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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妈妈说去教会学校是件好事。她总是听别人说去教会学校有多么多么好,所以她认为我也该去试一试。我不想去,可是爸爸说:“噢,好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去,少磨叽了。”“哦,可是,爸爸---”“必须去。”

他们总是想让我去教会学校。我不想去,去教会学校又不像参加童子军那样,非去不可。我在以前住的地方就去过教会学校,除了能看见自己的朋友之外,简直太讨厌了。而且教会学校的老师还总是怒气冲冲的。他总是以为我们在耍他,其实我们没有,起码我没有。我不想去教会学校,我宁愿去参加童子军。

妈妈这个时候说:“哦,好像马上会有童子军活动了。”“那好,我可以参加童子军。”“可是你现在也必须去教会学校。”“好吧,可是马特呢?”

“他年纪太大了。”爸爸说,他回学校的时候会有圣经课,那就足够了。他不用去,可我得去。“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反正你得去。”“凭什么啊?”

爸爸没有跟我废话。反正马特做什么他都支持,而我,就想都别想。如果我要去教会学校,那他也得去。但爸妈都不这么想。这个星期,妈妈逼着我去了,可过了一个星期,我自己也想去了。她把我的零用钱放在餐桌上。我自己弄了两片烤面包当早餐吃了,脑袋里想着教会学校,越发觉得要去。那儿太有意思了,我是这么想的。教会学校的老师就是星期五在临时学校给我们班上课的老师。他在那儿说了些关于耶稣去神庙里动员大家去外面筹款的事情。他说,大家都被耶稣动员起来了。本来他们是在上帝的房子里,不应该需要筹款。可是那里不是天堂,那里是人界,所以筹款也是行得通的。耶稣干这个的时候年纪还很小,面对着一帮大人,他也能说服他们。老师总结说,这是因为上帝在帮他,给他力量。

我喜欢那个老师。他说话的声音和我在夫郡的表兄的声音有点像。他说话的时候脸涨红了,还不停地拍着手掌。“好了,孩子们,现在开始坐直了,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然后他就开始讲了,每个人都听得很开心。所以说,能去教会学校还真不错。我在客厅从窗户边朝外望,心里美极了。

我是真的想去。马特还在睡觉,爸爸和妈妈也是。他们在星期天的时候总是会起得很晚。有时候我都已经出门去教堂了,他们还在睡着呢!我到教堂的时候,他们也许还呼噜呼噜睡得正香呢!

出门的时候,我轻轻地关了门,以免把他们吵醒。

沿街走着,心里美滋滋的。我先要拐上一条马路,还要翻过一座山。路上没什么人,一路走过去,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后来路上开始有些人了,他们都是去礼拜堂的。他们在马路一边走着,而我则走到另一边看着他们,可是他们都不看我。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罗马天主教徒去礼拜堂的时间都不固定,有时候半夜也会去。

我不在意那些关于《圣经》啊、宗教啊之类的事情,我去教会学校纯粹是因为我喜欢去那儿,然后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除非我有一个球,那样我就可以在路边踢球,而不用去教会学校了。哪怕一个网球也成。

那是一个小而旧的教堂,离火车轨道不远,教堂门口堆着厚厚的一层落叶。别的孩子也在教堂那儿等着,有两个上幼稚园的男孩子和四个上小学四年级的女孩儿。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望着我。也许我来错了,这个不是我的教会学校。我往旁边让了让,站在灌木丛边。周围有很多树,我能爬上去。马特说这些树都是栗子树。在那儿,我能看见不远处的一段铁轨,于是脑袋里就开始想有辆火车,载着我去到什么地方。到海边不错,还能去游泳也可以在沙滩上玩。然后我就想,要是去外婆家该多好。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外公外婆了,很久很久了。要是住在以前的家就好了,穿过后院,爬上楼梯就到他们家了。我总是能看到他们,马特也是。可是我去外婆家的次数比他还多,我特别喜欢去。但是来到这儿,我也只能想想了。在这边什么都做不了,我根本谈不上喜欢现在这个地方,更多的却是讨厌。我讨厌这个地方,我没有什么哥们儿,除了约翰,当然帕特和丹尼也算,可是他们都是天主教徒。我和他们不经常碰面,因为他们总是要去天主教徒该去的地方。所以,我的哥们儿少得可怜。约翰又不常出来,他爸妈不准他出来玩儿。他也可以来教会学校的,可是我没跟他说。也许他根本就不想来,他哪里都不想去。我去找他玩儿,他也待在家里。他让我和他一起在家里玩,可是我想到外面玩儿。噢,我想去牧场那边,跳跳水沟。我和他说了无数次了。“我能带你去埋枪山,和我一起去吧,我们还能看见土著人的营地。”

“不,我不去。”

“去吧,就当饭后散步好了。”他一个劲儿地说不。这就是约翰,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来参加教会学校。原来我也想过能在教会学校认识一些朋友,如果一些男孩子也来上教会学校,我们应该能成为好朋友。可想归想,眼前就只有两个幼儿园的男生和四个女生。我还是等着吧!

