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敏仿佛刚刚睡着就惊醒了。与往常不同的是,她今天不是被楼下的早市吵醒,而是被梦吓醒的。
梦历历如真,像母亲生前一模一样。姚敏依然站在楼下,冲着三楼阳台大声的喊“妈~~”。只是母亲并没有像过去那样微笑着在阳台探出头来,这让姚敏有些着急。她用尽全身力气,破着喉咙不停的喊“妈~~,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发出声音,姚敏很着急,更加大声的叫着,继续没有声音,惊慌中,一团黑影就掉下来,猛地砸在她胸口上,姚敏陡然就惊醒了。
她发现,是丈夫梁昌满粗壮的胳膊压在了自己胸前,左手正落在自己右面的乳房上。这让姚敏有些怒不可遏,她像甩开一条蛇似的把梁昌满的胳膊扔开,起身下了床。
楼下的早市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就在最近这两年里,这个被称作兴隆早市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便形成了规模,来自城里乡下四面八方的商贩们,仿佛都约好了似的,不管冬夏,只要时钟指向4点,便开始有了报晓鸡一般的声响。有时是拖拉机,有时是驴叫,有时甚至是咳嗽声。老式楼房的单层玻璃隔音效果并不好,居民们无论愿意不愿意,都被迫习惯了这种喧嚣和吵闹。当然,早市又方便又便宜的菜价也抵消了他们一部分的怨气。
姚敏临睡前最后一次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是2点15,也就是说:她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
11月份的北方已经进入冬季了,姚敏住的是原工厂的家属楼,供暖一直在居民的骂声中不温不火的持续着。15、6度的室温空气都冷嗖嗖的,让人不愿离开暖乎乎的被窝,姚敏却没有丝毫的留恋。看着身边睡意正酣的丈夫梁昌满,一丝怨恨夹杂着大片的失望,像满屋的寒气一样浸透了姚敏,她迅速穿好衣裤,到卫生间去洗漱。
今天,是送母亲骨灰回老家下葬的日子。连日的筹备让姚敏有些疲惫,她不记得今天是阳历的11月几号,但她知道:是阴历的十月初一。梁昌满在床上翻了个身,含糊不清的说:“起这么早啊,路上注意点。”姚敏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直奔卫生间走去。
即使到了这一刻,姚敏的心里仍然希望梁昌满能去。她不相信梁昌满五七个人的小公司能有多忙,以至于一天也脱不开身。但她不想劝或者说哄丈夫去,问了,他不去,便罢了。婚后姚敏似乎从没来不和梁昌满撒撒娇、磨磨人什么的,甚至在床上,姚敏也表现得挺平静。她并不想这样,在她心里有好多的想说的话和想做的举动,她觉得那种打闹、嘻戏或者两情缱绻甚至小小色情才是夫妻间应有的状态,但面对梁昌满,她做不出来。姚敏也搞不清他们夫妻俩为什么就形成了这种不温不火的状态。以至于姚敏无数次的想离婚。
姚敏并不乏追求者,即使在婚后。比如今天要陪她一同送母亲骨灰回老家的况辉就是其中之一。想到况辉,姚敏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况辉主动帮忙借车送母亲的骨灰回老家,姚敏是心存感激的。前些日子,因为车的事,姚敏曾满嘴起泡,一筹莫展,火车和长途客车都不方便带骨灰,租车又没有司机,虽然姚敏的弟弟会开车,但是,大哥要打灵幡,弟弟要抱骨灰盒,女儿在这种事上的,似乎是外姓旁人一样,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必须得借个车,还得找得司机。全家人都把目光对准姚敏,似乎在提醒她:这事全指着你。普兰店老家那边已经订下了下葬的日子,姚敏急得嗓子都哑了。没想到,得知情况的况辉马上就告诉姚敏:这事交给我吧。他不但给借了台车,而且自告奋勇的担当司机。那一瞬间,姚敏对况辉的好感倍增。虽然她知道况辉是有所图的,可那又怎样呢,只要母亲能入土为安,父亲也平安无事,其它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