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公别生气
雨田离开公司之后，没有回她和楚杨的家，也没有回娘家。因为这两地方都太容易被楚杨找到。而她目前不想不被他找到。
于是，她坐车来到了C市。带着邵霖扬给她的那张请柬。
“你好，请问你找……”开门的是一个温婉如花的女子。
雨田笑着，揣测：“你是花茉莉吧？”
“诶？你认识我？”花茉莉惊讶。
“不认识，但是认识你未来的老公。”雨田很想像邵霖扬一样恶劣的跟这个温柔的小女人开开玩笑，可是时下纷乱的心绪让她提不起兴致。“我是他高中同学，应邀前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的。”
说着，她拿出那张请柬。请柬上的时间是三天后。
“啊，是阿扬的同学啊？快请进快请进。”花茉莉热情的将她迎进门，却又在目及满室的杂乱之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因为忙着筹备婚礼，家里堆了不少东西，有点乱。让你见笑了。”
“呵呵，没关系。倒是我来的唐突，没有打扰你们什么吧？”
“怎么会呢？有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花茉莉言语间隐隐藏着一丝哀伤，虽然一晃而逝，却依然没有逃过雨田的眼睛。
“怎么？你们的婚礼没有邀请其他人吗？”
“没有。”苦涩爬上花茉莉秀丽的脸庞，“我和阿扬准备拍组结婚照，然后去民政局公证结婚。”
“哈？就这样？”雨田皱皱眉，这小强……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吧？
“阿扬的父母不喜欢我！”
“嘎！？你们不是从高中那会儿就在一起了？”难道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小强的父母到现在才来反对？
花茉莉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说话也有些哽咽，“从一开始，他父母就不接受我。是阿扬一直坚持要跟我在一起的。”
耶耶，真没看出来，那小强还是个痴情种。不过，这小强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喜欢花茉莉呢？虽说她个子是娇小玲珑了些，可模样秀美讨喜，个性又温柔体贴，简直就是好妻子好儿媳的典范嘛。他们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其实，我能理解阿扬的父母。换做谁，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像我这样的女人吧。”花茉莉苦涩的勾勾唇角，笑容没挤出来，却把眼泪给逼了出来。
“诶，这，你别哭啊，要是让小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雨田慌了手脚，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弓腰递过去。
就在这时，门开了。
邵霖扬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进来。
见到正在抹泪的花茉莉，他皱着眉，将手上的东西随手一丢，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揽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别说是你欺负我家茉莉花了？”邵霖扬眉一挑，斜睨着她。
看吧看吧，她就说……
“不是的，阿扬。是我自己，你别错怪好人。”花茉莉止住泪，扯了扯邵霖扬胸前的衣襟，又尴尬的冲雨田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唉唉，我说小强，欺负茉莉花的是你自己吧？怎么贼喊捉贼，反倒怪起我来了？”雨田戏谑道，“我可是听说，因为你父母死活不接受人家，人家才哭得这样伤心的呢。”
“茉莉？”邵霖扬低头询问，回答他的确是低垂的头顶。“我说过了，娶你的是我，跟我爸妈没关系。”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嗯。”花茉莉温顺的点点头。
“好啦，你去厨房弄点吃的吧，小强第一次来我们家，让她见识见识你的厨艺！”
花茉莉去了厨房，留下邵霖扬和雨田坐在客厅中。
“唉，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雨田不无感叹。突又问道：“对了，你爸妈为什么不接受花茉莉啊？我瞧着，她啥都好啊！用你的话说，她比我这样野蛮粗鲁的女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呢！”
邵霖扬拿出烟点上，抽了几口，沉默好一阵，才说：“因为茉莉患有不孕症。”
嘎！？正中红心！
听到这话，雨田的下巴差一点就掉到地上了。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感情是天底下不孕不育的女人都跑这儿扎堆来了。
话说，雨田的困扰也源于此。
从医院拿回来的检查报告显示，由于她子宫偏离正常位置，导致受孕的几率很低很低。想要孩子，只怕比上月球游玩还难。
她知道楚杨的父母一直想要抱孙子，而年过三十的楚杨本身也很希望要个孩子。可是，这样的她，只会让他们失望！
楚杨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自私的拿爱做借口，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只要他们能够分开，然后和平的离婚，也许他就可以找个正常的女人结婚，生个孩子，感受身为人父的自豪与喜悦。