一个老人走了过来。他走进教堂大门,在教堂侧面开了一扇小门,让我们进去。那是一间昏暗的屋子,里面的味道很古怪,墙上挂了很多黑色的衣服。我和另外几个女生看着这些衣服,都在想,它们是干嘛用的。后来猜到也许是那些教士们的衣服,我们学校的教士就穿着黑斗篷,不过他外出上街的时候会穿回自己的衣服,夹克或是一般的裤子之类的。所以,这些黑衣服可能是教士们外出的时候换下来的。反正这些不会是神父和修女的衣服,神父和修女就总是穿着那一身黑走来走去。他们习以为常了。看着他们穿着黑衣服到处走,甚至堂而皇之地走进礼拜堂。“瞧,他们来了。”人们会说,“他们真就那样走进来了。”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大人们经常会去礼拜堂玩儿拼字游戏。看到那一身黑的人走进来,人们会开始谈论起来,并哈哈大笑。

黑斗篷?为什么要穿黑斗篷呢?难道没有其他颜色可以穿吗,比如紫色?

还有这个味道,是怎么来的?也许是汗脚的味道,可是闻闻又觉得像是一些甜的东西。这个味道闻起来太可怕了,连我的眼睛都闻到了。我感觉得到,这个味道让我眼睛凉凉的。

那个老人朝我招了招手。“噢,孩子,你能帮忙搬一下椅子吗?”他这样对我说。所有的椅子都叠在桌子上。我给那两个小屁孩儿,还有四个小姑娘都搬了椅子。那位老人家把椅子搬下来递给我,我再放到地上。噢,天哪,我是不是来错教会学校了?也许是的,没准儿什么地方还有一个专门给大孩子上的学校呢!

“噢,先生,还有别的教会学校吗?”我问那个老人家,可是他没答理我。他看着我,脸上的皱纹全出来了。“噢,先生,还有别的教会学校吗?就是专门让大孩子上的那种?”

“什么?”

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妇女走进门。“噢,不,这里就是教会学校。”她说,“别担心,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女孩儿会来的。”

她搬了一把椅子,然后看着我们。她的头发都花白了,说话还瓮声瓮气的。

“你们好,孩子们。我想知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们都上什么学校啊?”然后那两个小屁孩儿说话了。其中一个说:“噢,女士,我叫安德鲁。”我只是站着,说:“噢,女士,我下个星期再来,可以吗?”

“你说什么?”“呃,我是说,我可不可以下个星期再来,女士。”

我开始往门边靠,如果她抓住我的肩膀---也许她会的,我就开跑,她是追不上我的。

“噢,坐下。”我没听她的,而是径直出门来到走廊上。我继续走着,可是心里开始觉得怪怪的,脑袋里开始有种吓人的感觉,好像要爆炸一样。如果身体越变越大的话,整个人就会爆成一堆碎片吧?不然还会发生什么呢?还会出什么事呢?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快点儿离开这儿,越远越好。

我沿着马路走着,然后拐上另外一条路。走了一阵,我看到路边有一个火车站的指示牌。哦,今天刚刚拿了零花钱,就在裤兜里放着呢。这是妈妈给我来上教会学校的钱。我能用这钱买票坐火车,对,我可以坐着火车到处去玩儿。路边是通到车站月台的楼梯,我走了上去。月台上没有人,我走到月台的尽头,哪里满是灌木丛和高高的草丛,还有些木板和石头在里面。晚上,这里还会有狐狸和狼。

沿着铁轨,就能走到运河那边。男孩们经常在铁轨上跑来跑去,但要注意听铁轨的声音。如果铁轨没有声音,你就能在上面跑,这样没有问题。可我想,如果一直在铁轨旁边的灌木丛里跑,即使火车来了也没有关系。没人会看到你,只有你能看到别人,你能看见车厢里人们都坐在椅子上,可是他们看不到你。

月台上有凳子,我坐了上去。只有我去上教会学校而别人都不去,这事儿够奇怪的。或者说,只有我去教会学校,而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不去。这是怎么回事呢?这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可是一个要好好思考的问题,当然还有一些别的问题需要思考。关于我是不是一个天主教徒,这个秘密的真实性有多高呢?我以前常常想这个问题。如果我是一个天主教徒,而我本身却不知道,那样我就不会去礼拜堂,而是去教堂。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别人没有告诉我。如果我不知道,那我就不会去。

因为不知道所以不去,和知道了不想去,这是两码事。但我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去的。

