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哪?”上了车,刚坐定,司机便问,“我往城西送货。”
关婷婷看看欧阳峰,她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应该出头,可,侧目细观,那人居然眼神发宁,瞅着一个地方发呆,对司机的话置之不理,真是个少爷啊!平时大概随从佣人一大帮,替他维护惯了,让他遇事,一个榆木脑袋!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担当得了一呼百应威震天下的总裁呢?真奇葩啊,关婷婷心里骂嘴上赌气道:“师傅,听我的,麻烦您一进市区,就把我们放下。”
“好嘞,哎?”司机也是个好事挑衅的主,他透过后视镜,瞄了一下欧阳峰,调侃道,”我看这大哥挺文绉绉的,还蛮腼腆的,怎么有点儿,哈哈!”
司机笑得瘆人,真是多事,你挑衅谁不行,非得挑衅欧阳峰!关婷婷暗骂司机,也的确,虽然刚刚俩人上车前抛弃了印度美女服饰,但那傲慢不可一世的人嫩脸上的妆容未退,睫毛没摘,好木,那脸皮薄的,闻听司机这话,不爆炸就已经是万幸,可是,最终,杯具还是发生了。
“停车!”车眼看就到市区了,欧阳峰闷闷地愣愣的一嗓很令人吃惊。
“你干嘛?咱们眼看就进市区了!”关婷婷不乐意地反驳。
“是啊,大哥,这离市区还有两公里,在坚持会啊。”司机好心挽留,但口气里透着酸涩。
“麻烦你停车,车钱我照付!快点停车!”欧阳峰决绝到,他甚至已经起身,摆出拉门的动作,他急起来声音似乎有一种威慑力,司机嘎登就踩了刹车。
俩人陆续下来,关婷婷满心不爽,刚转身要走,只听见司机喊:“喂,大哥,你不是说给钱吗?”
“是啊,你说的给人家钱的?”关婷婷一边不阴不阳敲铲子出气。
“是,我付我付,我给你五百!”欧阳峰边说边往怀里掏钱包。
“乖乖,五百,这么一会儿,那我发财了,呵呵,有钱任性啊!”司机嘲讽地冲着关婷婷一挤咕眼,弄得关婷婷从中特别尴尬,她不由得狠狠地白了欧阳峰几眼,觉得他特别给自己丢份儿,都落难了,摆谱呢,任性得不是地方。
只见,欧阳峰在身上左掏掏,右掏掏,上上下下把身上摸索了个遍,最后,只见他一脸严肃地靠近关婷婷低声说:“身上有钱吗?先帮忙垫上,我钱包大概刚刚掉了,回头我双倍奉还,谢谢!”说完,他也不管关婷婷乐意不乐意,转身大踏步走开了,把所有的尴尬扔给了她。
什么人啊?简直太奇葩了吧,关婷婷真的服他了,自己摆谱最后收不了场,让我兜着,凭什么啊?我,我这兜里就八百多块了,我这,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关婷婷原地气得直跺脚。无奈,跺脚归跺脚,钱还得掏,她只得回到司机楼子跟前,极不情愿的掏出五百块,递上去,唉,少爷任性,我埋单,钱就因为他吹牛皮的一句,打水漂了,如果找不到工作,这可是自己仅有的生活费啊。
“哈哈,你快收起来吧,小妹妹,我不要。”看着关婷婷踌躇紧锁的眉头,司机笑着推回她手里的钱,关婷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给钱不要的,看他也就是个农民打扮:“什么?你为什么不要!”
“哈哈,我本来就是路过赶脚,见你们被人撵,我看你这小姑娘挺面善的,要是他,哼哼。”他瞟了一眼远处背对着自己的欧阳峰,“小妹妹,我哪能要你的钱,我如果拿了,我就成他了,真不男人!”
“额?”关婷婷觉得这人评价得到位,并对其心生敬佩,你瞧瞧人家一普通司机,都比你个富家公子大老板有外面儿,有范儿。
“小妹妹,这个男人配不上你,你呀,赶紧换人,哈哈哈哈!”
