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白色的连帽衫,像是偶入凡尘的一片白雪,在这古镇的衬托下有着触目惊心的美,肤质凝雪眼神中带着说不出来的苍茫,然后白尘听见他说,“小白,过来。”伸出来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白尘没有丝毫迟疑的搭上他的手,却在下一刻听到眼前的神仙少年说,“这个地方会有饭店么?”眼中依然是那种洗尽铅华的绝世之姿,“走吧,我饿了,吃饭去!”
白尘楞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夏杞那张自然的不能在自然的样子,心中感叹了一下原来那些小说里的情节真的只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啊,不过现在身为男主角的夏杞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这么美的场景,竟然说这种不在剧情里的话,白尘心中诽腹,正想着,肚子却不争气的传来一声接连一串的轻响,于是前一刻还一身傲骨的某人瞬间变成了一幅同伙的嘴脸,小跑上前,“咱们吃什么去啊?”
其实有时候,幸福一直都在。
我相信爱的本质,一如生命的单纯与温柔,我相信,所有的,光与影的反射和相投,我相信满树的花朵,只源于冰雪中的一粒种子,我相信三百篇诗,反复述说着的也是,年少时没能说出的那一个字,我相信上苍一切的安排,我也相信,如果你愿与我,一起去追溯,在那遥远而谦卑的源头之上,我们终会互相明白。
——席慕容《信仰》
江南的风光即使在秋风瑟瑟的深秋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灵动美,走在木质的拱桥上下面的湖水碧蓝而澄净,倒影着白尘毛茸茸的短发和一脸安然舒适的样子,唇角是习惯性的勾起的弧度,身边的白衣少年则像是大自然笔下那灵动景物之中袅袅烟雾中的仙人,举手投足都让人带着深深的眷恋,溪水缓缓的流动着,偶尔碰到大石,溅出三两滴的水花,走过木桥,脚踩在青石路上,四周则是大片大片似火的红叶,仿佛用尽了生命中的全部力气去蓬发出来的触目惊心的红,“停车坐爱枫林晚,双叶红于二月天。”讲的大概也就是这种景致了。
“小白,想什么呢?”夏杞的声音在身边淡淡的响起,白尘反射性的回头,就听见咔擦一声,一瞬间刺目的白光闪过,夏杞的手上已经赫然拿着刚刚从拍立得上取出来的照片,笑呵呵的看着她,白尘皱眉作势要抢过来,无奈身高的差距几次也没有成功,值得插着腰瞪着眼睛试图用眼神的威力逼着夏杞就范,本来以为并没有什么作用,可是谁知道下一秒,夏杞竟然还真的乖乖的递给了她,除去顺道留在她脸上的口水外,白尘看着照片中的女孩,密密的黑发饱满的额头还有似乎想着什么沧桑事情的深邃眼神,同是白色的衣服,可是她却只能传出尘世的味道,“怎么样?我的照相技术还是不错的吧。”某个人得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孩子像亲人索要糖果一样,乍听这下是满满的期待。
白尘装模作样的思索了好一会,才装作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一般吧。”顿了顿,才说出刚刚一直想说的话,“主要是我这个模特比较美,所以你的技术含量再其次。”语罢还自我良好的点点头,其实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久了,习惯真的会彼此传染,比如夏杞传染给白尘的自恋病,现在就不偏不倚的发作了,本以为夏杞会嘲笑她一番,可是后者却跟着白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摸着自己的下巴点头称是,如此坦然的表情倒是换成白尘有些不好意思了,白皙的脸上飞快的覆上两抹嫣红,看起来煞是好看,装作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夏杞,见后者眼中流露出来的笑意,这才后知后觉她又中了这个小人的奸计,气哼哼的作势就要打他,夏杞见苗头不对,早就跑到白尘两米开外的安全距离。
满是红叶的林荫小路上两个白衣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成了这个古朴安静的小镇上的又一道风景线,只是两个当事人却浑然不知,明亮且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只有着彼此嚣张且幸福的模样,好像也刻在了这条小路上一般,风起,满山满树的红叶开始簌簌作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都知,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看着眼前依旧是西装得体模样英俊如初的人,澄柠不止一次感叹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心中却在纠结她为什么要答应这个人出来吃这顿饭呢,只是因为他用着十年前一样的笑容和温暖的语气叫她小澄,所以她就溃不成军了么,看着席晏的手无意思的轻轻抚摸着咖啡杯,无名指的戒指看起来却格格不入的刺眼,两人已经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澄柠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话刚说出口,下一秒就已经后悔,这种口气不是明显的气话之一么,果然席晏抬起头慢慢的笑了,笑容和以往一样,温润儒雅,澄柠有些气急的把头转向一边,在他的面前无论她怎么样做,他只要一笑甚至不用多说一句话,就足够让她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这也是她现在不想见他的理由其中之一。