上帝会盯着我的。上帝会看透一个人的灵魂,对你的所作所为无所不知,所以你要忏悔。如果我是个天主教徒,上帝一定会知道的。如果我是天主教徒,上帝会知道我没有做那些教徒们该做的事情,没有做那些应该在十字架前做的手势。他会为我感到难过,他会不喜欢我的。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天主教徒,我当然不会去做那些手势。上帝会了解这个情况的。如果这不是我的责任,他就会原谅我的。这只是一个小过失,并不是很严重的罪过。可如果我真真正正地知道自己是一个罗马天主教徒的话,那我就成了一个罪人,上帝会因此而发怒的。这个罪人的烙印会陪伴我终生,我会因此下地狱,在地狱里被煎熬,永世不能翻身。除非我被宽恕了。上帝会宽恕我的,这样事情就有转机了,不过前提是我得开始完成那些手势,去做一些值得被宽恕的事情。因为如果我一旦知道的话,就再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上帝在上,他能知道我的内心。如果我从这一刻开始履行上帝子民的义务,就还是他的孩子。噢,我得记住,时刻叮嘱自己去完成子民的义务,完成那些宗教的仪式和手势。

当我走进教堂的时候,得顺着中间的通道往前,然后坐在两边的长凳上。如果我是天主教徒,就得去礼拜堂,鞠躬,然后跪下,也得在十字架前做十字架的手势。做手势的时候,要看着自己的拇指在胸前移动着,慢慢地从额头往下移到胸前,再从左边移到右边,再移回来。这个手势就叫做十字架。拇指在胸前完成这个十字架手势的时候,我得让自己的拇指疼起来,然后感受着那个疼痛,想象着有一个大钉子钉进自己的手指,就像耶稣在十字架上所忍受的那种痛苦。我在帕特家里见过,耶稣的心都在滴血呢!

走进礼拜堂大门,沿着通道往前,走到祭坛和讲台前。这些都是为了耶稣、圣母玛利亚或者上帝所准备的。在那里完成十字手势之后,再回到长凳那儿。这就是罗马天主教徒要做的。他们的足球运动员也这么做。当他们跑上场时,进球或是扑救一个点球的时候,他们都会做这个手势。我在电视上看球赛,总是有意无意地忽视他们这个动作。噢,这个家伙是我最喜欢的。噢,这个家伙是天主教徒。除了天主教徒,爸爸也不喜欢在电视上看到黑人。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直勾勾地看着电视屏幕,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重重地喘着气,发出呼呼的声音。电视上每每有神父的画面,他也这个样子。

“他们怎么能那么做呢?”爸爸说。他们怎么可以只想着从上帝那里得到眷顾,好帮助他们赢得比赛呢?这简直是一种亵渎。还有他们会亲自己的手,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在照片里看到过,如果教皇在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会亲自己的手。“主啊,请原谅我。”拳击手也会亲自己的手,这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好运气,打起来顺手,别被打得太惨吧!如果他们不这么做的话,会怎么样呢?如果他们不这么做,拳击手就会被打得很惨;球员们就会罚失点球。只有那些拥有其他信仰的人,或者是新教徒才不会这么做。有时候看见黑人做这个也挺搞笑的,爸爸会笑着说:“呵,那个黑人还是个天主教徒呢!”

在十字架前祷告做弥撒。有时候我也会去做弥撒,去做一些特殊的弥撒,比如为死人做的弥撒。所以我得去做那些宗教的祷告和手势。因为我也是上帝的一个子民,我得去做。如果在教堂,我也得去做,只是没有人会看到我做了什么。也许我会走进教堂大门,站在中间通道的最外边,停个几分钟,或者几秒钟。就站在那里,很快地把手势做完。那是我在做。可那真的是我吗?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如果能看到自己的脸,就知道是不是我在做了。可是那脸上脏兮兮的,根本看不清。这是谁的脸?这也只能是我的脸了。

我总以为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可是在脑子里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我现在能想起来的还是自己以前的样子,那还是从梅姨的照片里看到的,她把照片都装在提包里。我的那张还是三岁的时候拍的,那时我长得圆滚滚的,笑着。我就是一个爱笑的小家伙,梅姨这么说。可是按旧照片来看,那根本就不是我的脸。“噢,你是一个爱笑的小家伙。哦,可是你现在为什么不笑了呢?笑一下。”

他们给我拍的照片里,我都是在笑的。为什么呢?因为拍照的时候他们会告诉我:“说,茄子。哦,他开始笑了。”其实我没有笑,这只是我的脸笑了,皮笑肉不笑。马特还会在旁边看,我不喜欢他在那儿看我拍照。

我家阳台边外墙上的排水管道是檐沟排水管,它的底部通往后街。孩子们经常在那儿玩。一楼的邻居家有两个小姑娘,她们经常抱着自己的娃娃和玩具在那里玩儿。我有时候会爬上阳台边的排水管,站在上面的管道接头上。有一次,我站在那里,看到后街隔了一幢楼的地方有一个人爬得比我高。我看着他呼哧呼哧地往上爬,爬上二楼,跳进阳台里。噢,他是谁?他身后的那幢楼对着我们这边的后街,中间相隔太远了,根本没办法看清他是谁,只知道他就住在前面那条街拐角的地方。

