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寒教我识字时,我依旧抱着小寒不放,眼睛一边看着书本一边望着小寒。他无奈地看着我,笑道:“秀宁,你若再不专心,小寒我可就抱走了!”说完他果真伸手要抢。我委屈地将小寒紧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看着逸寒:“我有些困了,今天晚上就不学了吧!”
逸寒笑声连连,有些无奈:“你这懒丫头,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他说完,将书本一合。我抱起小寒,心里分外的激动,小寒小小的嘴巴撅了撅,我不解地按着他的嘴巴,小归子上前来道:“秀宁小姐,这小寒兔子公子想要撒尿了!”
我听他对小寒的称呼怪异,哈哈大笑了几声,手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你这小归子,哪有人叫兔子公子的?”小归子委屈地揉着脑袋,小眼睛眨了好几下:“小姐,你把公子的名字拿来给小兔子取名字,奴才又怎么敢直称公子的名字!只能这么叫了!”我和逸寒对望一番,皆笑出声来。
我见月已成钩,不舍地站了起来,“逸寒,已经晚了,我要回去了!”烛火在一旁发出吱吱的爆炸声,我上前一步,用珠钗将烛芯挑了挑,回头看时,竟看到逸寒也在看我,猝不及防间,我俩目光相撞,他如触电般迅速收回了眼神,我心里有悲有喜,喜的是,我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和他谈笑风声,悲的是,他纵使就在我的面前,我依旧不敢去碰撞他。
想罢,我拧了拧小寒的耳朵:“逸寒,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寒,不能让它饿了!不然我会心疼的!”我的话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不同的含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他点头笑了笑:“有我在,放心好了!”
他轻描淡写的回应了一声,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其实今日我的多番暗示到底是为何?只因我舍不得他,只因我心里有他么?我真的很害怕他从我的身边离开,那种感觉,让我痛得窒息。
我回到屋时,香儿一脸局促地将我往里面拉,我手撑着门栏,不再往里面走,低声道:“干什么呢,话也不说就把我往里推。”
“奴婢不敢说!”香儿委屈的嘟囔着嘴:“小姐,你再不回来,奴婢们可就要被殿下的那张脸给冻死了!自从小姐你走后,殿下便在这屋子里坐着,奴婢们掏空了心思想要给他说话,他都闷不作声的,到了傍晚时分,连连催促我们去找你,结果奴婢正准备去找你时,他却又沉着脸让我们不要去了。奴婢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在那里坐着。”这香儿还说不敢说,结果一说就说了那么多!
我心知坏了,拉着香儿就往里面走,香儿身子一侧,躲在门口不再进去了。我没好气地看着她:“不陪我进去了?没义气!”
“小姐,义气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奴婢被冻了一日,也该下去喝喝热汤了!”香儿故意涎着脸笑。我手一松,放她一马,自己低着头闷闷地进去了。他斜身倚在窗口,我推门进去,他应该听到声响了,却私毫不为我所动。我撇撇嘴,懒得理他,径直扑到床上摆出大字形,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困死了,睡觉!”我凝神听了一瞬,杨昭依旧没有反应,不觉间我竟迷糊的睡去。
半夜醒来,屋子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窗口上那抹身影依旧醒目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那影子还在原处。我心里有些触痛,手故意将被褥从床上推到床底,杨昭微微侧过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身从窗上跳了下来。我凝神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身影,他弯腰拾起了被子,轻轻拍了几下,忽与我的目光相对,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停,神色骤变:“你又在骗我!”我腾声坐了起来,反驳道:“什么叫又在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你说过会回来找我的!”他脸虽凑近了些,可是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那语气中听出一丝委屈。我恍然大悟,赶紧陪笑道:“殿下不愧是龙之子,记忆力如此好,秀宁佩服佩服。”我厚颜地望着他,杨昭鼻音一哼,翻身睡在我的旁边,手枕着头,目光无神地望着床帘。“你夸奖我,我便听着,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只是我说过的话,你从未当真过!”
我听出他话里的怨意,凑近了些,手指抵了抵他的肩膀:“杨昭,是不是我从小到大的坏,你都还记得?”
“那是自然!你的坏,大到蝼蚁小到苍穹,我可都记得!”杨昭突然来了兴致,翻身过来,与我面面相对。我撅着嘴,心颇有不甘,“你看你,一提到我的坏时激动得连话都说错了,你家的蚂蚁大啊?你头上的天小啊?”我说完,杨昭又是鼻音一哼,低声自嘲道:“你所犯的错,在别的眼里很大,在我眼里却极小,小得完全可以忽略,而你那些在别人眼中的小错误,在我的眼里,却大得让我难受!”
我心弦猛得一嘣,浑身的神经在那一刻紧绷起来,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依旧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我心里的痛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剧烈起来。他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身边,而我却不能去碰他,想着,我垂下睫来,默默地躺下。我不说话,他也沉默不语,良久,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左手轻轻地搂着我的脖颈,我侧了侧身,故意躲开他的手。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别人都说:牛不吃草尚能强按头,你这头犟牛,我想按都按不住!”他如此随意的谈笑,仿佛刚才的沉默都不存在似的。
我撇了撇嘴,颇为不爽的瞪着他:“你才牛呢!”他微微抬起眼来,望着我傻笑:“我若是牛,那你不就是织女了?”
我扑嗤一声笑出来,手指掐了掐他的脸蛋,“臭美吧你,谁要做你的织女!”原本心里堆集的悒怨之气在瞬间散去,我失神地望着杨昭,他脸上的笑意也淡去,恰与我相撞,我心里一咯噔,赶紧收回眼去,却看到他眼中的笑越发明显了。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不说话,只轻声站了起来,点燃了烛火:“今晚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