司机说着,脚一踩油门,车飞驰出去。
“喂,喂,你误会了,他不是,不是的!”关婷婷傻傻地站在原地,试图解释,面包车早已消失在暮色中,往哪解释去呀!关婷婷憋着一口气打算冲着欧阳峰发泄,可刚来到他身边,却听他意外开口道。
“附近有没有吃的地方,饿了。”
好么,关婷婷这个郁闷啊,少爷真当我是带薪保姆哇,一个要求紧接着一个要求,唉,算我倒霉,关婷婷经他一提醒,肚子便开始咕咕叫开了,她今儿打中午就水米未打牙。她环顾四周,他们下车的地方她好像来过,有一次和同学郊游,她还隐约记得再走不远,灯火通明的地方是几个露天的烧烤大排档,饥饿时一想到烧烤,关婷婷马上馋虫乱窜口水四溢。
俩人刚进入大排档,欧阳峰便一头砸进简易地洗手间,也顾不上环境和卫生只顾洗脸,并且搓得相当用力费时,关婷婷很理解,让他男扮女装示人,肯定很憋屈很挫败伤自尊,估计此时,他想从脸上扒层皮的心都有。
关婷婷选了一张远离旁人,地下稍微干净一点的小桌子坐下,酷暑季节,坐在外边吃烧烤,小风一阵阵吹来,夹杂着浓郁炭火、羊油以及小料的混合香气,关婷婷觉得蛮惬意的。她拿起菜谱点她爱吃的各色烧烤,每种都自己一份,他来一份,她还自作主张点了最便宜的啤酒,但还是花了她大概两百多。她却不觉心疼,刚才那司机没拿那五百块,她反而觉赚了,忍不住挥霍,因为今天经历太多太伤神,得好好慰劳一下自己。
欧阳峰洗罢脸回来,惊讶地发现,桌上居然堆满了烟熏火燎黑漆漆的肉串,和不知上边涂了什么东西的蔬菜,看得他丝毫食欲都没有,同时,旁边还摆了两瓶不知什么牌子的啤酒,啤酒杯居然是一拿就被捏走形的塑料剥皮,里边居然还存留着一只微小的,长翅膀的东西,他一蹙眉,感觉有些往上翻,但见关婷婷居然吃得生猛喝得带劲,他似笑非笑小声嘟囔句:“我似乎,又不饿了。”
可,在他看来的一小声嘟囔,在关婷婷听来却犹如一声闷雷,把她的好心情彻底炸飞。
“好,好,我点了这么多,你不吃,你知道吗?”她由于口渴,刚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半瓶啤酒,脑袋正晕,情绪正起伏不定,欧阳峰的话好似火上浇油,立即把她点燃,她的小宇宙即刻爆发了,她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喊,“你知道吗?知道吗?这些二百多块呢?是我后边生活费的四分之一啊,我本来想好好慰劳慰劳咱俩,你居然看不上,行!行!我自己吃,自己喝,你给我耐着性子好好看着啊,今天,姐儿不吃痛快喝爽气了不走!”
关婷婷如狼似虎顺着串羊肉的竹签子疯狂扯完两串肉,撇开蹩脚的杯子,抄起啤酒瓶嘴对着嘴女汉子似的,咕咚咕咚,一下子又去半瓶,简直把欧阳峰都看傻了。
“有钱怎么了?有钱就高贵了?有钱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小看别人,贬低别人了,我跟你说欧阳峰,我绝不媚富更不仇富,我反倒可怜同情你们这些嘴里含着金钥匙,脖子上被栓紧金链子的人!我试问:钱能买来快乐的童年吗?钱能买来父母的和谐,家庭的幸福,和天伦之乐吗?钱能买来家庭和谐吗?我没有你富有,可我的精神世界远远丰富与你!你有钱可是你没安全感,为什么?因为你不自信,因为你如今的一切都拿钱换来的,你已经习惯被钱利用和驱使,你保护这些钱,就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其实你很穷,你懂吗?你穷的完全就剩下钱了你!大别墅,大豪车,我问问你有劲吗?房子大了反而让人疏远了,过日子过得什么,过得不是钱和房子,是过得人你懂吗?欧阳峰,反正我比你活得真实,接地气,你看不起,这烤串是不是,哦,嫌它炭黑的模样,可我告诉你,这才叫地地道道的人间烟火!”
不管她评价的对于不对,都把欧阳峰说呆了说愣了,因为,还从来没有人对着自己这么疯狂,这么口无遮拦地歇斯底里,如此的口不择杨,他绝没想到,这丫头喝多了居然如此强势,嘴里滔滔不绝净是理论,净是道道,有人喝多了睡,有人喝多了闹,可她这样喝多了还咄咄逼人振振有词演讲范儿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我跟你讲,你虽然嫌这些东西脏,可你的心,你的内里其实比谁都脏!”关婷婷又想起那天自己受的委屈,“那天我凑近你车的后视镜,其实就是发箍脱落了想照照镜子,哦,你猛地踩刹车走了,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大哥!你是不是想太多,太自作多情了你!你以为,你大公司的总裁,我就得仰慕你研究你,你偏偏想错了,我投完简历是仔细研究了鼎华,却不是你,你懂吗?我研究的是你们这个企业,而不是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算什么?没有你的家族,没有祖辈打下的江山给你坐,你就什么都不是!哦,我帮你搭救老人,是为了跟你套近乎,施展计谋进入企业是吗?你真的想复杂了,其实我真的很简单,简单到被你伪善的外皮蒙蔽,人渣,人渣,你哥彻彻底底的人渣,伪君子,伪君子!”
关婷婷越说越恼怒,冲着欧阳峰两眼喷火,欧阳峰哪受过这种责难,可,鉴于自己真的冤枉了她,他心里有气又没理由发作,清秀俊朗的一张脸被逼得煞白,嘴唇都变得青紫,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那,那今天你为什么救我?”
“顾全大局!”关婷婷朗声道,一派占据上风,威风凛凛地口吻,”当我听说宋小鱼要走进宋德志的局陷害你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能让企业为你个人蒙羞!”
欧阳峰让她的话镇住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总之一晚上,全是关婷婷一个人的演说,欧阳峰不吃不喝老老实实地听着,两瓶酒都没了,关婷婷也精疲力尽地,英勇地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