我下楼走到后街,看着墙壁,想着那些排水管道的构造。排水管从阳台的旁边直通下来,中间是一个粗的管道,每一层还有两个小管和它连在一起。一个小管通向厨房,另一个通向厕所。孩子们就在那些管子上爬来爬去,然后沿着檐沟排水管向上爬。这根檐沟排水管从哪里通过来的?它从我家阳台的上方通过来。这是谁家的排水管?当然是我家的。我家的排水管又是从哪里接过来的?是从房顶接过来的。这根排水管从屋顶直通到第一层,那些小的排水管连接着各家各户,厨房水槽的水和洗手间的水都通过这些小的排水管排出去,你冲马桶的时候就能听到水在水管里流动的声音。我告诉帕特和丹尼这些排水管的事情,还告诉他们其他男孩子爬水管的事情。

帕特把阳台叫做凉台,他总说我们现在在凉台上。其他孩子也说凉台,不仅仅是罗马天主教徒。他们会把厨房阳台说成厨房凉台。妈妈不喜欢听人说凉台。在她看来,那就是阳台。所以我只能说阳台。一些人家里有前阳台,他们从客厅出来,站在前阳台上就能看到前面的街道。可是后阳台是最好的,人们都这么说。我准备爬阳台边的排水管了。我刚想向帕特和丹尼演示怎么样去爬,排水管里就传来冲水的声音。这个时候丹尼就开玩笑说:“噢,瞧啊,老克雷格又在蹲马桶了。”

克雷格先生住在二楼,和丹尼家是邻居。他实在是个令人讨厌而又蛮不讲理的家伙。有一次,我们坐在楼梯上说着话,他看到就来一句:“嘿,走开,到后街去玩。”

“可是我们只是聊天。”“好吧,要知道,这可不是你家的楼梯,要说话到后面去说。”“这是我家的楼梯。”丹尼这么说。

“不,这根本不是。你家哪儿来的楼梯啊!”

丹尼家住在一楼,所以他不用每天爬楼梯,也用不着那些楼梯。可是我们就坐在楼梯上,还是丹尼家门口的楼梯,那楼梯也应该算是他家的吧,所以我们坐在楼梯上是可以的。但克雷格却说:“噢,你们别想着能坐在这些楼梯上,别的楼梯我不知道,反正这些不行。”

“可门口就在这儿,正对着楼梯呢!”“噢,闭嘴吧你,你根本不住在这儿。”

后面那句话是对我说的。克雷格不喜欢附近单元的人来玩儿。“噢,滚开,到别处玩儿去。”

“哎,可是外面下着雨呢!”“关我什么事。”

克雷格先生又瘦又干,走路还要拄拐杖,可是他通常都喜欢把拐杖挂在肩膀上。而他看起来总像是刚从厕所出来一样。想着他坐在马桶上的样子,如果他掉下去了该怎么办?想象着我们吓唬他,他站起来,踢上门,然后再怒气冲冲地坐回马桶。结果,“扑通”一声,他就掉到马桶里了。他瘦巴巴的,掉到马桶里是没问题的。帕特给我们描绘着那些搞笑的画面,而我们也被逗得哈哈大笑。我们抬头,沿着那个粗的管道向上望,研究着那些小管道是怎样从房间连出来的。这个时候,又是一阵冲水的声音。好像是一个洗衣服的女人将水槽的水放掉了。那根主管道通往地下,旁边是一个水沟,那里装的都是通过管道流下来的水。我和爸爸说起那个水沟,他说:“那是下水道。”“下水道通向哪儿呢?”

“通向海里。”“全部流到海里?”“是,所有东西。”

所有的东西,就是说垃圾,还有从马桶和厨房水槽排出去的那些东西,全部都会流到海里。如果你往水槽里吐口水,就好像外公那样,那口水也会流到海里去。这事,外婆是不管的,不过妈妈会管。如果她看见外公吐口水,她就会说:“噢,爸爸,别那么做。”可是他还是改不了。于是口水顺着排水管流到下水道,然后和别的什么东西一起再流到大海里。如果是蜘蛛,或者是耳屎,或者是被打死的苍蝇,还有你剪下来的手指甲和脚趾甲,把它们丢进排水管,这些统统都会流到大海里去。这么想真是太恐怖了,如果我不小心从船上掉下去,或者说在海里游泳,而海里有着那些东西,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新学校开学了,就在我家楼旁边的那条巷子里。早晨,我开着厨房的门,听着学校的铃声。如果铃声响了,我就会跑出家门,冲下楼梯,转过拐角,朝学校跑过去。我这样总会惹来妈妈的唠叨。可她这时候要准备上班了,忙着呢,没时间操心这些。我出门后,她也要出门上班了。她给我系了一条领带,可是我一出门就摘了下来,飞快地跑进巷子。看到所有人都在操场上排队站着,我偷偷地溜到队伍后面。在新学校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了约翰。我以为他会比我高一个年级,结果他和我一个班。这真是太好了,可是怎么会呢?

