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切的连接之处为何觉得有些奇怪?
兰相濡突然出声道:“你修为倒是精湛,连那驱妖符也能破!”
桑桐听闻怔了怔,表情有些为难,目光中闪过一抹沉思:“我学过一些驱妖驱鬼的符咒,自然也知道此类符的一些破解之法,只是没有一口气破了所有符咒的本事,只能小面积的毁坏一个缺口或者一面白墙。”
兰相濡似笑非笑,突然之间缄默不言。
桑桐不知不觉中被他眉尾的那只雪蝶所吸引,一时之间竟看的有些呆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眉尾处那只小小的雪蝶发出了一层淡淡的白芒,半是清逸,半是妖冶。
桑桐一直盯着兰相濡看,商以沫不知为何心上突然有些不舒服,她伸手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兰相濡的对面,遮挡住了桑桐的视线。
兰相濡敛了脸上的似笑非笑,侧目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她:“你这满脸的不爽,摆给谁看呢?”
商以沫没好气的翻白眼:“我就喜欢这个表情!”
兰相濡立马将表情一收,正儿八经道:“原来如此。”
商以沫心中飙泪,她怎么忽然感到一丝不详的预感呢!
想了想,决定坦白从宽:“殿下,随便招惹桃花是不好的行为。”
兰相濡莞尔的笑了,眼中犹如开了倾世的桃花。
“我在妖镜的观棱镜中看到你和天师一起吃饭,一起闲聊,而且你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泡泡。”
所以招惹桃花的不是他,而是她。
当然,他本还想说说那位狐族的六公子,但转眼又想到他和一只还不会化形的公狐狸计较,实在太掉身价!
商以沫憋屈,眼中似有火花哧哧哧的往外冒:“老娘明明痛苦的死去活来!”哪里还洋溢着什么该死的幸福泡泡!
桑桐却在这时悲戚的嘶吼了三个字:“曲寞一!”力道可谓是掷地有声!
商以沫转头,却见桑桐表情很是淡然,眼角似乎还染着浅浅的笑意。
仿佛方才那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完全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她幻听了。
咯吱……
门忽然被打了开,略带猛烈的风吹进房中来,屋内的纱帐凌乱的飞舞着,犹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
桑桐随手一挥,门自动被关了上,房中又陷入一片静谧。
商以沫转头一瞧,桑桐不知何时竟与那阵风,一起消失在了房中。
来无影去无踪。
沉默一阵,兰相濡走上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商以沫想了想,只得跟上去,过了片刻问道:“我觉得吧,桑桐这次过来似乎是有意想要与我们解释的。”
兰相濡沉吟道:“一只妖懂得驱妖符,还懂的一些符咒的破解之法,你不觉得有些问题?”
商以沫回想了一阵,然后道:“她好像认识曲寞一。”
兰相濡道:“那就对了,她说她不能说谎,又说她与曲寞一的关系是把她囚进这幅画中的关系,这种说辞实际上有些暧昧。”
商以沫顿了顿步伐,歪着头看着兰相濡:“你的意思是,桑桐会符咒很有可能是曲寞一教的?”
兰相濡垂眸看她:“她说的话或许都是实话,只是用了一种似真似假的方式说了出来,若是我们理解错了,也怪不得她。”
商以沫点点头,脑中似有什么连接到了一块儿:“那么这个赵老爷与那周管家便有问题了。”
兰相濡想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商以沫不明白了:“照桑桐所言,那周管家的血显然是用来对付我的,却又为何嫁祸给桑桐?”
兰相濡道:“或许他觉得咱们两脑子不好使,忽悠咱们?”
商以沫:“……”殿下,您能正经点儿么?
兰相濡话锋一转,食指弯曲抵额道:“你可有想过赵老爷为何想让我助他驱这座府邸鬼气的这个问题?”
商以沫皱眉,然后道:“如果说桑桐所言非虚,那么赵老爷就是以驱鬼作为借口,是为了不让桑桐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兰相濡挑眉,眉眼里是淡淡的笑意。
眼前景象忽然一阵扭曲,狭窄的通道犹如麻花似得缠绕在了一起,商以沫一个激灵,语无伦次道:“天,天呐,又开始不稳定了吗!”
这路扭成这幅德行,还让不让人好好的走了!
兰相濡将商以沫往怀中一扯,紧接着后退了好几步,脑中忽然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一时之间头疼欲裂起来。
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他吃力道:“许是那天师已经回了来,发现我们入了这‘神遗画’正施法着呢。”
商以沫却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见他忽然喘气不止,焦急道:“你怎么回事?病发了吗?”
