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娟说:“今天都去我家吃饭吧。”魏志艳说:“我看行。”姚敏想了想,也点了点头。她没胃口,不想吃饭,但是,也不想回家。
就在姐仨走出况辉家小区大门的时候,梁昌满也从公司出来了。昨晚姚敏说要离婚,梁昌满想了一天,觉得还是不离为好。洪芳芳让他在公司吃过晚饭再走,梁昌满借口家里有事走了。路上他还买了姚敏爱吃的熟食、水果,给儿子买了酸奶、牛奶,看看表,觉得姚敏应该下班了,便回到家里。
梁昌满并没见到姚敏,看着冷锅冷灶,他也不想做饭,就给姚敏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下班。姚敏告诉他,自己在姐姐家,梁昌满觉得姚敏的声音有些异样,他怕姚敏和家人说离婚的事,想去探个究竟,就说:“你在大姐家等我吧,我过去。”
赶到大姐姚娟家的时候,姚娟并没有指责梁昌满,这让梁昌满稍稍放下心来。他看到姚敏的眼睛有些哭过的样子,就问:“怎么了?”姚敏不想和他说话,就淡淡的说:“没事。”倒是姚娟怕梁昌满误会,简单把发生的事向梁昌满学了一遍。梁昌满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放松一来缘自姚敏没有和家里人提离婚的事,二来验证了姚敏和那个况辉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有事姚敏不会上门去对质。这样的判断让他的心里有些高兴,他看了看姚敏,转头问魏志艳:“你给她脑袋打破啦?”魏志艳说:“对,她敢骂人,还先动手,我不打她还留着她?”梁昌满就笑了,他也知道这个弟妹的厉害:“严重不?”姚娟说:“不严重,皮破个小口。”姚敏在一旁看着梁昌满,她不知道梁昌满问这么详细要干嘛,梁昌满回头看看她:“没事就好。今天都别做饭了,我请客,咱上外面吃去。庆祝胜利。”魏志艳和姚娟就哈哈大笑,姚娟看着姚敏说:“看你老公没,轻易不说话,一说话就说到点上。”姚敏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姐姐和弟妹高兴的神情,她也咧下嘴,算是笑了。
那天晚上夫妻俩做爱了。距离上一次隔了好长时间,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两人都有点记不清了,姚敏虽然很被动,但是在梁昌满的坚持下,也顺从了。她觉得梁昌满抱自己抱得很紧。而梁昌满依然不是很尽兴,在姚敏身上他似乎就无法控制自己。但他依然很高兴,他喜欢抱着姚敏的感觉,到处都软软的。洪芳芳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他告诉自己别去想,而他果然真的没想,过了一会儿,他难得的搂着姚敏睡着了。
事情到此似乎就应该风平浪静、皆大欢喜了,而生活中的变故谁又能预测和避免呢。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从况辉家回来的第二天,徐丽英居然给姚敏的弟妹魏志艳打来了电话。
魏志艳家的电话号码是况辉手机上的,去姚敏老家前,况辉曾和魏志艳通过一次话,就把号码保存在了手机上。魏志艳并不知道况辉家的电话,第一遍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发面准备晚上蒸包子,看到是陌生的号码,她就没接,直到把面揉好,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才接过电话。
听到徐丽英的道歉,魏志艳着实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徐丽英竟然检讨了自己,承认自己做得不对。徐丽英的态度显得过于诚恳,她在电话中絮絮叨叨的为自己辩解着,说当时也是气昏头了,觉得自己尽心尽力的照顾孩子收拾家,况辉还对别人好,一时受不了才冤枉了姚敏。事以至此,就请魏志艳向姚敏转达一下歉意。好像是怕魏志艳不肯罢休,徐丽英停顿了一下,有些委屈的诉苦说:自己头疼了一夜,还上医院打了破伤风、作了包扎。言外之意是让魏志艳认识到:她打破了她的头,她都没计较,那么,公平起见也不应该计较她徐丽英了。
魏志艳显然是听出了徐丽英的弦外之音,她感到有些好笑。这个女人的转变太突然了,就这点能耐还胡闹什么啊?她对着话筒说:“你生气不生气是你家的事,你老爷们你自己不管好,怪得着别人吗?没有你那么埋汰人的!再说你做得也太绝了吧?把你咋的了?你用那么损的招啊?咱上你家是就事论事,把话说开,骂也是你先骂的,手也是你先动的,对不?不管怎么说,看在你老公的份上,过去的事就不计较了。说实在话,我姐真没看上你老公,我姐夫长得好看,人还做买卖,对我姐还好,她看上你老公干啥啊?都好好过日子得了。”
放下电话的魏志艳越想越觉得好笑,她先后拨通了姚敏和姚娟的电话,转述了徐丽英的话。姚敏的同事在一旁听到了,她安慰似的对姚敏说:“这种人你别计较,其实她就是无知。”姚敏苦笑了一下,心想:其它的同事会怎么看我呢?