“哦,还不是因为我的功课不好。”

他的功课很差,所以学校让他留级了。有时候我和他在一起讨论功课,他也只是看着我。为什么这些我知道,而他不知道呢?不过他和我一个班,还是让我挺乐的。我就坐在他后面。班上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别的孩子有互相认识的,那是因为他们住在一条街上,或者以前在临时学校的时候就认识了。有两个女孩子以前在临时学校和我一个班,朱莉·迈克尔和罗娜·布克尔。罗娜·布克尔不喜欢我,我以前从没和她一起玩儿过,主要是她不乐意。有一次排队吃饭的时候,我站在她们后面,听到罗娜说:“瞧,是他。”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我,她口中的那个“他”是不是在指我。可她为什么这样说呢?朱莉·迈克尔和她是朋友,两个人正眼都不瞧我。

看了看班上的人,大部分我都不认识,这太好了,因为我不喜欢之前去的临时学校。在这个学校里,我曾看过有的孩子踢球。那时我从他们旁边走过,我以为他们是天主教徒,可现在看来,他们都不是。我还见到一个比我小的男孩儿,他以前曾拿石头丢过我,可在这里,我们都装作彼此不认识。

噢,那个孩子竟然在玩儿自己的小弟弟。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老师刚一出教室他就开始玩儿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我盯着他的眼睛看,可是他压根儿就不瞧我。我知道玩儿小弟弟是怎么回事,可我不知道别人也会这样。教室里的男孩们开始笑了起来。大家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所有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有的坐着说,有的前后说,大家都在用很低的声音谈论着:“哦,瞧,他在干吗?”我还能从中间听到有人说“玩儿小弟弟”这个字眼。然后他们纷纷说,哟,他在玩儿自己的小弟弟呢。

大家都很想看他是怎么做的,于是都朝他看,还指指点点的。可他还是在那里旁若无人地玩儿着,谁都不睬。女孩们都脸朝黑板坐着,所以看不到他在干什么。这个时候,一个女孩的铅笔掉了,于是她弯下身子去捡。她转过脸,视线透过自己的胳膊朝后看了看,然后直起身来,满脸通红。“噢,他在……他在……”

别的女孩子知道了都不去看,但是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样子。“噢,他还是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哦,这太可怕了。我要去告诉老师。”一个女孩子说。

男孩子们纷纷嘲笑这些女生,并观察哪些女生在看那个男孩儿玩儿小弟弟。“噢,她看了,快看,是她,看见了吗?”

可是玩儿小弟弟的那家伙才不在乎都有谁在看呢!他叫威廉·米切尔。他几乎所有的蠢事都干尽了,只要他能想得到的,他都会去做。如果你敢惹他,他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他打起架来不要命,所以没什么人敢和他开玩笑。

老师给我们安排了一次测验,用成绩来重新安排座位。她一个一个念着分数,我们一个一个坐到新座位上。约翰·戴维斯分到了最差的那个差生专座。教室里的桌子前后分成了四大排,每排有八张双人桌。第一排是给那些最聪明的孩子坐的,其中正中的两个座位是给成绩最好的学生的,他们是沙拉·莱特和伊泽贝尔·哈特利。哦,沙拉真不愧是莱特家族的人。

接着的两个座位是给班上第三名和第四名的,然后依次往后。第四排的孩子成绩最差。可是在座位安排上,老师的做法和其他三排有所不同。他把成绩最差的孩子放在第四排的头一个座位,所以坐在第四排最边上的孩子,成绩都是班上倒数的。而在我们班,差生共有八个。

差生座位上的孩子,要么是成绩差,要么是别的哪方面差。所以他们总是逃课,要么就在座位上不停地说话、大笑,或者做些坏事。这个时候老师会说:“嘿,真希望能一刻不停地盯着你。”

差生座位上全是男孩子。如果那边坐着一个女孩儿,人们就会看着这个女孩儿,为她感到惋惜;可如果坐的是男孩子,人们就不以为然。男孩子们一点儿都不在乎是不是坐在那里,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也许他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约翰·戴维斯的座位是差生座位里最差的那个位置,凳子也是班上最矮的。他不怎么来上课。即使来了学校,也只是挨着我站着,我叽里咕噜地和他说着什么,别的男孩子都远远地看着我们。

老师把我安排在第一排,好在是第一排里较差的那几个座位。我旁边坐着露丝·格林德蕾。她不喜欢吃红橙,可是她妈妈每天都会在她书包里放一个,于是她就把橙子扔到书桌里。我问她为什么不吃,她说:“噢,这些都变黑了。”

“噢,不,才没有。”我说,“红橙都是这个颜色。”

露丝·格林德蕾不听我的,于是她把橙子给了我。我剥开橙子,旁边的孩子都看着我。“噢,橙子烂掉了,都黑了。”可事实是,没有坏。我把橙子吃了,偶尔还会塞几瓣给坐在旁边的男孩子。

露丝·格林德蕾不和我说话,总是在埋头做作业。她总以为我在看她做作业,可事实上,我才没有呢,我才不会去抄她的作业。要知道,我的成绩在班上男孩子里可是排第三名的。第一大排除了我,还有另外两个男孩子。一个穿得很漂亮,另一个是塞缪尔·罗斯。穿得很漂亮的那个男孩子是男生里的学习最好的,我只有在学校才能看见他。他总是一个人去操场上,也不玩儿游戏。第二名是塞缪尔·罗斯,他不和我说话,我也懒得理他。每次考试后,同学都说:“噢,你又是第一排的,你真聪明。小史真聪明。”

可我没这么觉得。只是一个小测验而已,写上答案就成了。我告诉妈妈成绩的时候,她很高兴,她希望我能继续保持。她总是这么说:“噢,如果你继续保持这个成绩的话,你也许就能去好学校了。噢,基隆,你可要保持住这个水平啊!”

