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语料与分析方法
我们在探讨报纸新闻标题中指称语的使用时所分析的语料出自2004年7月2日同一天出版的四份报纸，中英文报纸各两份，其中属于“严肃性”报纸的是《人民日报》和《独立报》；属于大众化报纸的是《成都晚报》和《每日镜报》。通过折算，所选四份报纸中被统计的语料所占版面基本一致，即12页大版面或者24页小版面。由于头版中的标题数量相差太大（其中《独立报》、《每日镜报》、《成都晚报》和《人民日报》的标题数依次为1、2、7和20），因此，我们的视线主要集中在这四份报纸中的国内新闻、国际新闻、商贸和体育四个版面的主标题中包括指人和指物的所有指称语的使用情况，并根据Ariel的“可及性理论”中设定的“可及性标示等级”，在对量化结果进行充分的讨论和阐释的基础上回答引言中所提出的问题。此外，因为《每日镜报》中除了体育版外，没有明显的国内新闻、国际新闻、商贸新闻等版面区分，我们在统计时是根据所报道内容来划分的。四份报纸中的其他内容，包括娱乐导向、影视指南、证券指数、广告等未在统计范围之内。
5.统计结果分析
在本节中，我们将从四种情况来分析探讨指称语在不同类型的报纸和不同报纸版面的新闻标题中的使用情况。
第一，我们从整体上来观察指称语在大众化和“严肃性”这两种不同类型的报纸的新闻标题中的分布情况。表4-4可以清楚地表明，中英文报纸中“严肃性”报纸在标题中所使用的指称语数量是大众化报纸的1.3倍，其中《独立报》高出《每日镜报》40个指称语，《人民日报》高出《成都晚报》52个指称语。然而，我们对标题数量（即所报道新闻的数量）进行统计后发现，中英文报纸中“严肃性”报纸所报道的新闻数量也相应地高出大众化报纸1.26倍：《独立报》（70个标题）高出《每日镜报》（60）10个标题，《人民日报》（118）比《成都晚报》（89）多29个标题。这似乎说明指称语在报纸新闻标题中的使用频率并不依赖于语类的差异，而大多取决于不同类型的报纸所报道新闻事件的数量的多少。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像《每日镜报》和《成都晚报》这样的大众化报纸在报业市场上的相互竞争非常激烈，在这些报纸的不同版面中（尤其在头版中）通常会出现大幅彩色照片和醒目的标题，以便吸引读者的注意。与此相反，相对而言，像《独立报》和《人民日报》这种定期订阅的“严肃性”报纸相互间的竞争不如大众化报纸激烈，而只需向读者尽可能多地提供信息，并从多角度提供评论。因此，我们就会在“严肃性”报纸的各页版面中见到更多数量的新闻报道、较小字体的标题以及众多的文字叙述。同时，“严肃性”报纸登载的广告要比商业性很浓的大众化报纸少得多，这也为“严肃性”报纸刊登更多的新闻内容提供了更大的版面空间。
第二，我们再从整体上来观察指称语在报纸的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的分布情况。从四份报纸不同版面的标题中指称语的使用情况来看，与其他三个版面相比较，国内新闻版中指称语的总数（313）占了所有指称语总数（718）的43.6%。其中，两份中文报纸尤为突出。《人民日报》和《成都晚报》的国内新闻版中的指称语数为138和98，分别占各自指称语总数的60.5%和55.7%。这种巨大差异并不是因为版面的不同所引起的指称语使用上的不同，而仍然是与所报道新闻事件的数量相关。《人民日报》的国内新闻版中的标题数（73）占其所统计的总标题数（118）的61.9%；《成都晚报》的国内新闻标题数（51）占其所统计的总标题数（89）的57.3%。相对而言，两份英文报纸的国内新闻版同其他三个版面的指称语数量和标题数量之间的差距不是很大。从指称语的使用上看，《每日镜报》和《独立报》的国内新闻版中指称语数（分别为38和39）分别占各自指称语总数（分别为137和177）的27.7%和22.1%；从标题数量上看，《每日镜报》和《独立报》的国内新闻版中的标题数（分别为20和17）分别占各自所统计的总标题数（分别为60和70）的33.3%和24.3%。由此，我们似乎觉得中文报纸的《人民日报》用了相当多的版面关注国内新闻事件，《成都晚报》也将大量篇幅提供与当地市民生活密切相关的民生民情咨讯和国内重要时政要闻的报道。而两份英文报纸则较为平均地分配版面，既关注本国重要新闻事件，又传递大量重大国际新闻信息，同时，两种英文报纸对体育新闻的关注并不少于对国内新闻事件的报道。换句话说，即使中英文报纸在对报道内容的版面分布上存在一定的差异，但是，按比例来讲，不同语言的不同报纸之间和报纸的不同版面之间的指称语在报纸新闻标题中的使用数量上存在着近似的现象。
第三，就指称语的形式而言，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不同类别的指称语在这四份不同报纸的新闻标题中的分布情况。根据Ariel（1988，1990，1991）提出的用可及性标示等级对指称语范畴的划分，以便更加清楚地显示出高、中、低三类不同可及性等级的指称语的分布情况。