徐丽英虽然特意打电话道了歉,但憋屈感仍像一根鱼刺,死死卡在她的喉咙上。心里也仿佛吃了黄连,直觉得满肚子的苦,她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况辉身上。想当初追我那种低三下四的劲儿,如今都忘了?都用在别人身上了?好,我找你爸你妈评评理。
况辉是继母,与他父亲结婚时,继母带过来两个妹妹,况辉还有个弟弟,双方觉得旗鼓相当吧,再加上彼此对对方都比较满意,很快就两家并一家。继母是个善言谈又有心计的女人,平时能说会道的,表面看起来对况辉哥俩视同已出,但只有真正在日常生活中,才会体会到差别有多大。况辉的父亲是老清华大学的大学生,在一家研究所担任所长,薪水很高,但生活能力明显不行,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继母作主,于是,过年时,虽然几个孩子都穿上了新衣服,但是,价格却相差悬殊。况辉与弟弟早早就结婚离家单过,既看不惯继母的做法,也不想让父亲为难。依仗况辉父亲的招牌,继母成功的找了一政一商两个女婿,将女儿嫁得风风光光,生活水平明显比况辉兄弟好很多。因此,爱虚荣的况辉逢年过节回家时,都会买些贵重的礼物,把老婆孩子打扮得漂亮的,以显得不比妹妹家生活水平差。徐丽英对此当然是抱怨不断,随之而来的就是和继婆婆不冷不热的婆媳关系。
继母是热衷于调解况辉的家庭矛盾的,她每天呆在家里,正闲得无聊,接到徐丽英的电话,马上便拉着况辉父亲赶过来。况辉十分生气,当着父亲的面又不好发作。他太不想在继母面前表现出生活不好的样子了,但徐丽英偏偏就撕破了他的脸皮,添油加醋的把况辉一顿数落。
与老父亲的痛心疾首相比,继母更关心徐丽英口中那个女的是哪的人?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长得什么样?离婚没?有孩子没?况辉实在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便从客厅的酒柜上拿下来一瓶红酒,递到父亲手上,连搀带扶的把两位老人劝出家门。
徐丽英再次怒火中烧。要知道,那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买来装饰门面的,况辉给了他父亲,就意味着他们还要再买瓶酒摆在那里,徐丽英的心里更堵得慌,她不眨眼睛的盯着门,就等着况辉回来与他大吵一番,没想到,出事后一直忍声吞气的况辉进屋却先爆发了。
他们彼此罗列着对方的不是,争相发言而且举不胜举,用最犀利最解恨的言语和口气,仿佛说出的每个字都是块石头,能一下就把对方击倒在地。徐丽英从没见过况辉这样,震惊之余她越发的怒不可遏:好啊,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人家并没有当你当回事儿的女人,你竟然对我这样?她开始扔东西,把沙发垫一个个向况辉身上砸过去,见况辉毫不费力的就给挡到一边,盛怒下的徐丽英抓起一个茶杯摔到了地上,况辉也不示弱的摔了一个,徐丽英顾不得头上有伤,一头就向况辉撞去。
况辉没想到徐丽英会把自己当成炮弹,看到她蒙着的纱布,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迟疑间,徐丽英“咣”的一下把他撞倒在沙发上,他的头向后一仰,又撞倒了沙发后面摆在客厅拐角处的一个大青花瓷瓶,那个大瓷瓶是他们花了1800元买的,瓶身“当”的撞上墙角,“哗”的碎裂声瞬间弥漫在屋内,两个人都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瓷瓶的碎片散落在地毯上。徐丽英“嚎”的一声哭了:“不过了!离婚!马上离婚!”况辉怔了一下,好像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一地的碎片像极了他乱糟糟的心,他猛地一拳砸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吼了一句:“离!”
两人都没收拾屋子,下午就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况辉净身出户,除了他工资卡上的2400元钱,他现在一无所有。办完了离婚手续,他还是回到了家里,徐丽英也没撵他,两人都不想让女儿知道。离婚证也像两贴膏药,粘住了他们的嘴巴,谁都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又细心协调的清理了房间,在女儿放学回来的时候,作出平静的样子。
是夜,况辉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没有脸再回去上班,徐丽英去公司的事已经弄得人人尽知,他去办理了离职手续,老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着摇头,似乎在说你小子为了一个女人,真不值。况辉不知道如何辩解,说自己清白?那样似乎更没面子。老总通知财务给况辉开满当月工资,还额外多给他一个月,这样,他的卡里就在2400元的基础上,额外多出6000元。况辉瞬间觉得心里有了底气,起码,徐丽英要是赶他出门,他有钱自己租房。
办完离职手续后,况辉用公共电话给姚敏打了电话,姚敏的声音和语气都透着明显的冷淡。况辉对姚敏说:他离婚了。姚敏的眼前闪过那天他紧紧搂着徐丽英,央求她们快走的画面,她没有作声,因为,她想不出来这一刻,她要对况辉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