妈妈和我聊到那个排名第一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可我压根儿都不认识他呢!如果孩子穿得很漂亮,妈妈是很喜欢的。“哦,他说话声音一定很好听。”

学校附近有一个牙医,还有一个医生。于是妈妈就开始胡乱猜测起来:“哦,那个穿得很漂亮的孩子不是牙医家的,就是医生家的。哦,他说话一定好听极了。”

于是爸爸说,那个牙医和医生只是诊所在这里而已,他们不住在这儿。他们自己的房子可远着呢,离这儿有好多里地。

我从来不和他们说我的朋友,他们也不喜欢我的朋友。我的朋友里有一个叫加里·马克奈伯,他坐在最后一排,是差生里的第一名。如果他能用点儿心,他也就能坐到第一排,再也不用坐在差生那一排了。我和他关系不错。他考试的时候从来不往上面写答案,只在那儿傻笑。看到我答题飞快,他摇了摇头,说:“噢,小史,你真是老师的乖宝宝。”

如果他想抄,我会把试卷给他看,可是他就只是看了看,然后做个鬼脸,连笔都不动,所以他根本就是不想写答案。也许他自己就知道答案,可是他不写。但约翰·戴维斯的考卷干脆是空白的,他是差生里的最后一名。

加里·马克奈伯很会搞笑。他总是趁老师回头没有看他的时候,转身从后面的桌子上偷东西,然后用很夸张的方式一拳把那个东西打到一边,然后那个受害者只好乖乖地去捡回来。有一次他拿了露丝·格林德蕾的东西,结果被告诉了老师。他叫她大屁股,有时候他放屁了,就会说是露丝·格林德蕾放的。“哦,太臭了,是你放的。”

所以露丝·格林德蕾很讨厌加里,这可不是我说的,不过怎样都好,反正没人会在意这个。男孩子们从来不会跟老师告状,他们只当自己运气不好。我和加里的哥们儿关系是时断时续的。他的哥哥很厉害,是大家都公认的。加里也总是装出一副很能打的样子。他年纪还小,所以打架应该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有一次,我看到他和他哥哥在街上走着,我朝他招手,可是他没理我。我以为我是他的朋友,可是在那个时候,我们不是朋友。这就是加里。有时候,他还会笑话我。莫名其妙地,他就会笑话我,好像我谁也不是,就是和他不相干的人。“嘿,加里,你笑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东西。”

他和胖子波奇住在一条街上,他们有什么东西都会拿来一起用。如果他们有糖,他们会分着吃,但一块都不给你;如果有烟,他们会一起抽,可是一口都不给你抽,哪怕是一口也不给。这不光是对我,对米切尔,还有一个叫皮特·威力的孩子都一样。我搞不到香烟。有时候米切尔会带烟来,我们就一起抽,这些烟都是他从他爸爸和姐姐们那里偷来的。抽烟让我的胃很难受,进到教室后头还很晕。“哦,老师,我想离开教室一会儿。”我想跑去洗手间,然后把头放进洗手池里,待在那儿。胖子波奇说往脸上洒点冷水会好受些,他就这么做的。

有时候加里会开玩笑招惹我,我也会不甘示弱。然后大家都哈哈大笑,因为我也在开玩笑。

有一次,在走廊里,我搞笑地装出一副笨的表情并用很猥琐的方式走路,结果被库内小姐看到了。她抓住我的胳膊想拉我去办公室用皮带抽我,可是我打了她的手。我本来没想打她的手的,主要是因为她抓住了我,我在挣扎。然后她就认为我比她想的还要顽劣不堪,于是越发生气了,连手都气得发抖了。她从桌子上拿出皮带,抽了我四下,两下打在我的手腕上。我在想四下是不是太多了点?

加里是个搞笑的人物,连带着坐在差生专座那一排的几个家伙经常笑个不停,除了约翰·戴维斯。他只有在操场上有人踢球的时候才去活动一下。我们去偷东西,他也不去。如果是其他男孩子的话,都会去的。我们不是帮派,就是一群男孩子,我们也这么称呼我们自己。也许我们就是一个帮派,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我们就是一帮男孩子,我是其中一个。我们经常一起踢足球或者干些其他什么,比如去商店偷东西。

