸士吉是山阴县的粮长,就是负责征收和解运田粮的半官职人员。他工作一直很努力,从不马虎,是大家都赞扬的好官员。有一次,爸爸负责将山阴的大米运到北京,运粮的是一队在服劳役的犯人。爸爸对他们要求很严格,但其中有一个不守纪律的犯人经常偷偷地躲在队伍后面休息,懒得动手扛粮食。爸爸严厉地批评了他,还惩罚他不许吃饭。没想到这个犯人趁别人不注意,在一天晚上逃跑了。这个狡猾的犯人逃回山阴之后,一直对爸爸心怀仇恨,他想了一个办法要让爸爸也受罪,就向官府告状说诸士吉这个人坏极了,老趁着运粮的机会将一些粮食偷偷留给自己,并通过卖粮食发了大财。官府听信这个犯人的话,就把爸爸抓走了。而且按明朝的法律规定,如果一家有一人犯罪,他的儿子也要被一起抓走并判刑。不幸的爸爸被判了死刑,一年之后就要被处死了!

听明白了这一切,诸娥心里害怕极了,大声地哭起来,眼睛都红了。

妈妈病了,躺在床上。诸娥望着妈妈苍白的脸,眼泪又流了下来:“妈妈,我想爸爸、哥哥。”

“孩子,我们没有办法,你爸爸、哥哥是冤枉的呀!要是能到朝廷去告状,为你爸爸、哥哥申冤就好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告状呢?”

“谁能去呢?我病成这样,家里丫鬟、仆人都走了,亲戚也没有几个,谁能帮我们呢!”

“妈妈,那我去京城告状吧!”小小的诸娥竟这样说。

妈妈一愣,觉得这是孩子的疯话,但看着她坚决的神情,又不像在乱说。遥远的京城和山阴隔着万水千山,而且上堂告状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别说小姑娘,就是成年大人,也是很难的呀!

“不行!你太小,不能去!”妈妈摇头。

“不,我要去!妈妈,您还记得木兰从军的故事吗?花木兰不也是女儿吗?她能代替父亲打仗,我为什么不能救爸爸、哥哥呢?”

妈妈没有办法说服她,只好答应了,并请舅舅陶山长和她一起去京城。临走之前的晚上,妈妈在灯下缝好了一只布袋,装好了状纸,系在她腰间。妈妈摸着她的头说:“孩子,看见袋子就像看见妈妈一样,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

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她的手被风吹破了,脸被太阳晒红了,衣服被刺挂破了,但终于来到了京城。又等了几天,才到审案的这一天。在这半年中,她为爸爸、哥哥申冤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怎样才能早日救出爸爸?只有早日让大老爷听到他们的冤屈!而今天终于来到了大老爷面前……

小姑娘诸娥擦干眼泪,勇敢地躺在了钉板上,一字一句地诉说爸爸、哥哥的冤屈……

这真是令人惨不忍睹的景象!尖利的铁钉刺进她的皮肉之中,鲜血由点点滴滴汇成股股血流,洒在公堂的青砖地上。小姑娘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清楚地读着状纸,声音由强变弱;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昏过去了……

大老爷被小姑娘诸娥的勇气感动了,他详细地审察了案情,明白了真相。诸娥的爸爸被放出来了,哥哥也无罪了。

但是,小姑娘却因为在钉板上受伤流血太多,过了不久就死去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佩服的小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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