从整体上讲，表4-6和表4-7显示出：两份英文报纸中的中等可及性等级的指称语在报纸新闻标题中的使用频率占优（《每日镜报》为70.1%，《独立报》为70.6%）；而在两份中文报纸中，属于大众化报纸的《成都晚报》的中等可及性等级的指称语的出现频率（65.3%）高出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31.3%）和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3.4%），这与英文报纸差不多。然而，在“严肃性”报纸《人民日报》中，指示语在报纸新闻标题中的使用却出现了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的使用频率（51.3%）高于中等可及性等级的指称语（46.1%）的情况。这似乎说明，在多数情况下，中等可及性等级的指称语在报纸新闻标题中的使用频率要比其他两类指称语高，然而，在“严肃性”中文报纸的新闻标题中，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的使用频率也会出现稍高于中等可及性等级的指称语的现象。这似乎让人觉得，不同类型的指称语在不同的报纸新闻标题中的使用模式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语间差异。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从表4-7中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除《每日镜报》（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占15.3%）以外，在其他三份报纸的新闻标题中，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的出现频率远远低于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其中，两份中文报纸尤为突出（《成都晚报》的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和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分别占3.4%和31.3%；《人民日报》分别为2.6%和51.3%）。同时，从表4-6中，我们可以看到：在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中，零形指称语几乎没有出现，表明中英文报纸的编辑们很少使用“无显现主语”的句子来充当报纸新闻的标题。在涉及指人的指称语时，由于篇幅的制约，在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中，也很少出现全名+修饰语的情形。
第四，我们仍然从指称语的形式出发，考察不同类型的指称语在报纸的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的分布情况。统计结果显示：报纸新闻标题中指称语的使用模式在四份报纸的不同版面之间同样不存在明显的差异性。在所统计的四个不同的报纸版面的新闻标题中，中等可及性等级的指称语仍然占优（整体约为64%）；同时，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平均约为30%）比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平均约为6.4%）高出23.6%。这说明，编辑在标题中选用指称语时并不能充分预测读者的一般性知识，所以，多用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而少用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以便向读者提供足够的信息。事实上，编辑在选用标题中的指称语时，通常在报纸新闻标题的版面空间限制与向读者提供清晰的信息之间求得一种平衡。
商贸版的新闻标题中很少使用纯粹的指人的代词、姓名等指称语形式（仅占2.4%），这似乎暗含商贸版主要针对商贸事件的报道，很少关注个人的情况。非常有趣的是，体育版中涉及指人的代词、姓名等指称语形式占34.5%，这好像说明，体育版不仅注重体育事件的报道，而且也相当关注体育明星的信息。另外，体育版的新闻标题中使用表示“姓”的指称语（21.1%）远远高出使用“名”（1.2%）或“全名”（1.8%）或“全名+修饰语”（0）的指称语。这表明体育新闻标题中所提及的体育明星大都是常看体育版的读者较为熟悉的人物。这样，编辑们通过使用体育明星的“姓”既表示出对体育明星的尊重，也节省了不少版面空间。当然，这里也涉及英汉两种语言的差异性。当英文报纸和中文报纸的体育新闻标题中涉及非中国的体育明星时，代表体育明星的“姓”的指称语所占比例较大，比如：2004年7月2日的《独立报》的一则标题中用“姓”指称语“Scolari”代替“Luiz Felipe Scolari”来指代2004年欧锦赛上葡萄牙队的教练；同日《人民日报》第12版的标题“菲戈属于世界”中用“姓”替代了全名“Luis Figo”。然而，当中文报纸的体育新闻标题中提及中国体育明星时，编辑们多数情况下都会选用全名指称语（中文报纸的其他版面也常用全名指称语来指代人），例如，2004年8月24日《成都晚报》的体育新闻标题中的姚明、王浩、李小鹏等。此外，尽管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在报纸新闻标题中的出现频率较低，但其中的人称代词指称语还是占有一定的比例（平均为5.8%）。人称代词指称语大多用于引语式标题中，如：“We didn’t underestimate them…they were just better than we thought”（《每日镜报》2004年7月2日体育版）；“你也能成就‘神话’（比尔·盖茨对我中学生说）”（《人民日报》2004年7月2日第11版），等等。
