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在我之上，一瞬间覆盖我的唇。
在柔软的双人床上，这个场景多么熟悉。
可是我拼命的挣扎着，抗拒着，我能忍受别人这样对我，可我绝不能忍受这个人是他。
他是戚轮希啊！他是我的僵尸脸啊！
我听见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冲破了我的挣扎声。
那个吻霸道而蛮不讲理，是我熟悉的气味，但又那么的陌生。
突然之间，我感到十分的绝望，绝望，我好像一直把自己陷入在这样的境地中。
他将我的手抵在我的头部上方时，我居然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眼泪，突然一下就从眼角溢出来了。在我这个无泪之人的眼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奇迹。
那一瞬间，在他极致愤怒和发泄的瞬间，我停止了挣扎。
我是在和自己打一个赌，堵上自己的绝望，堵上自己对过去全部的坚信，就赌他······绝不会这样对我。
就堵你戚轮希，绝不会这样对周小默。
然而他居然，就真的停止了动作。意识到我的变化，停顿了动作，抬头迷茫着眼睛看向我。一瞬间时间就像静止了，只剩下他深邃着眸光从上方凝视着我。
他看了我许久，然后我居然，居然看见那么一抹晶莹，湿润了他的眼角，就在那颗泪痣上。
我听见他说：“不，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快告诉我，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好不好？告诉我你不是这样的人好不好？”
时空里那个张皇失措、敏感脆弱、总是需要人安慰的少年仿佛和眼前的这一个重叠了，连声音中一丝丝颤抖和不安的感觉都一模一样。说话的方式、表达情绪的渠道、给人的感觉，全部都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以下一秒比上一秒更加强烈的方式鼓动着我、诱惑着我、触动着我，那一瞬间，我仿佛就要脱口而出了，我差点儿就要和盘托出了。
然而，然而，我怎么会说什么呢，我哪里还有脸和资格在说些什么呢？这些年的时间匆匆、岁月茫茫，还不够我来清醒的吗？我浸透在现实这个大染缸里，拼命的呼吸，谋求生存，哪里还有爱和恨的时间和勇气？
就在这时，胸口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我冲去厕所，然后狂吐不止。
他跟过来，帮我拍背，问我有没有事。
我回过神来，看见那个担忧的、急切关怀着我的他，那种感觉依然很难受，比他骂我骂得那么难听还要难受，比我胸口翻滚的恶心还要难受。
这时，我们方才卸下伪装，我没有假装疏远，而他也没有故作冷漠。四目相对之间，彼此握紧着手，听着对方近在眼前的呼吸声。他以前就常常那样看我，用怜惜的、深情的、专注的眼神······
以前，又是以前。
叮叮叮······
他口袋里的电话适时响起，打破了此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我和他之间莫名的氛围。
“嗯，好的，知道了，你先过去，好，好······”
他转过身，有些尴尬，但是语气里已经比刚刚好了许多：“我们该走了，飞机都要赶不上了。”
“但是你······先换一件衣服吧！”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镜子就在眼前，眼前的自己狼狈不堪，我方退出去，在衣柜里取出自己的衣服，他也从卫生间里出来。
“那个······我要换衣服。”
“哦，好，好······”他一直盯着我，像个孩子似的，听见我这样说，更是傻了傻，愣头愣脑的，才出去。
我不由得笑了，转而又觉得苦涩。
出去的时候把行李箱带下去，他人已经在楼下客厅，看我双手艰难的提着行李箱，赶忙跑上来帮我。
我没有推辞，看着西装革履的他把行李箱不费吹灰之力的提下楼。
我其实有些混淆，打从一见面他就说要折磨我，可是现在他又明明行为种种之间透露着关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上了车，一路向机场开去。
我已经不知道该开口和他说什么了，只有一贯的沉默，侧着身子看着窗外。
已经习惯性的喜欢在车窗上画小人，再给那个小小的小人添上一对翅膀。
四五年过去了，他似乎还是寡言少语，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如今我也变得沉默了，我们俩再也不能相互互补，一个人的沉默还可以怡情逸景，而两个人的沉默只能冷淡空气。
直到一长串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冷淡。
“你的手机响了。”我很久没接，手机却响了很久，他提醒我。
我当然知道我的手机响了，我只是······在犹豫，这个电话，我不敢挂，可同样，也不敢接。
“喂。”
“小默，我到了。”
“哦。”我忍不住打量他的表情，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态。有些紧张，害怕他听见这些对话，又希望他听见了就死心吧，继续恨我吧，不要再像刚刚那样对我了。
“对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可不管怎么样，出差的事我还是要向万小季报备，万一他自己什么时候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
“什么事？”
“我也出差了。”我说道，戚轮希专注开车，我想，他应该知道我在和谁说话。声音那么大，他应该也能够听到。
“你才工作几天？怎么也要出差？”
“我这个行业，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我说帮你开一家公司，你又不肯，偏偏要去小公司里受折磨，等哪天我闲下来了，去你们公司，给你们领导打打招呼。”
“你又来了。”我有些急躁，不耐烦的说道：“我不说了，我还在忙。”
“晚上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
“嗯，拜拜。”
挂了电话，将手机放进小包。方才冷淡的空气里似乎换上了尴尬，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其实从很早以前我就不再期望自己能够再遇到他了。可偏偏想遇见的时候怎么也见不到，不想遇见的时候又以最糟糕的方式遇见了。
“把戒指摘了吧！”
“啊？”
“每天画图打字，做这个做那个，不觉得碍手碍脚吗？”
我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无名指掩藏起来，每一次他说出口的话都让我难以招架。戚轮希已经变成了，让我完全难以招架的男人。
“你的小孩······还没有打掉吗？”
“······”
“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但我只是担心你。那个男人，你的现任男友知道吗？”
“我请求你不要告诉他，真的会出大事的。”
或许我的话让他觉得疑惑，我承认我的语气和我的措辞都不太妥当，可是眼下这对我来说才是第一要紧的大事，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去拜托他。
“原因呢？你告诉我理由，有理由我才能替你保守秘密。”
“理由是······”，我摇了摇头，委屈的低下了头，不由的转转自己的手指，两手交叉纠缠在一起：“没有理由。”
的确，我找不到一个能对他说出口的理由，根本就没有那个理由。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理由的话：“是因为我的自私，我不想要这个小孩。”
“不想要这个小孩，果然，周小默，你一向对你不要的东西弃之如敝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你自己吗？”
“呵呵，你不用刻意提醒我，我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离开我的，放心，刚刚那些都是气话，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是我的错，不该提起这些。我彻底的泄了气，瘫在了座位上。
刚刚那些，是说要“包养”我的事吗？
当然了，他现在有了颜青。就算没有颜青，也有更多更好的女人。能配得上他的，本来就不是周小默这样平凡的女孩儿，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周小默，我根本，谁也配不上。
说来说去，他还是恨我当初抛弃了他，可是戚轮希你知道吗？为了当初抛弃你的行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早就接受了惩罚，甚至于那个惩罚是你万万想不到的。
如果这些你都知道了，你还会原谅我吗？
可惜现在的我不需要你的原谅，只要你过得很好就足够。我不想要让你沾染上我身上的污秽，天堂可以一起共享，但地狱，还是独来独往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