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你确定还能全身而退吗?’
‘他知道真相后就会愧疚,放我离开。’
‘如果,宁可伤痕累累,也要留你在身边,那样的爱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他怎会如此爱我?他又不是有受虐倾向’
‘为什么不能,你难道不知道,爱情,就是喜欢被虐的人才会拥有的情感啊’
白色的床上,凸起的身影突然坐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刚才梦中的对话,宛如就在眼前,下床给自己倒一杯开水,杨曦站在客厅的窗户旁边,看着这座城市的灯火,回忆昨天下午的景象。
“沐颀风,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倾泻的樱花飘落,却引不起杨曦的一点欣喜,她已经猜不透这个她曾经的枕边人。
“三年了,杨曦,我真的恨你,怎么可能不恨你,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妈她现在还好好的,可以安享她的晚年,可是因为你,她只能依靠轮椅移动,生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我不恨你,我要怎么原谅我自己?”沐颀风背对着她,声音越发激动。
“可是我的妈妈,你的前婆婆,明明知道是因为你造成她现在的不便,却还是每次都帮你解释,说不是你的错,说你去看过她,你看她,总是把人想的那么美好。你那天说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怎么能够弥补你造成的伤害,我多想真的一锤将你的腿也砸断,让你知道失去腿的痛苦,可是我做不到。即使这三年来我每天都恨着你,却也是,每天都在想念着你!”沐颀风的声音有些颓废,似乎是对这样的自己,充满了无力。
“你还不如,把我的腿打断……”杨曦泄气的坐在地上,如果这就是沐颀风对她的报复,她承认,已经足够伤害到她了。一再的把他们曾经的美好打碎,她人生中难得的温暖记忆,从此沾染上痛苦的痕迹,每一次想起,都会记得此时沐颀风说的每一句话,痛彻心扉。
“我没有你狠心,你能够在我妈出事后第二天就消失无踪,连去医院看她一眼都没有过,你可以狠心的把四年前的美好,用一句‘没爱过’否定的一丝不剩,可我做不到,我能恨你,却没办法真的伤害你,我想忘记你,却每天都加深对你的记忆,挣扎过,痛苦过,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最后我放弃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犹豫,杨曦,你欠我的,帐已经算不清,就用你一辈子的时间,来还吧!”沐颀风回头看着她的眼睛,午后的阳光透过他宽厚的背,打在杨曦的脸上,逆着光,杨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埋着痛苦,以及无奈的渴望。
听到他的话,杨曦退了一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跟我复婚,用你未来的每一天,赎罪!”满眼的苦涩,恨不得,伤不得,爱不起,这个女人,是他的劫数,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想逃避,都只让自己痛苦。
“你疯了!”杨曦满脸的惊恐,怎么也不会想到,沉静许久过后,沐颀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像是一颗炸弹,投在两人的中间,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纠缠不清。
“你知道,我没疯,杨曦,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就接受我的建议,未来的每一天,都在我的身边,还你欠下的债,赎你曾经犯下的罪孽,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生一世!”苦涩低沉的声音里,是全然的认真。
杨曦看着他,每一个表情都仔细打量,黑沉的眼底凝聚着痛苦,放弃,决然,以及压在最深处的,爱恋!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疯了,我就当没听到你说什么!”落荒而逃。
沐颀风看着女人逃离的背影,难掩苦痛。一场邂逅,一见钟情,全身心投入的热爱,半年的美好,半年的伤害,三年的怀念,妈妈的一双腿,他的伤痕累累,一切的一切,让他是那么深切的恨着她,原以为再见面就能够肆意的报复伤害,却在真正见面之后,才知道,自己又多么想念她,原来这么多年,有多恨她,就有多爱她!
提出‘复婚’的邀请,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即使知道她并不简单,即使知道,这个女人仍有太多的秘密隐瞒,却还是宁可被欺骗,也想要跟她在一起,她错了,她该赎罪,给她同等的伤害也许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但他下不了狠心,就只能将她拘禁在自己身边,所有她身上的错误和罪责,他陪着她一起偿还,直到死的那天,总会有还清的时候。
哪怕被刺痛割伤,满心伤痛,也想要留她在身边,他贪恋杨曦给他的温暖。
Q市的夜色不若北京这样大城市的喧哗热闹,灯光并不多,偶然抬头,能看到天上点点星光。
“复婚!”喃喃自语,右手不自觉的抬起来,轻抚左手无名指的位置,曾经在这里,圈着一枚代表爱情的戒指。
空空的触感提醒她,现在已经是三年后,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和婚姻,早就已经结束,想起下午沐颀风说话时候的表情,心微微的抽痛,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那个笑容温和的,温润却总是自信昂扬的男人,何时竟然这样脆弱委屈,小心翼翼?
是不是她太过自信,错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原本理智的,坚决的心,被那样的男人动摇着,也许,她真的错估了那个人爱她的程度,明明他也有着不少于自己的伤害,却浑不在意的想要跟自己在一起。用着自欺欺人的,赎罪的说法,把自己留在他身边,明知伤害,依然坚持。
放下水杯,到茶几上,空荡的房间里,玻璃杯跟茶几碰撞的声音清脆,再次回到卧室,安静的平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紧双眼,强迫自己入睡。一夜的静默安静,却不知道,已经乱的心,怎么可能,轻易再次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