可是，每次想到这些，她心里就难受得跟针扎似的。真的要放弃到手的幸福吗？真的要为了这样的理由离开他吗？她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所以，她决定调到分公司，以为可以冷静的将事情看穿、想透。偏偏他不放人！这不，为了这事她都躲到C市来了，偏又让她遇到雷同的情形。
“你，不在乎吗？”雨田小心翼翼的问，“不能当爸爸也没关系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对茉莉的爱就像楚杨对你的一样深刻，你觉得我会在乎吗？”邵霖扬侧脸问她。
雨田呆了，这是什么回答啊？她就是不知道楚杨在不在乎，才问他的啊，他居然把问题丢回给她。
“我只在乎她在不在我身边，我只在乎她心里是不是有我，我只在乎她是不是愿意跟我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就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病了看医生一样，不能生孩子我们还可以去领养，想要几个都行。当然啦，前提是在我能养得活的条件下。”
邵霖扬坚定的眸光中洋溢着甜蜜，真挚的脸上写着执念。雨田想，这样的小强是真的幸福着呢。
去他的不孕，去他的传宗接代，只要他们都觉得幸福不就足够了？
煞那间，所有的心结统统解开了。
雨田悻悻的拍着胸口，幸亏在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她没有冲动的提出离婚。嗯嗯，只要回去做一桌好菜，说两句好话，应该就没事了。大不了，她也可以勉为其难的洗洗碗。
雨田留下口信让贾姐帮她请假，然后人就消失无踪了。
楚杨找了她两天，却还是茫无头绪。
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他。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有事瞒着她。
心乱如麻。
到了第三天，楚杨接到母亲杨韵从家里打来的电话，问雨田有没有去医院拿检查报告。楚杨这才知道，原来雨田和林木林见过面。心豁然开朗，所有的慌乱都被愤怒取代。
他冲到德仁医院，冲到林木林面前，质问：“你跟雨田说了什么？”
“诶？”
对于怒气冲冲的楚杨，林木林不由得吓了一跳。“雨田怎么啦？”
“怎么啦？”楚杨怒红了眼，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好心的顾及她的感受，平白给了雨田误会的机会。“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怎么啦。从你这儿离开，她就离家出走了。你这个女人的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大二以前的楚杨是阳光和煦的，重逢后的楚杨是冷漠淡然的，像现在这样气急败坏的楚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因为小杨的事吗？还是因为……呀，有件乌龙事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你是不是跟她说，小杨是我的儿子？”
“嗯，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们的。真的！”
“果然如此！果然是因为这个！”楚杨冷笑着，转身。他真是自作孽啊。不过，那个傻瓜又是怎么回事？这种话也信？难道她就不能给他一点信任吗？实在可恨！
“楚杨，楚杨……”
林木林追出来，将一份报告递给他，“这是雨田的检查报告。麻烦你跟她说一下，护士不小心将她跟另一个人的报告弄混了。这份才是她的。上次那份是另一个人的，麻烦她送回来一下。”
“检查报告？”楚杨拧眉，就是母亲在电话里提到的报告？
刚刚准备拆开，一看究竟，林木林却道：“恭喜你，你要做爸爸了。”
手一抖，报告掉在地上。
楚杨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雨田怀孕两个月了。”林木林微微的笑了笑，带着苦涩，也带着祝福。
他终究不是属于她的。可这又何妨呢？她只要有念杨就够了，只要坚信念杨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就行了！没有他，她还是可以跟念杨两个人过得很好！
楚杨看着转身消失在转角处的林木林，心里涌上难言的滋味。也许，是时候让某个人对她负责了。
雨田误会林木林的儿子是他的，所以借故要从他身边逃开。而事实上，那个小鬼应该是伍亦明的儿子。至于伍亦明跟林木林是怎么回事，暂不做深究。
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可是雨田还是没有回来，对于她的去向楚杨也依旧茫无头绪。班照常上，心却乱的不像话。
每多等一天，他心中的愤怒和不安就同时增加几分。
愤怒的是，她就然这么不信任他，为了这种荒谬的事离家出走。
不安的是，她会不会真的就此一去不回头。
星期五，楚杨照常下班回家。
没有雨田在这几天，每天都像抗战一个世纪一样，那么长那么累。
“咔嚓！”
门开了，暖暖的灯光透过门缝流出来，照在他错愕、狂喜却又狂怒着的脸上。
跨入，轻轻的关上门。
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
一步一步逼近厨房，果然见到那个翘家五天的女人……一边切菜，一边哼着小曲儿！
仔细一听，她哼的竟然是：“八月十五月儿明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饼圆圆甜又香啊，一块月饼一片情啊。爷爷是个老红军呐，爷爷为你打月饼呐。你为爷爷唱歌谣啊，献给爷爷一片心呐。……”
他为她吃不下睡不着，找她找到快要发疯，而她居然不给他打电话，又将手机一直关机，一走五天音讯全无。回来之后，竟然还能好心情的哼歌。是他太宠她，把她宠坏了？
雨田背脊泛起一股凉意。蓦然回首，却见楚杨黑着脸，大唱包公升堂。