有一家商店偷起来很顺手,我们常常去那里偷巧克力饼干或者是海绵蛋糕之类的。米切尔偷东西不行,可是他能帮你干些别的。有一次,我们聚在一起玩儿小弟弟,他用手帮我。他的动作很奇怪,弄得我很疼。波奇在一边笑着,可是米切尔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他很怕波奇,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成为一个打架厉害的家伙。有一次,一个比我们大的男孩儿嘲笑米切尔说话的方式。其实人们经常说米切尔说话的样子很搞笑。他说的那些都没什么,关键是用他的方式说出来就很搞笑。那个大孩子抓住米切尔,让他说几句,然后开始笑话米切尔。米切尔狠狠踢了那个大孩子几下,哦,他就直直地朝那个家伙冲了过去,开始踢他。那个孩子被打了一顿,然后跑开了。

波奇没有米切尔那么大的块头,但是他的身体很厚实。孩子们都说他才是打架最厉害的,也许吧,谁知道呢!他总是跟在别的孩子后面,很少跟在我后面走,如果他想的话,他也许就会跟在我后面。当我在路上走的时候,他会从我背后撞我一下。“哦,你这是干什么?”

“哈哈,没什么。”

他有时候也会撞米切尔,可是米切尔没什么反应,所以波奇觉得他能打得过米切尔。踢球的时候,波奇有时候会踢到我,如果我还脚的话,他就会再踢我一脚,然后球就被别人抢走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我在好好地踢球,而且那也不是真正地去踢他。可他最后还是会踢我一脚。“嘿,这一脚又是为什么?”

“没什么,因为你踢了我。”“可我那是在踢球啊!”

然后他就那样看着我,看着我能做什么。如果我就这么算了,他会暗暗地笑。他总是表现得好像什么时候都能收拾你一样。即便你是他的朋友。如果他这么对你,你得装作没事一样。要么装作没有注意到,要么你就笑笑,好像他只是在和你开玩笑一样。有时候,他抢球还会打人。他的解释是:“我他妈的不是有意的,我刚才只是跑步来着。”

哦,不一会儿,波奇就抓住一个二年级的小子。他就是个恶棍。我们在去商店的路上,他就逮住了那家伙。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说:“嘿,小子,把嘴巴张开,让我看到你的牙齿。”那二年级的孩子照做了,于是波奇就往那孩子嘴里吐口水。“给他的扁桃体上点油,”波奇说,“嘿,就是一大口润滑油。”

那个二年级的孩子根本站不起来,他呛到了,不停地咳嗽,跪在地上好像要窒息了一样,他用手往外扯他的嘴唇,使劲地扯。波奇揪住他的头发,说:“小王八蛋。”

这个二年级的孩子哀求着,努力地闭着嘴。可是波奇把这孩子的下巴往下拉,又揪住他的鼻子往上扯,于是这孩子的嘴巴又张开了,波奇又直直地往里面吐口水。这孩子再次跪到地上,呛到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波奇,一个十足的恶棍。也许加里也是一个,他和波奇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两个恶棍了。别的孩子走路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绊他们。当他绊别的孩子的时候,他们都只是笑笑,可他们那笑可够假的。波奇照我的肩膀来了一下,我叫道:“嘿,别这样。”

“如果我非这样,你怎么办?”“噢,波基,停手吧!”

于是他笑了笑,停了手。我叫他波基,而不是波奇。因为波基叫起来好听些。其他孩子也开始这么叫他。可他们还是怕他。我不知道约翰·戴维斯会不会怕波奇,也许他也是怕的。但或许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事。约翰只是看着别人。我在想波奇和加里会不会去惹约翰。如果他们惹了他,会发生什么事呢?没准儿是个灾难呢!

库内小姐不喜欢约翰,她总是挑他的毛病。“嘿,你,约翰·戴维斯,如果你上课听讲的话,就不会那么傻了。”

当她说约翰什么也不做的时候,加里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他还扭头朝我这边笑,可是我没有笑。有一次,我看见他在和波奇说一个关于约翰的笑话。如果他们捉弄他或者调侃他,我会装作不知道。可如果他们惹了他,那怎么办呢?他们是我的朋友,而约翰也是。

库内小姐挑约翰毛病的时候,他也只是看着她。下了课,在操场上,约翰挨着我站着。不过他不经常来学校。一个孩子问我:“嘿,约翰·戴维斯打架厉害吗?”

“当然,别把他惹急了。”“你见过他打架吗?”“废话。他在校车上就打过架。”

哦,但事实是,约翰不打架,他没打过任何人。有几次我看到他差点要动手了,可是最后都没有打起来。如果他要动起手来,你可得小心了,我是说,每一个做他对手的人都得小心。约翰又高又壮,我觉得他打起架来一定很厉害。

有一次,班上的孩子们在一起议论,谁是班里打架最厉害的人,谁能揍得你屁滚尿流。一些孩子就朝波奇看,因为波奇就是班里打架最厉害的。他在一边站着,脸上微微笑着。可轮到我说的时候,我就说:“哦,约翰·戴维斯绝对能把你揍趴下。”

“约翰·戴维斯?”我觉得他最厉害。一个孩子在校车上打了他,于是他就狠揍了那孩子一顿。他当时都气疯了,所以我觉得他打架最厉害。“噢,他是最厉害的,”加里说,“是整个班里吗?”可我真是这么想的。波奇和别的孩子都看着我。除了个头最高,班里其他人都不会留意到约翰·戴维斯。“他可以把你揍得爹妈都不认识,只用一拳。如果他急了,抓住你,朝你下巴上来一拳,就什么都解决了。”

