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老婆出奇得温柔,老齐心里很矛盾。
老婆说:“这次就全靠你了,相公!”
老齐起了一脊梁鸡皮疙瘩,边换拖鞋边仓促地回应:“哦,我试试!”
老婆又说:“见人三分笑,开口多说好,为了我和这个家,你就牺牲一回吧!谁让这事儿这么巧!”
老齐皱了眉:“那万一要是不行…”
老婆说:“还没去,就说不行?这点事儿,你只要去,就准行。”
老齐还犹豫:“那不一定,不是一回事儿。”
老婆嗓门大了:“你就放心去吧,按我嘱咐的办,成不成回来我都犒劳你!”
老齐终于穿戴整齐,却还在门口磨蹭。不料老婆上来一个拥抱,外加一记热吻,搞得他晕头转向纠结重重地出了门。
老齐是岷山社区的一名片警。别看平时穿警服进社区,动嘴皮子调解纠纷头头是道,可今天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去一个陌生人住的宾馆里做客,竟然无比紧张!
老齐去哪儿?干什么?至于吗?事情,还得从半月前说起--
半月前,县环卫局人事变动和编制调整,决定为一批工作多年的非正式合同工转正,同时解聘剩余不够年限的工人。老齐老婆就差一年,很不幸被PK回家。
民警老齐是二婚。老婆从农村出来的,年龄还不大,原本有个班上着感觉挺好,可这下就跟掏了魂儿似的浑身不自在。
再说家里突然少了份收入,叫谁也不舒服。
老婆心情不好,老齐却无能为力。老齐这辈子帮人无数,可自己却有很多事都没办利索。为啥?--老齐不愿意求人。感觉穿着警服求人,格外低人一等!
那些天,每到傍晚老齐就陪着老婆去遛弯儿。老婆情绪不对不愿说话,老齐陷入回忆沉思不已,俩人能默默走一两个小时,直到夜深了才回家。
那个周末,他们往家走时已过了十点。街上行人稀落,路边灯火暗淡,倒是有几个池塘里的青蛙,还在不知疲倦地叫唤。
突然,老齐停下不走了。
老婆扭头看,老齐悄悄招招手没说话,另一只手立在耳朵边,专心听着四周。
老婆向来胆小,小声问老齐:“咋了?”
老齐说:“你听,好像有动静!”
老婆寒毛直立:“啥动静?大路边的…”
“像是有人。”说完老齐就往路边草丛里走。老婆却在背后喝住他:“你犯什么毛病?我怎么没听见,人家要是谈恋爱的非跟你拼了不行!”
老齐回过头来,一脸紧张:“不像是谈恋爱的,像是有事儿!”
老婆问:“有事儿早喊救命了,用的着你管?你快给我回来!”
老齐没回来,他很少不听老婆的,可这次是个例外。
老齐把老婆独自晾在大路边,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最后,他背着一个湿漉漉的男人从池塘深处爬了出来。
老婆惊呆了,听老齐说才知道,这人掉进池塘里,幸亏离岸边不远,水正好淹到他下巴沿儿。这人西装革履却浑身酒气,准是喝醉了想到池塘边解手时掉下去的。
这么偏的地方,又是这个点儿,如果不是老齐警醒施救,后果真不堪设想!
老婆见老齐累得够呛,对男人既佩服又心疼,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两人一起把醉汉送进了医院。
这事儿本就这么过去了。可一周后,老齐去派出所开会,老远就看见所玻璃门上糊了一张大红纸,走近一看,是封感谢信,正是那个被救的男人写来的:“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我听说你是一名派出所民警;我不是想写封信表达感激的心情,我的心情是无法表达的;我可能也不是你救过的第一个人,但这却是我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我现在的命是你给的,我的家庭是你救的,我的未来不管好与坏、成功与失败,我都想找到你、认识你、记住你,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分享今后的喜悦和收获…”
老齐觉得这人写得挺好,挺有文化的。事后听同事议论才知道,这人还大有来头,竟是刚从外地调过来分管全县文化卫生的年轻的副县长。
老齐一阵唏嘘,没暴露自己。回家无意中说起,老婆嗷一嗓子就尖叫起来:“老天爷总算开眼啦!这人不就是解决我工作的大救星吗?真是一报还一报,机不可失!”…
老齐很晚了才回家。
老婆打着瞌睡把他从上到下瞅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老婆问:“去了吗?”
老齐答:“去了。”
老婆问:“说了吗?”
老齐答:“说了。”
老婆问:“成了吗?”
老齐答:“没有。”
老婆问:“那你怎么说的?”
老齐答:“我先咔敬了一个礼,然后说所长,我老婆下岗在家快憋出病来了,咱社区少个内勤,让她去行吗?所长说,夫妻警务室?很好嘛!”
老婆哭笑不得:“我让你找县长,你去找所长?不过,总算是谋了份差事!”
老齐满脸疲倦:“啥呀,这些话也是我对着县长住宿宾馆的大衣镜自说自演的,所长家我也没去,都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