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的十指相扣,骨节生疼,“連敐,你最近怎…”
“呀,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苏冥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说些什么呢?”自然的靠着連敐席地而坐,满脸的好奇。
“没什么。”連敐的声音清冷。
“额,再说关于火车传说的事情…”北执打着圆场。
对于連敐的冷语与无视,苏冥好似从来都不介意,“难不成是鬼故事?比如那种幼时的约定被食言,然后那人回来报仇杀害身边亲人的故事之类的…”
“诶诶,不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却突然感觉連敐的身子重重一震,北执已经被拉起身,头也不回,“北执我们走。”
踉跄的跟在連敐身后,北执回头看着坐在树下望着他们的苏冥,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斜扬起嘴角看向这里,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
站在急救室的门口,北执眼眶通红。
就在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家,回来之后却一片狼藉,到处是玻璃的碎片,连院子里的木椅都被硬生生的劈成了两半,年迈已高的外婆更是当场便昏倒在了门前,临近傍晚的空气里回荡着北执撕心裂肺的呼救。
一遍又一遍的拨着熟悉的号码,冰冷的女声没有丝毫感情,“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顺着墙滑坐到地上,偌大的走廊里,急诊室的红灯一闪一闪,刺眼的白炽灯下北执抱着双腿脑袋埋在双臂中,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不断地颤抖,发出小兽般的呜咽:“連敐,你现在在哪里?我一个人好害怕…”
熬过了整整四个小时,一句并无大碍,注意修养,成功的让北执嚎啕大哭。
“谢谢,谢谢你大夫!”
临近天明,北执终于拨通了連敐的电话:
“連敐,外婆出事了,家里也变的一团糟…?”
“…….”静静的呼吸证明那端还有人在听。
“連敐?”
良久,冰冷的语气生硬的传到耳朵里,却足够让北执浑身瘫软。
“那又与我何干!”
父母连夜赶到,担任起了照顾外婆的重担,家里也找人重修了一番,一个星期后,北执回到学校,然而一切好像被人硬生生按了暂停。
小心翼翼的靠近連敐,手还没够到他衣角,后者却站起身子和苏冥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室,北执的手僵在空中,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抬头是苏冥那似笑非笑嘲弄的眼神,北执的呼吸一滞,安安静静回到座位上,刺痛遍布全身。
至此之后,連敐从未在跟北执说过一句话,目光冰冷的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每当北执想要靠近,他便起身离开,次次如此,直到北执不得不放弃。
第一场雪在傍晚悄然降临,操场上人很多,北执站在一端安静的看着連敐和苏冥的,身子被人一撞摔倒在地上,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連敐的方向,双目对视,没有丝毫情绪的转身离开,怔忪的望着以前熟悉的背影,北执终于溃不成军的嚎啕大哭。
来到序梦时,苏冥正靠在沙发上优雅的喝着茶,大红色的毛衣衬得眼角泪痣愈发的妖媚,看见北执,他笑的一脸嘲讽和怜悯。
“被人抛弃的滋味如何?”漫不经心却直刺内心。
北执脸色苍白,憋的眼眶发红,“这跟你无关,现在你开心了?”
像是什么好听笑话一般,苏冥抖动着身子笑了好一阵,表情从一开始的嘲讽变成了更深的沉默,良久,落地窗的玻璃映出他的容貌,“这是小时候的约定,说好要在一起。”
北执的身子一颤,果然如她所想一般,苏冥是…
“没错,同性恋又如何?”傲视天下般,瞥了眼对面走来的人影。
“我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言语。”
从走来到现在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北执望着連敐的侧脸眼睛发酸,“連敐…”
苏冥嘴角上翘,“連敐,你是不是忘记了要跟北执说的话?”
“我们分手吧。”
像是两条相交线,短暂的交接之后背道而驰,学会了隐藏感情不在当做被嘲笑的小丑,北执发了疯一般的读书,名次从中下等硬是挤进了年部前十,看着补考栏里刺眼的名字,北执转身,面无表情。
这天,自习过后天色已晚,北执习以为常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路灯下的人影吸引了她的视线,深灰色的羽绒服和苍白憔悴的脸,是他。
注意到走过来的北执,連敐慌忙站起身,目不斜视的直径而过,直到手腕被人拉住,北执才停下脚步。
“北执…我…”
“放手!”粗暴的打断他的话,北执笑的一脸嘲讽,“連敐,你以为你是谁,叫我滚我听话的滚了,现在你又凭什么过来打扰我的生活…”
未开口的话生生扼在喉咙里,連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良久,慢慢松开手,“北执,你要幸福。”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大雪里,北执才蹲在身哭的像个孩子。
第二天連敐转学的事便传遍了校园,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苏冥。
当天晚上北执拉着冷然喝的伶仃大醉,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嘴里喊着連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二零一一年到二零一三年冬,連敐消失不见。
从未想她会如愿的考上复旦大学,手里的通知书沉甸甸,外婆为用了老方法为她庆祝,杀了一只老母鸡,可是这次吃下小半只的人却是她。
物是人非,时光渐远。
和冷然两人坐在阁楼的木梯上,外面灯火阑珊。
“一个星期前我接到苏冥的电话,他说联系不上你。”
北执眼神微闪,早在很久之前就换了联系方式,人也搬回父母家,只是偶尔会来外婆的老房子里。
“北执,你难道不想知道連敐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么?”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孩子没有一个逃过苏冥这个魔咒,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辗转城市,可还没能躲得掉这纠缠的命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和蔼的外婆家里突然一片狼藉,为什么連敐会拼了命的远离你…”
听着冷然的阐述,北执平静的像是失了线的傀儡,这一切她从何而知?纯白的年少里她因单纯而错信那句分手,而后在大把的岁月里,那些以往不懂的早就成了朝阳下的露水,她有什么权利去怨。“苏冥为什告诉你这些?”
“留不住的心,强求又有什么用,連敐已经自由,却无从寻觅。”
临走的前一天北执收到了一箱包裹,署名是她,里面是一张漂亮的明信片和一个五彩玻璃瓶子。
里面赫然是一百枚被火车压过的硬币,而清淡的水墨上印着熟悉的字迹:
“吾爱,勿念。”
伪装了太久的面具在这一刻全然崩溃,北执蹲在阁楼上哭到嗓子沙哑。
二零一四年六月,北执离开,连同那一百枚硬币和一世时光。
在这个黄昏的朦胧里,好些东西看来都仿佛是幻象一般,尖塔的底层在黑暗里消失了,树顶像是墨水的模糊的斑点似得。我将等待着黎明,而我当我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在光明的您的城市。——《飞鸟集》
这个世界上各种相遇大抵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但是对于澄柠来说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出来买杯奶茶透透气都能碰到那个自我膨胀的怪物,她今天是怎么了,哦对了,刚刚出门没看黄历,今天一定是在家辟邪日,挑了挑眉头,用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大脑中经过一秒的思考后,澄大小姐决定,装作不认识的走过去!
“呀,澄柠,好巧啊,呵呵。”苏冥富有磁性的声音好死不死的响了起来,带着旁人可听的调侃,澄柠的身子顿了顿,咬着牙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后者,只见苏冥一身枣红色的大衣和灰色的围巾,说是枣红色不如说更接近铁锈色,冬天几乎全部都是白雪覆盖的地面上,他似乎成了白色世界里的光,阳光从天空斜射过去,他微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邪气的笑容把眼角的泪痣衬得越发的妖艳,凡是从他身后路过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下意识的看过去一眼,当然有羡慕憧憬的,也有不屑和鄙夷的,澄柠就是后者中的一个,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儿,“是啊,真的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