“你，你回来啦？”雨田谄笑着，迎上去拉他，“你看，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哦！一定饿了吧？来来来，你先吃，我把最后这个菜炒一下，在打个汤就可以吃了。你不用等我！”
楚杨一动不动的矗在原地，直愣愣的盯着她，任凭她怎么拉怎么推就是不动分毫。
“哎呀！你没换鞋！我刚刚才拖过地！”雨田惊叫着，盯着他脚上的黑色皮鞋，转身奔到门口从鞋柜里拿来他的拖鞋，蹲下身整整齐齐的放在他脚下，仰起脸讨好道，“要不要我给你脱鞋？”
这女人……这就是她做错事忏悔的方式？她以为这样一味的讨好谄媚故作勤快，他就会忘记她的恶劣？
“够了没？雷雨田！”
一声怒喝，吓得蹲在他脚边的雨田一个哆嗦直接坐到地上。
雨田怏怏的爬起身，退后两步，故作委屈的说“你干嘛这么生气啊？我不过就是请假出去玩了几天嘛，又没做什么天大的坏事！”
“玩几天？玩几天会将电话一直关机？会不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唉唉，这可不是我的错，手机没电了啊！真的真的是手机没电了！”
楚杨冷冷的瞪着，“你可以接着编。”手机没电？十块钱一个的万能充电器哪儿买不到？退一万步说，公用电话总找得到吧？居然连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还好意思找借口脱罪！
“诶，好嘛，是因为玩得太高兴，不想中途被你揪回来行了吧？”
楚杨皱紧了眉头，还不老实说实话？
“你也知道，小强结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去呢？嘿嘿，你是没见到啦，小强那个老婆啊，那叫一个温柔婉约、贤良淑德啊！啧啧，能娶到她，真是小强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呢。还有啊，那个，那个……”
在楚杨愈渐愤怒的目光中，雨田终于说不下去了。汗珠悄然划下额头。
“你见过林木林？”
诶？“你不是知道吗？我跟杨阿姨一起……”
“我是说在那之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周星期六，你又去医院见过她一次？”
雨田一怔，沉默的点头。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她跟你说了楚念杨是我的儿子？”
继续点头。
“而你该死的相信了？”
再点头。诶，不对不对，她没有相信啊。雨田拼命的摇头。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误会，你才想调到分公司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会离家出走一个星期？你对我信任就只那么不堪一击？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
冰冷的眼，犀利的话，让雨田心中阵阵刺痛。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怀疑你！”她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他，“我知道那个孩子是伍亦明的，与你无关。”
震怒中的楚杨因着她这句话安静下来。“那你还……”
雨田沉默了，将脸深埋在他胸口。久久的，久到他感觉到胸口传来阵阵啜泣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雨，田……”
他伸手轻抚她的后被。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难过，却又这样的难以启齿？
良久，雨田从他怀里扬起脸看着他，晶莹的泪珠尤在眼眶中闪烁：“我不能生育。”
“……”
楚杨震惊。这是什么乌龙事件？
“上次跟杨阿姨去医院做的检查，说我的子宫偏离正常位置，很难受孕。我知道你很想要个孩子，可是我不能生育。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对不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
楚杨心疼的抱紧她，原来她承受了这么大的煎熬，而他浑然不知，还误会她。做错事的人其实是他吧。
“傻瓜，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你会因为这个原因不要我吗？”明知道这种担心很蠢，这个问题很蠢，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心一阵抽疼。一直意气风发的她此刻竟是如此的不安！
楚杨忍住涌上心头的阵阵酸楚，故作轻松的打趣道：“我就算不要你，也会要你肚子里的宝宝啊！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没有母亲！”
“你说什么？”雨田浑身一僵，怔住。
“我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很快你就有罪受了！”
“这怎么可能？报告明明说……”
“报告的事是护士搞错了，误将你和另一个女人的报告弄混了。你那份报告我带回来了，说你已经怀孕两个月！至于之前那份报告，医院让你尽快送回去！”
“真的？”好不容易抑住的泪水又破眶而出。
“这种事还能有假？”
楚杨好笑的看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滑稽模样，真想给她录下来，以后拿出来糗她。
“呵，呵，呜……我怀孕了！我们有宝宝了！”
郁结在心头的惆怅与哀伤终于烟消云散。
两人紧紧的相拥着，久久的。
突然，雨田一声惊叫：“我的菜！”
厨房里传来一股浓烈的焦味儿……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