同样，我们将表4-8浓缩为表4-9以便能更加清楚地表示出高、中、低三类不同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在不同报纸的四个版面中的分布情况。
尽管在中英文报纸的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仍然是中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所占比例较大，但仔细对比之后便会发现，中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在中文报纸的四个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所占比例都要比对应的英文报纸的要小。比如，中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在中文报纸的商贸版的新闻标题中所出现的频率（57.9%）比所对应的英文报纸（77.0%）要低19.1%。与此相反，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在中文报纸的四个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所占比例都要比对应的英文报纸的要大。例如，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在中文报纸的国内新闻版的新闻标题中所出现的频率（46.6%）比所对应的英文报纸（28.6%）要高18%。换句话说，中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和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在中文报纸的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所占的比例更接近一些，而在英文报纸中两者所占的比例相差很大。这似乎又一次说明，不同类型的指称语在英汉报纸的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的使用模式仍然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语间差异。
6.结语
我们根据Ariel（1988，1990，1991）提出的可及性理论和对不同的可及性等级指称语的分类，分别对四份“严肃性”和大众化的中英文报纸中的国内新闻、国际新闻、商贸和体育四个版面中的报纸新闻标题里的指称语的使用模式作了对比分析。统计分析的结果与引言中提及的语类假设所预测的情况相反，即：英汉报纸新闻标题中指称语的使用模式并不具有语类差异性，但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语间差异性。具体分述如下：首先，从整体上讲，不同语言的不同报纸之间和报纸的不同版面之间的指称语在报纸新闻标题中的使用频率并不依赖于语类的差异，而是与不同类型的报纸所报道新闻事件的数量有关。其次，在多数情况下，中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在报纸新闻标题中的使用频率要高出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和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然而，在“严肃性”中文报纸的标题中，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的使用频率也会出现稍高于中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的现象。这似乎说明，不同类型的指称语在不同报纸的新闻标题中的使用模式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语间差异。第三，从不同类型的指称语在报纸的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的使用模式上看，当中英文报纸的体育新闻标题中涉及非中国的体育明星时，“姓”的指称语所占比例较大；而当中文报纸的体育新闻标题中提及中国体育明星时，全名指称语的比例占优。这似乎显示出：不同类型的指称语在英汉报纸的不同版面的新闻标题中的使用模式也同样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语间差异。
总而言之，影响报纸新闻标题中指称语选用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既要考虑到由于第一次提及某一实体要求用较长的低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以便向读者提供清晰的信息；又要顾及到由于版面空间的制约和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则要求选用较为模糊而简洁的高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由此，编辑们会较多地选用中等可及性等级指称语以便在两者之间求得相对平衡，以达到报纸新闻标题的语义功能和语用功能的和谐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