兰相濡摇着头,慎重的嘱咐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要靠你自己了。”
华光一闪,他的身体忽然化作了点点星芒,朝着天际掠去。
商以沫猛然之间撕心裂肺起来,这画面像极了幽灵离开的那日,漫天的飞雪笼罩着死灵山,唯有他消失的那点光,是最耀眼的。
也是最刺眼的。
扭曲的楼道忽然飘起一阵花雨,嫩紫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了商以沫一身,幽冷的香气夹带着清风席卷而来。
她浑身紫气弥漫,一双清目变得妩媚多情,瞳色深邃,晦涩而神秘。
眼角下的紫莲泪痣娇艳欲滴,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流光,再加上鼻尖幽香萦绕。
霎时,诡香千里。
满地生命瞬间消逝殆尽,徒留一地烟灰。
商以沫眼前一阵眩晕,紫蓝色的指甲发着淡淡的荧光,指尖一动,皆是流光溢彩的嫩紫花瓣自她指端洋洋洒洒的如星辰一般溢出。
曲寞一刚落地,忽觉得不对劲。
“竟是骨香……”他轻喃。
看了一眼似要魔化了的商以沫,他眉心一蹙,缓缓的自怀中掏出一枚桃木令:“得罪了。”
身影疾如闪电,一手环在她腰间,一手掠过她眉心,食指一点,将桃木令镶嵌进了她眉心当中,温香的身体软在了他怀里。
扭曲的楼道瞬间恢复了正常,原本的枯枝败叶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神遗画中,一切如初。
不消片刻,商以沫渐渐转醒了过来,脑中翻腾起方才那瞬间发生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究竟是怎么了。
晃了晃头,双手指尖按着太阳穴,唯一记得的是兰相濡化作点点星芒,又一次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腰间传来一阵温热,抬眼却见抱着自己的人竟是那天师曲寞一!
她瞪大眼,猛然推开他,面露惊恐:“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曲寞一似在自言自语的喃喃又似在与她说话:“骨香,又名莲心骨,旷世奇毒也。闻者自甘堕落,理智丧失。轻者颓废三月有余,重者当场毙命。生于七叶紫金莲之心。”顿了顿,然后又庆幸的道:“幸好幸好,幸好这里是神遗,若是在外边,一座城就这么毁了!”
商以沫闻言一愣,睁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但是身体上的乏力让她全身酸软,眼睛渐渐开始酸涩起来,隐隐的竟泛起了睡意。
“你……”曲寞一伸手过来,扶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直接瘫软倒地,想了想,他低声道,“小妖精,你的身份让人觉得无比恐慌呢。”
七叶紫金莲乃是上古神魔之花,传说它与众神同生,诞生于天地连接之处。
这种神魔之花早该在上古就被众神所灭才是,又怎么会投生于凡尘?
嗷呜……
突然一声极轻的吼叫。
曲寞一的衣襟处钻出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哧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商以沫的那一刻,隐隐泛起了泪光儿。
小狐狸瘪着嘴跑到商以沫身旁,用小爪子拍着商以沫的脸颊,轻呼起来:“花妖姐姐,花妖姐姐。”
曲寞一轻叹一声:“放心吧,她只是情绪太过激动,魔化了。”
小狐狸一听,头顶的耳朵猛然耷拉下来,红着眼睛看着倒在曲寞一身上的商以沫,噎着声道:“花妖姐姐不是魔,她怎么会魔化……”
曲寞一弯腰将她一把抱起,好轻,她怎么轻的如同没有体重一般。
走了几步,随意的打开了一间厢房的门,毫不犹豫的将她抱上床,细心的盖好被子,眼睛忍不住的往她面容上停留。
她无疑是绝美的。
皮肤白而细嫩,如同上好的白瓷,嘴唇浅粉色中带着淡淡的紫,眼角下那一朵静谧绽放的紫睡莲玲珑立体,宛若鲜活的生命。
明明有些天真俏皮的面容,魔化后,却有一双淡漠的令人觉得生无可恋的紫眸。
紫眸中的瞳仁是如莲花一般的形态,小巧玲珑的点缀在那双眼睛中……
神魔神魔,非神既是魔。
一半毁灭,一半创造。
怪不得身为妖的她会净妖术,只是……
她似乎并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呢。
长夜漫漫,厢房门口的院子里种着一棵百年的槐树,叶子随着夜风拂过发出飒飒的响声,槐树顶亮着六点淡淡的荧光,煞是好看。
商以沫转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黑夜了。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挠着她的手心,温温的、柔柔的,手臂处甚至还有毛绒绒的东西不停的拂过。
睁开眼,雪白的绒毛映入眼帘。
小狐狸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猛地趴到她身上,担忧道:“花妖姐姐,你终于醒来了。”声音里还泛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