人在被嘲笑的时候,都会急的。如果有人嘲笑约翰,他也许会发火的。如果别人惹他,他或许会不在意,不会和你打架。一些孩子总是被人使唤着干这干那,可是约翰·戴维斯不是这样的人,我深信他不是。米切尔就是这样一个人,波奇总是指使他做些什么。波奇总是和他打赌,他会这么说:“噢,米切尔,我打赌你不敢去摸那女孩儿的屁股。”于是米切尔就真那么做了。“噢,米切尔,我打赌你没种去问那女孩子,她知不知道盖瑞的安全帽是什么玩意儿?”于是米切尔就又过去问。女孩子说不知道,男孩子们都乐翻了。女孩子见我们笑,脸变得通红,于是米切尔脸也红了,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可是有一次,米切尔被一个大人扇了一巴掌,因为他把那一幢楼的垃圾全部倒在了人行道上。然后那个男人冲了出来,抓住他,冲他大喊:“你个天杀的王八蛋,我要去叫警察。”我们就朝那个男人扔石头,米切尔乘机溜走了。之后,我们都笑话米切尔,说他是天杀的王八蛋。

只有波奇才能使唤米切尔,其他人这么做的话,米切尔会揍他们。他谁也不怕。可是他怕狗,也讨厌狗,连靠近一点儿都不行。如果他看见狗,就会远远地躲开,甚至跑开,有一次我就看见他这样跑开了,狗在后面追着他。“狗不会咬你的,”我告诉米切尔,“只要你像平时一样走过去就好了。”

波奇不单单使唤米切尔,有时候他还会叫别的孩子去给他买东西。去那个商店给我买包薯条回来,或者去给我做这个,帮我做那个。他从来没叫我去做什么,即使他叫了,我也不会去做的。可如果他真叫我去做什么,我怎么办?他应该不会吧?因为我算是他的朋友。可事实上,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他的朋友。

他以为我是故意和他走得很近,和他做朋友,但其实我不是的。他还总是那样微微地笑,让我讨厌死了。我才不是故意去和他套近乎,别人都以为我们有交情,其实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他根本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朋友,因为我不是他的朋友,即使我把他当朋友。

如果我去找他玩儿,他有时候会出来,有时候就不,他会对我说:“嘿,我正看电视呢!”

我不喜欢看他欺负别人。有时候,他会当着我的面欺负别人,我很看不惯。而且他明知道我在一边看,却还执意去做。他欺负的对象主要是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孩子,这孩子总是因为走路的样子和穿的衣服被其他的孩子笑话,被他们挑剔。有一次,这个孩子掉进了河里,他的脚被水草给缠住了,动弹不得,眼看着他被水草拖进水里,一直往下沉。这个时候,一个男人跳进河里,把他给救了上来。我们都以为他会死掉的,但是他撑了过来,不停地往外吐水。这件事情还上了报纸,报纸上有他的照片。爸爸读到这个新闻时,说:“嘿,这个孩子不是你们学校的吗?他差点儿在河里给淹死了。报纸上说他是在水闸上玩儿的时候掉下去的。希望你以后被别像他那样。”

其实是其他的孩子逼他那么做的。他们让他在水闸上面不停地跑过来跑过去,越跑越快。学校里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那个落水的孩子第二天没有来学校,同学们说他是被他妈妈带去医院了。可事实上,他没有。这孩子的爸爸在自家花园里种了一棵树,别的孩子经常爬上去玩儿,如果他爸爸来了,这些孩子就会叫着这个男人的名字纷纷逃开,他们一点儿也不怕这个男人。没人会喜欢这样的爸爸。

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孩子这样问我:“嘿,你会打拳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我的鼻子,好像要给上面来一拳似的,他也许就是这么想的。“嗯,我在以前住的地方经常练拳。”我回答了他。记得那边还有一个拳击俱乐部,外公经常带我和我哥哥去看。俱乐部的人还会教我们怎么打拳,怎么出拳,怎么防守。“直拳,直拳,再上勾拳。”教我的时候他总是这么喊。我喜欢那地方。外公是个出色的拳击手,他知道很多打拳的技巧,我们在俱乐部的时候,外公就演示给我和哥哥看。那地方可真是棒极了。

“我真希望他们也能在这儿开个拳击俱乐部。”这个孩子说。“就是。”米切尔说道。“你外公是个真正的拳击手?”波奇问。

“当然。”“如果有人在这儿开拳击俱乐部,我第一个报名。”加里·马克奈伯说,“我敢和你打赌,我哥哥也一定会去的。”

然后大家的话题开始转到哥哥身上。加里·马克奈伯的哥哥是个打架高手,在整个学校都是排得上号的,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个孩子不喜欢自己的哥哥,他骂道:“我哥是个浑蛋,我太他妈的恨他了。”

然后大家又会说到足球队。也许学校会组织一支足球队的。别的学校都有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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