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闪闪,吞噬一切,光明到来,黑暗隐去。芝麻开门。
我的眼角挂着泪珠,那是我对人世的眷恋。我从进入异界,九死一生,到历经艰难万险,逃出生天,像过了一万年。但我合上眼睛,到梦中惊醒,不过须臾。我不明白,人为何在一瞬间,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我道:“我不是寻死,我只是累了。”
易安然轻声道:“老实说,像你这样貌美如花的姑娘,站起来大喊一声单身,不说一千,好歹五百,挣破脸皮求约会呢,为了一个刘叶青不值得。”
易小冰道:“从小没怎么任性过,这次我想坚持。我相信,那个女生跟他不合适,她像在特殊场合一身合适的特殊服装,虽然得体般配,并不温暖。而且我自己选择的路,除非让我死心,我一定走下去。”
易安然摇摇头:“他们只是你在山脚看到的人,你完善了自己,就爬高了。当你站上山顶,你会发现,世界原来这么广阔,那些烦恼也根本不算什么。下面那个人也变得那么渺小,你还会见到同样高度的人,和更高处的人,你会愿意为之攀爬,然后进入一个崭新的境界。何必把自己困住呢?”
她故意说他们,而不是他,是为了给易小冰打开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说实话,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厉害的样子。
易小冰道:“谢谢你,安然,我相信你的话,但我不想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就掉头离开,我想为自己的坚持找一个理由,要么继续下去,要么亲手埋葬。”
易安然叹口气:“冰冰啊,从小到大,你都是走在我前面的人,你总是比我明事理,更能简单容易的处理事情,是你一直带领我前进,许多时候,当我不知所措,我就想,换做是你会怎样,然后事情就迎刃而解,但关于感情,怎么就想不开呢?你已经遍体鳞伤,为何还要执着的承受打击。”
易小冰说:“你说得对,但三年时间说短不短,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啊。已经习惯有他的生活方式,无论为他高兴难过,都是生活,突然失去了真的不适应,好像平衡的跷跷板突然走了另一端。这种难过,是换一个人补不回来的。”
又说:“你以后还会遇见各种各样的男孩,有的霸道,有的温柔,是不一样的风景。你也以为自己很坚强,受过的伤能完美愈合,但我就是忘不了,这就是现实,它总是在心里突然疼一下。藕断丝连就无法重新上路,所以,哪怕再疼,请让我干干净净彻底断了念想,好吗!”
易安然沉默没了。
本来人与人的成长历程不同,好比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去开么,有的人一下子就打开了,有的人却试了好几把钥匙也打不开,更悲催的是有人全部试完了,们还是打不开,因为拿错了钥匙。最可悲的是,你本来打开的门,后来却打不开了,钥匙还是原来的钥匙,锁还是原来的锁,于是你一遍遍的尝试,一次次的失望。
易安然搀扶着易小冰往回走,说我们回家吧!
易小冰朝身后看去,瞬间天地安静下来。眼前的人来来往往忙碌着,像在演一部无声电影。他们在忙碌什么?是一种强迫,还是透支生命的无奈?她回过头,眼前又充满了迷雾。最终决定回去,那里不一定有解开迷惑的答案,抑或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答案,但是那里,或许会有温暖。
但是真可笑啊,来到异地,非但没有实现理想,反而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本来你在池塘里活的很好,泥鳅很丑但会说喜庆话,啦蛤蟆很马虎但很有趣,田螺是个温柔的自闭症,小鲫鱼是你们共同的女神。后来你听说,江河湖海,都要更大,更好。你跳了出去,遇见了美丽的海豚,雄壮的白鲸,婀娜多姿的热带鱼,的确都是好的。就是偶尔,觉得世界很空,生活很闲。忘记了来时的目的。
希望返回之后,一切还在。易小冰终于辞职,告别了来时的记忆。
再见,上海!再见,忙碌的大地!
天光微醒,易小冰踏上了反乡的列车。窗外景色飞快倒退,抛却着她因未扎实而没能带走的记忆。易小冰自嘲笑笑,在自己最青春年少的年纪,最真诚的日子里,在学校成长起来的最美好的记忆,却要在最陌生的城市抛弃。
车厢里,易安然握着易小冰,易小冰握着自己膝盖,眼泪不住地滴落。她一直以为,再也不会为谁流泪,她的眼泪早已流干。她也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可笑,她一直以为自己有不****的个性,有追逐的目标,有信仰和自由,以为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比承担生活的责任更需要勇气。为此,甘愿迎着所有逆风向前,却很快输的一塌糊涂,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换不回一个卑微的承诺。
其实每个人本身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只是对方没有欣赏,只是一厢情愿涂上自己喜欢的颜色,但那已不是你最初喜欢他的理由。
可是你却要为他悲伤,尽管你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仍要假装毫不在意,却仍要坚强微笑。
易小冰终于踏上故土,站台车流如梭,人山人海,眼睛已经应接不暇。当初,他们两人手挽手踏上南下的列车,那时候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美好花卷,里面五彩缤纷;如今,却是一个人空手而归,像是迷路的孩子,眼前的一切,那无数道亮丽的风景却苍白静默成了一幅画。
画面角落里伫立着一个熟悉的影子。他总会无端想起易小冰,她曾让他对明天出现期许,却从没出现在他的明天里。
他也曾灰心丧气,因为耽搁了时间而差点错过她的全部。也许本来就应该老老实实上班,找一个平凡普通又可爱的女孩子,有一个可以预见的生活,对未来有所期许,但却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观众,表演着不擅长的角色。
而现在,这个小小的愿望又复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总是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她,关注她的每一条动态,每一个心情,替她高兴,替她难过。
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自己。自己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就在眼前了。
他心情复杂的眺望着远处的影子,忽然又突感陌生。她好像瘦了,头发也长了,背影陌生到让他觉得见她是上一辈子的事。她正在仰望着天空,努力地收拾着自己的情绪,抑制着将撒的眼泪。然后他开口叫她,她回过头,他就想笑,而她的泪水从眼眶划出,所有的记忆突然回归,好像自己刚刚放学,只在校门口等了她五分钟而已。
于是,他说服自己,接受易小冰的一切,用最真心融化她内心的坚冰。当他犹豫不定时,便与女友分手了,某个程度上像极了柳叶青的翻版。但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孩子,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成了别人的牺牲品,她哭的梨花带雨,满脸的不甘,满脸的愤恨。
他想象不到,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将自己带领上了一条黑暗隐忍的道路。