“从我回来开始,我们的每次谈话,好像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介入变的不欢而散。”席晏看着澄柠静静的开口,“算起来我们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话了吧。”
澄柠冷笑一声,“你记错了,八年。”声音冷的连她自己都微微的诧异,可是席晏却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她如此恶劣的口吻一样,连笑容都没变过。
“小澄,对不起,其实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跟你说这句话。”席晏的眼中仿佛有什么一直压抑着的东西要破壳而出,澄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十多年的感情,时隔八年的离别,她等来的是什么?无论是他结婚的喜讯还是此时的对不起,都不在是她想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会疼也会麻木,伤口结痂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条浅色的疤痕而已了。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们谁都没错。”澄柠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眼看着窗外,“我曾经那么深情那么用力的喜欢着你,那份爱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为了你我拼命的努力,小学的时候为了更进你一步拼命考到你的初中,可是我却忘了,我初中的时候,你已经高中了,于是我一路下来,就像是一只负重的蜗牛,背上是对你满满的爱,然后拼命的爬像你,可是我忘了你不是那种会用睡觉当借口输了蜗牛的兔子,只是我当时是个死脑筋,明明你只是拿我当妹妹而已。”说道这一直安静聆听的席晏手中的动作一顿,咖啡杯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澄柠一笑,“所以我们都没有错,我爱你有什么错,爱了就是爱了,而你又有什么错,没有人规定我澄柠喜欢你席晏,你席晏就也一定要喜欢我澄柠不是么?所以何苦来的对不起呢?”这三个字倒是好像对她年少那些无知轻狂的一种藐视,所以她不需要。
席晏面露疲惫之色,好像是一直以来的勇气被顷刻间抽干了一般,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良久就在澄柠以为他不会在说什么的时候,传来他疲惫的声音,“我和她过的并不幸福。”建立在彼此利益上的婚姻就只是一张纸而已,可笑的是他当年竟然为了现在这种可笑的地位放弃了他当年最爱的小女孩,“现在我才知道我当年错的有多离谱,也知道放弃了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失败的事情….”声音里带着哽咽,微乎其微,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澄柠的心像是海潮一般,巨浪不停的翻滚着,好半天才抑制住歇斯底里的大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席晏,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当年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用尽生命的全部力气去爱你,可惜我只是个孩子给不了你想要的高度和大好的前程,于是你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抛弃了我。”席晏眸子里的东西随着澄柠的一声一句慢慢的淡下去,“八年之后,你得到了所有你想要的,然后你发现其实也没什么,于是你想到我了,那个早在八年前就被你当做废棋抛弃掉的我,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站在原地等着你?”直到后者面如死灰,澄柠才停了下来,“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好了,再也不要见面了。”
转身的瞬间手臂突然被人用力的拉住,澄柠下意思的转头,席晏的唇便压了下来,澄柠的脑子在一瞬间便的空白,眼前这个男人她爱了十年恨了十年,就在她早已经决定放弃了那刻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现在的这一幕,谁曾知道,年少的她躲在被窝里偷偷想了多少个场景,眼泪像是绝提一般不停的流下来,苦涩至极,席晏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伸手把澄柠微微颤抖的身子拉进怀里,加深这个吻,迷茫之间,澄柠的脑子突然浮现那个泄气漂亮的少年,心中一惊,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席晏,头也不回的跑掉了,看着远去的身影席晏的杵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